“我有分寸。”王天明不以为然的闭着眼睛，表情却不自然。
“ken，麻烦过来一下。”一个工作人员推开帐篷的门说道。
“好的”ken快速回应着，十分歉意的看着一旁的向阳，向阳秒懂，“没事的，我可以的。”作为小助理的自觉，ken已经帮她承担了很多工作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忙，这一个月的戏份都是赶出来的，大家事情都特别多，ken不仅要对应各个部门，还要照顾初来乍到的向阳，照顾晓雅，照顾王天明，累的厉害。
“不用了”王天明想起身，撕的咧开嘴，的确有点疼。
“好了，哥哥，这个时候，大家都不讲究什么了，你还想明天拍戏，就躺下。”ken生气的按住王天明，转身把药交给了向阳，说道“麻烦你了。”
向阳照着ken的样子，把药油倒在手里，轻轻地涂抹在男人的皮肤上，ken说现在还不能揉，一点点涂抹上就可以了。
向阳之前没想过什么不妥的地方，等手接触到男人紧绷的后背上，竟生出一丝邪念出来，从未和异性有过这样接触的向阳，手心里的触感传来药的清凉，还有男人自带的温度，脸居然热了起来，向阳赶紧摸完，走出帐篷，让冰冷的风吹散内心的燥热，心想“该死，回去真要谈个恋爱什么的了，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向阳看看右手掌心，就想起男人的后背，又燥热起来。
后面的戏还算文静，都没有太剧烈的动作了，也好在王天明的戏开始接近尾声，今天他拍杀青戏，剧本上大意是男二号为女主挡了一枪，si在了女主怀里。
早上五点多，他们就赶到了现场，王天明在化妆，向阳就在外面揉着眼睛，吃早餐，早餐就是两个包子，一盒牛奶。ken在和剧组协调细节，整个剧组秩序井然，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她的旁边也坐着另一个演员的助理，不过她没有向阳那么清闲了，时不时就要进去送个水，拿个东西什么的。
“我们小姐姐比较娇惯，习惯了。”向阳问她累不累时，那个女孩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们哥哥对你还不错哈，坐这么久，没喊过你。”向阳之前送了一次水杯进去，ken送过早饭，剩下的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照顾的，“我们哥哥还不错。”在外，向阳还是知道维护着自己家艺人的，跟组这么久，也渐渐有了一点专业的状态。
“你们家哥哥真帅。我见过很多明星的，真的。”小姑娘信誓旦旦都给向阳保证自己说的话真实可靠。
“嗯嗯，我们家哥哥很帅。”向阳直接附和，好像也是哈，她见过男一号，也没有比王天明帅哪里去，难怪以前宿舍里的同学常说，男一是女主的，男二是观众的。向阳笑嘻嘻的跟对方打趣道，逗得小姑娘格格的笑个不停，里面又在喊她了，小姑娘无奈地摆了下手，大声应答着来了，小跑着进去了，向阳坐久了腿麻，站起来活动活动，就看见王天明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何时来的，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她粲粲地笑道：“有什么吩咐么？”其实相处这么久，她知道王天明其实很好相处，看上去嘴巴说话不饶人，可是这么久，从来也没有为难过她，也不见他刁难过谁，晓雅开玩笑也好，ken在他面前随意也好，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向阳也知道他的性子了，说起话来渐渐有了ken的口吻。
“怎么不叫哥哥了。原来你们私下都是这么讨论我的。”王天明一脸玩味，向阳来不及说什么，这时女演员走了出来，和他打招呼，向阳看着他一秒切换成温柔礼貌正经的sunny，和女演员寒暄着，向阳咋舌。
第十二章
这场戏在山里面进行拍摄，群演们在泥水里翻滚，演员们一遍一遍在人为制造的雨水里对戏，空场休息的时候向阳就会拿着干毛巾，凳子，水杯上前，像一个专业的助理那样，替王天明擦拭头发，替他围上毛巾，端水，化妆师上前补妆，大家在一种紧张而又肃穆的氛围下有条不紊。
拍戏的时候向阳身边有一个女孩冻的嘴巴乌紫，雨水从刘海一直往脸上滴，向阳有点心疼，这个女孩看上去也不过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喝点热水？”向阳倒了一杯热水问她，女孩感激的接过来，一口一口呡着，缓缓地呼了口气，“谢谢你。你是sunny的助理？”
“是的。”向阳在外的身份是这样的。
“明星真好，还有助理照顾。”
“你呢？还有戏份么？这样，不会生病么？”向阳好奇地问。
“嗯，下场戏完了就好了，不过晚上还有一场，我还得在这里等着，我可以去换个衣服。”
向阳点头问“你做这个多久了？”
“五六年了吧。”女孩抹了一下刘海，吸着鼻子，把被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我以为我可以出名什么的，太单纯了，哪那么容易。”女孩蹲着地上，捏着杯子吵向阳笑起来，酒窝在脸上绽放，“这个圈子太乱了，像我这样没有背景没有长相，混不好的。”
向阳看着神情有点低落的女孩，只想安慰一下她“不会的，好好演，总会好起来的。”女孩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笑了起来，说：“你真可爱，你才接触这行对么？”向阳点头，不解，这跟才入行有什么关系，“难怪，等你接触久了就知道了，像我这样，想找个有台词的角色都很难。谢谢你的水，我要上场了。”
走了几步的女孩回头向着向阳看了一眼，笑得很真诚，“听我的，如果有其他出路，别入这行。”说完就跑开了，陆陆续续好几个同岁数的女孩都跑了过去。
向阳品味着女孩的话，不知道什么意思。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和ken说起此事，ken说：“很多女孩子为了追星来当群演，也不会长久，有些为了出名想来碰运气，可是导演一般不会去群演里面挑演员，副导演或者选角导演会，有些人就可能会，会说……”ken好像在字斟句酌，“就是，就是。”
“就是潜规则。”一旁的王天明突然插了句话，说完又开始看剧本。
“嗯，就是这个意思。女孩子嘛，姿色就是资本。”
向阳顿时明白了，在她接触不到的世界里，很多灰色形成了规则，遵守就可能有一条捷径，或者说机会，不遵守可能就很难出头，资源永远不在普通人手里面。
“你情我愿而已，各取所需。我们也都不会瞧不起这些女孩，只是机会有了，抓住也要看本事。”ken难得很认真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让向阳有点意外，道德之外，大家都习以为常谴责或者鄙视这些人，可是谁又能体会她们的选择也是孤注一掷。
“向阳，你有很好的未来，你没有接触过黑暗，你不会明白。她们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只能付出一切去博一把，哪怕只有极少数的成功几率，也愿意去拼一把。”
向阳理解，可是她不能认同，张开嘴，想反驳，想起那个五六年都不曾放弃的女孩，想起可能还有很多这样的女孩，有点难过，“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接触过黑暗。”
向阳想起高中毕业那年，初来海城的她，到处打工，为了挣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语言不通，没有一技之长的她只好去酒店端了几个月盘子，那个老板非常的照顾她，给她带包房的机会，带包房酒水提成会高很多，替她挡醉酒的VIP客户，不得罪客人的帮她解围，初入社会不知道社会险恶的她，真心把那个五十多岁的老板当恩人，当长辈，对他毫无防备，甚至对他后来对自己搭肩抹脸这些特殊的行为也没有防备，只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这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与关心的表现，直到那个傍晚，醉酒的老板打电话喊向阳送水去休息室，那个只有老板才能进入的休息室，当老板强行抱着向阳，两只大手不停的上下其手，嘴里说着“宝贝，跟我在一块，做我的情人或者干女儿好不好。”
那刻，向阳才醒悟，那个老板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心的，醒悟过来的她推说外面有人等着她赶紧离开了那个休息室，离开了那个酒店，工资也没有要，即使那钱对她来说多么重要，那个老板找过他，她知道向阳要考大学，需要钱，他承诺供她一直毕业，甚至考研，只要随了他。
不管后来遇到什么困难，哪怕有了心理阴影，哪怕因为没有钱错过大学开学，哪怕花了两年时间才重新凑齐学费，哪怕后来边打工边学习，两年后以社会考生的身份重新进入大学，哪怕生活那么苦，那么难，一度差点抑郁的她从来不曾后悔过，她只想靠自己，她不想被自己瞧不起”
ken望着有点失神的向阳，正要说话，帐篷外面有人在叫，他只好放下方盒，离开了。王天明从剧本斜眼望了一下向阳，向阳低着头，眼眶红红的，陷入沉思。屋内内只剩下他们两，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惹哭了向来冷静的向阳，王天明递给了她一张纸巾，莫名的想安慰一下这个受过伤的女人，虽然不知道大学在读，看上去单纯简单的她经历过什么，“这也只是这个圈子一个角落，和社会上其他没什么不一样，不是说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么？咳咳，好的还是多的。没你想的那么不好。”
向阳擦拭着眼角，向男人投去感激的眼神。“谢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要愿意承担选择的后果就好了，不存在好不好。”
是的，不后悔，承担的起后果就好，娱乐圈的人，拼命往上爬，这个社会其他行业又何尝不是，每个人都终将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成名也好，寂寂无名也罢，一路走来，获得的与付出的都会摆在那里，午夜梦回，问问自己，值不值得就好，就像当年，那个年轻的女孩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选择，绝不会给一个结过婚，甚至有孩子的男人当情妇，决对不会，即使她再也读不了书，道德伦理是她的底线，决不允许拿底线换取未来，她也明白如果她答应，她会有更多的选择，不会在当时错过了两年的学习进度，没有老师指导，工作繁重差点耽误学习的情况下进入了一个普通的大学，如她当年的成绩一定可以进入重点大学的，可是那就不是她了。
向阳的笔名叫荆棘丛里的向日葵，逆境也要披荆斩棘，向着太阳，这是她对自己的期许。
ken回来后照例要陪王天明对戏，可是今天最后一场戏，王天明始终找不到感觉，反反复复，ken都没有耐心了。
“哥哥，要不然你换成向阳。我知道对着我这张脸，你也没法投入的。”ken提出建议。
“对着她，不也一样。”王天明否定。
向阳无语，至于么？踩她一脚。
“好歹她是个女人么？你试试。”ken拉着向阳，“向阳，你陪哥哥对最后一场戏，拜托拜托。”
向阳这次跟组，啥都做过了，不就是对戏么？反正看他们演练了这么多回，可怜的男二永远都是备胎，也没有什么亲密戏。“可以。”向阳痛快的答应了。
演员就是演员，虽然不是专业出身，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前一秒嫌弃，后一秒立马投入到剧情里面，中枪到底，向阳跑过去，学着之前ken的样子跑过去扶起男人，男人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向阳，“不要，不要”向阳说着台词，觉得有些肉麻，忍住了，“你坚持住，医生，医生。”
“不要走。”男人抓住女人的手，“陪陪我，能为你而si，咳咳，我无怨无悔。”男人注视着女人，眼眶里泪珠翻滚，向阳仿佛置身于硝烟弥漫地战场，一直陪伴她，保护她，默默关心的那个人，为了她，快要si去了，而她从来都是把他当做一个炫耀的棋子。
为了引起男主的嫉妒，一次一次利用着他对她的感情，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这一刻，悔恨、遗憾、歉意、感动涌上心头，女人抓住男人伸出来的手，痛苦的回应“不会的，不会的。医生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
王天明的眼角划出一滴泪水，“我想问你一句，等我不在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男人痛苦的皱起眉毛，捂住胸口，女人伤心。
“我知道你不爱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没关系，我，我一直，一直都知道。我想，和你说，我 爱 你。”
有那么一刻，从硝烟中离场，向阳看见自己半蹲在帐篷里，怀里抱着王天明，男人专注的看着她，温柔似水，深情的眸子里是向阳的身影，他对着她说爱她，向阳的泪水滑落，好像此刻心里隐隐作痛，他要离开了，在和他道别。
“哇，太棒了。”ken鼓着掌，“没想到，向阳你也可以演戏哦，太入戏里。”
向阳擦干眼镜，有点不好意思的回了座位，没有说话。王天明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神情复杂，“好了，我差不多了。”说完出了帐篷。
向阳收拾收拾，拿上剧本水杯那些杂物，跟着一起出去了。
第十三章
下午拍戏就好很多了，不用拍雨天，雨后初晴，男主角的戏份没有了，回酒店休息去了，女主角和sunny的戏份比较重，也算是sunny的杀青戏，向阳看见上午的那个女孩换了造型，在一旁等待着，山里湿滑，女孩子好像怕打湿衣服，一直站在那里。
向阳看了手里的折叠凳，又看看王天明，他正在补妆，准备上场，喝了水，“ken，那些群演没有位置坐的么？”
“哦，她们自己没有带凳子吧，估计就剩一场戏，拍完就结束了。”ken解释。
“也是就一场戏了。”想着终于要结束了，向阳心里有点开心，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下午的戏还是出问题了，sunny演的男二中枪倒地，女主跑过去抱住他，哭，对话，然后结束。女主哭不出来，用了很多眼药水，导演觉得假，过不了。过不了只好一遍一遍拍。
“佳姐，怎么样，可以了么？”
“没有情绪怎么哭嘛。”女主倒开始抱怨，“烦死了，不拍了，流眼泪就可以了，管她是不是真哭。”女主气急回了房车里面，不出来了。这下里里外外一大群人全部耗在现场，工作人员也急得团团转，女主佳姐的经纪人也在和工作人员沟通，最后大家原地休息，等待通知。
ken急得直跳脚，悄悄地跟向阳抱怨“哥哥为什么拍那么多戏红不了，这戏好不好有时候剧本很重要，演员也很重要，就这个水准，能火才怪。”
“这个演员为什么敢跟导演摆脸色？”不是说演员不敬业会被导演圈封杀么？
“哦，这个佳姐来头可不一般。”ken对这个佳姐意见颇深。
最后这场闹剧竟然是sunny解决了，而且是副导演喊sunny去请的佳姐，也不知道两人在房车里说了什么，佳姐就同意回来再拍。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开始准备起来，向阳发现了中午那个女孩还在现场。
“你好。”
“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