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严你丫的给我小声点！”
前排趴着的周姑娘突然坐起来，语气气愤。然后又趴了下去，继续去找周公下棋。
张井云目瞪口呆，没想到竞争都那么激烈了。
“得，您好好学习，小的就不打扰您，告辞。”
把笔恭敬还给谈青，便转身跑了出去。心里想着，幸亏我不是第一，哪天没准就被第二第三给扎小人。
在角落默默记仇的体委也来催过几次，终于忍不住了，没过几天就把两人的行为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班主任。
班主任象征性的旁敲侧击，两人还是在距离运动会不到一周的时候出来练习。
就算没有班主任的提醒，她们也是准备这周出来训练的。
这天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周佳月拉着谈青来到操场。
操场上训练的同学倒是不少，昏暗的路灯照着，勉勉强强还能认出彼此的脸。
体育课上谈青参加的跳远和实心球都有练习，跳高也没有场地可以练。
谈青便和周佳月一起跑圈。约莫绕了有一圈，她们经过一个路灯柱，一个声音从东面传来。
“程东昀，你原来在这。”
田一郝跑来，谈青沿着他奔跑的方向看去，程东昀就在她的西边，不到四米的距离。
少年注意到她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
“你也来跑步了，参加的什么？”他神情散漫，主动开口。
谈青点头，“跳高跳远，实心球。”
程东昀挑眉，神情略显惊讶。
田一郝来到他身边，主动给谈青打了招呼：“谈青你也在啊。”
转身又对程东昀说：“你对象在后面，刚刚要找你。”
谈青面色微动，“我们先走了。”说完就拉着周佳月继续往前跑。
她见过那个女生，活泼可爱，比她明媚张扬的不只一点点。
而她却藏在阴影处，爱意不见天日。胆小如鼠，懦弱至极。
谈青也记不起曾经自己是什么模样了。
夜色替她遮掩着，抚慰着少女。
周佳月攥住谈青的手，拉着她加快速度，奔跑在这夜色中。
运动会那日，天公作美，朗朗晴空。平中的老师人手一顶耐克标志的棒球帽，也不知真真假假。
“他们这帽子真耐克吗？”同学甲好奇。
“应该不是吧，我看见这是学校统一发的。”乙回应。
“我觉得是真的，要不然多寒酸，校长能有面儿？他自己都戴一顶，你们瞧他，上身彪马，下裤李宁，那鞋也耐克。”丙反驳。
众说云云。
十四五岁的他们已经有了对名牌的认知，和追求名牌的内心。
谈青脚踩一双粉色安踏，这是来自父亲的祝福。
早就几天前，父亲得知女儿一口气参加三项比赛项目后，欣慰地立即去商场买了双运动鞋送给女儿，特意挑选的粉色。
他的原话是：“粉色多适合女孩，多好看。”
开幕式按照班级顺序入场，今年的开幕式表演比去年成熟许多，各班准备的道具也都齐全。
平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开幕式表演完，方队绝不按指定路道来到主席台对面的观看区，一般都是走出主席台就散了，大家返回到主席台附近，围成圈观看。
谈青觉得这样，气氛一下就被拉满了。
一班是初三最早出场的，走完方队，谈青和周佳月小跑来到观看圈的最前面，盘腿坐下。
后面几个班的表演大多都是舞蹈，谈青看得心不在焉，不事坐着眺望。
她等待的，是九班。
去年的开幕式，九班大放光彩，c位的程东昀张扬肆意，名声大噪。
九班的节目也是出自他之手，舞蹈和武术融合，参加的人数也是全校最多的。
他尽了一个班长的指责，努力让每个人都看到自己身上的潜力。
程东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成天不务正业，吊儿郎当，但遇上什么事特靠谱。
所以九班的同学将c位留给他，他们需要他的引领。一个好的集体需要一个优秀的引领着。
谈青也是曾经被他温暖的人。这束光也曾在她的身上停留。
今年九班的节目，依旧独树一帜，传统武术的元素更多。少年们身上中国人骨子里的硬气，在这个节目中淋漓尽致。
很明显可以看出这是出自程东昀之手，但程东昀却没有参加。
原来这次完全转入幕后了啊，谈青想着。
期待有些落空，但是欣赏这样优秀的表演，出自他手的表演，也是件乐趣。
下午各个项目便依次开始。谈青穿着同样来自父亲的天蓝色运动服在操场上晃着，寻找着跳远沙坑。
广播一通知，她就到了。
跳远这项目很人性，也不要按顺序排队，谁来谁就跳。
她是第一个到的，轻轻松松。最终两次最好成绩为一米九，普普通通。
结束后，她就回到了看台。五十米比赛选手已经开始集合，看台是观赛五十米最好区域。
周佳月是预赛的第一组。
谈青站在看台离她最近的地方，用力地朝她挥手。
远处的女孩看见，激动的回应她。很快预赛便开始。
“砰”地一声，预赛打响，周佳月被枪声有所影响，起跑稍慢。
不过毕竟是去年50的第二名，周佳月很快反超同组的运动员，谈青彻底放下心。
周佳月小组赛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内卷很严重。
后文，看到最后和前期不一样。十五六章以后整篇文就转变了。
方正扬下一章会出现，耐心等待他。
第10章 运动会下
女子决赛是在男子预赛后。
班主任老徐很重视周佳月这场比赛，特意来到看台第一排，谈青则站在他的旁边。
身后有同学问：“今年周姐能拿第一吗？”
班主任信任地看向正在赛道上地周佳月，笑了笑。
枪声响起！
周佳月的起跑虽然不算优秀，却比预赛好了许多。
十多米后便领先！
旁边赛道的一个女孩渐渐和她不分上下。
一向情绪宁静的谈青激动的喊破喉咙：“周佳月！周佳月！加油！”
老徐的眉头微微皱着。
最后十米，周佳月势头依旧很猛，超过旁边赛道！
周佳月赢了！周佳月第一！
一班的同学欢呼着，谈青大口喘着气。
谈青随着老徐来到周佳月身旁，老徐暖心地主动和周佳月击掌。
这就是周佳月喜欢老徐地原因，沉默寡言，但每一个细节都是暖暖的。
她和谈青拥抱在一起，师生几人，一路回到了看台。
接下是男子决赛，谈青知道，程东昀也在里面。
程东昀是去年男子50米第二名。
谈青缓声道：“我觉得今年男子第一应该是九班的程东昀。”
她没有丝毫掩饰，说出了他的名字。旁边的周佳月很清楚原因。
自从初三开学后，谈青和程东昀的接触极少，比上一学期淡了许多。程东昀谈了恋爱，谈青很有分寸，也不会再去主动创造机会。
她有她的底线。
这个运动会或许是谈青给自己最后一次，假装他们还是许多年前一样要好的朋友。
班主任老徐站在谈青旁边，转头看着她。
谈青笑说：“他是去年的第二名，我相信他。”
她如此坦然。谈青做好了为他呐喊的准备。
枪声“砰”地一声，打响男子决赛。
“程东昀！程东昀加油！程东昀！”喊声撕心裂肺。
这是几年来，一直隐忍沉默的她第一次如此放肆。
这一刻，她当是他的朋友。
赛道上的少年领先，势头越来越好。
突然，他慢了下来，周围人立刻反超。
谈青不明所以，喊声更激动。
后半程他的速度减了不只一点，落后于众人。这次的他没有名次。
谈青并没有失落，她总是能坦然面对一切结果。
她只是有些担心程东昀的情况。
远处的四班传来阵阵欢呼，“今年谁是第一？”
“方正扬。”
广播响起跳高比赛集合的通知，谈青与周佳月说了再见就匆匆赶去。
跳高比赛往往是各项目中最惨不忍睹的，没有丝毫经验的谈青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
垫子滑了一下，她摔倒地上。周围观看的人群，传来阵阵笑声。
如果跳高比赛评选摔得最惨奖，谈青或许可以评选评选。
小姑娘狼狈地起身，抬头便是程东昀和那个女孩子。女孩干净明媚，装容整齐。
下午温暖的光打在他们身上，程东昀正在耐心地为她别上参赛号牌，温柔至极。
谈青有些愣神，手心阵阵疼痛，父亲送她的运动服胳膊肘处也被磨得不成样子。
她有些不争气地鼻头一酸。
周围的老师赶到她旁边，一位男同学慢慢地把她扶了起来，老师们询问她是否伤到哪里，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的狼狈与那个干净美丽的女孩子对比鲜明。
自卑心作梗。
如果可以重来，她再也不要参加跳高比赛。
第二天中午，运动会结束。周佳月拿了两块奖牌，50米金牌和200米银牌。
下了领奖台，周佳月欢快地跑到老徐面前，为老徐带上金牌，送给老徐作为礼物。老徐像个老父亲一样，一向沉默稳重的他，难得露出骄傲的神色。
旁边隔壁班班主任，数学老师刘国庆羡慕的看着他，满脸嫉妒。
周佳月注意到，故意嘲弄：“老师你也想要吗，我家还有几个，改天给你送过去。”
刘国庆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周围的同学笑个不停，终于看到刘国庆吃瘪了。
年少的美好就是那么简单，与老师斗法都能开心许久。
广播响起男子200米的获奖名单，“第一名，十班苏天天。第二名，9班程东昀。第三名，四班方正……”
谈青笑了笑，转身和周佳月一起回到了看台。
运动会后便是期中考。
考完那天恰好是周五。谈青从考场回到教室，班里仅是激烈的讨论声。
班里的数学学霸范乐乐，一手拿着试卷，一手不断指着试卷：“第八题选择就是A，你奶奶个熊的别贫了，C个屁，你先用函数—”
口吐芬芳。
谈青立刻捂住耳朵，她最怕的就是讨论数学。虽然她是数学课代表，但是她的数学成绩这两年一点都不是最拔尖的。
当初刘国庆选她，只是看上她年级前20的名号。
一班并不是正统的实验班，平中的真正的实验班只有四班。四班的学生都是入校的前50名。
一到三班算是个过渡班，五到十三班就是平行班。
周佳月郁郁寡欢，最后一场数学，是她的短板。回到教室，书都没收拾就和谈青告别，回家了。
谈青早已收拾好自己的书，看了看前桌一片狼藉，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替她慢慢收拾着。
她们彼此从不是擅长安慰对方的人，只能做些其他的事情，减少对方的烦恼。
班里渐渐没有了人，谈青也收拾好了。林源已经来到门口等她。
两人漫步到停车场，刚刚上车，身后有个女生喊着。
“谈青。”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谈青大致猜出是谁，背后一僵，呼吸频率渐渐高了起来。
女生已经来到她身边，是冯恬璐。
“好久不见了谈青，你比之前变了。”冯恬璐盯着谈青，笑的看起来很自然。
“是啊。”谈青装作从容。
冯恬璐一只手搭上了谈青的肩，谈青向林源旁边一步，不动声色地躲开。
冯恬璐不以为然地笑着，打眼看了看林源。
“怎么没和程东昀一起。”她故意道。
谈青没有回复。
林源敏感，看出来谈青的不自然。
“姐，该回去了，我还有事。”
说着拉着谈青上了车。
“先走了。”谈青淡淡道。
林源拧着车把，电车逐渐从冯恬璐视线中消失。
“姐，刚刚那是谁？”
“小学同学。”
她转过头去，路旁的柳叶少了几分春夏的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里面有细节
第11章 曾经
1.
周五那晚，谈青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从一个从未去过的超市出来，外面的天色漆黑。
宋明昊从远处跑来，两人似乎很久未见，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程东昀从夜色中缓缓走来，外面穿着一件中长款外套。来到谈青身边，温柔地向她展开双臂，谈青有些不知所措。
一步一步走上前，两人拥抱在一起。
那是一份朋友的拥抱，一份释怀的拥抱。
2.
谈青和程东昀是小学同学。
上学后，程东昀是她遇见的第一个朋友。
如果说朋友分种类，那程东昀属于陪伴型的。小朋友的友谊出现摩擦很正常，每个年级似乎就要换个“最要好”朋友。
那时的他们还都太小，谈青那时也中途换过几个小朋友，什么倩倩啊，涵涵啊。
唯独程东昀，两人一直陪伴着彼此，几乎没有红眼的时候。
程东昀本就比她大，男孩子作为一个哥哥的心理，能包容就包容了。
那几年，父亲的工作出现些问题，家里的气氛很低沉。
谈青多多少少受了影响，小姑娘在学校有些沉默安静。而程东昀，课间的时候带着谈青玩，有吃的也主动分享给她。
他也总能倾听小姑娘的问题。
小少年温暖着她，谈青在学校的时光永远都是欢乐的。
那时的她，被光照得明媚可爱。
他会偷偷捉弄她，排球训练后提前拿走女孩的书包，看着女孩纳闷地寻找，直到老师告诉她，是他拿走的。女孩气急败坏地找到他，两个孩子在学校主干道你追我赶。
他还会在她的生日，给她买了两个她爱吃的肉夹馍。
那个年纪，每个孩子的零花钱都不是特别丰富。
他们或许不是彼此最为要好的，但一定是密不可分的。
可是，直到什么时候呢。
五年级的下学期，那天冷不丁地下了场大雨。
他们都在等着父母来到教室接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