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傅谨言心情好的向他招了招手,傅华这才看清楚的看到他的相貌。傅谨言和他有五分相似,似乎他与傅恒安更像。面对他,就像是面对另一个傅恒安一样,让傅华不禁有几分亲切。
“你好。”
傅华伸出手,嘴角挂着客气的微笑。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此事来的目的,口袋里的录音机已经打开,时刻准备着录下证据。
傅谨言无视了傅华伸过来的手,眼中划过一丝厌恶。“傅总裁不好奇我约你来这儿要谈什么吗?”
傅华抿唇,语气相当坚定:“当然,我要知道当初芾安特大失火案,是谁做的!”
傅谨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查出来了吗?”
“真的是她做的?”傅华突然激动,扯上了傅谨言的手腕。
他的眼球突出,充满了鲜红的血丝。傅谨言噗嗤一笑,看他这样子会让旁人以为他有多爱他的妻子呢!
“你觉得呢?”傅谨言甩开了他的手,嘴角的笑容莫名带着几股邪气,“我妈会这么蠢把她约出来防火烧了她?你也不用自己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得着去猜吗?”
傅谨言看着傅华的眼神愈发的冰冷,透过他黑漆漆的瞳孔,仿佛还能看到他内心深处对他的嘲讽。
傅华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在筒子楼的楼顶可以纵观整个画廊。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他停放的商务车上,锃光黑亮的车突兀的停放在萧条的大门口。这里是他另一个儿子生活的地方,和京城繁华都市完全不同。接触的人也是社会的最底层,与从小锦衣玉食的傅恒安全然相反。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心中那一丝愧疚突然被放大,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强硬:“来傅氏吧,我替你铺路。”
傅谨言只觉得他在说笑话,一脸不屑的看向傅华:“去傅氏有什么好处?不过都是我的囊中之物而已。”
他盯着傅华疲惫的眼神,突然的笑了,“纵火的事情你放弃去查,我就放弃攻击傅氏。”
纵火的事情时隔多年,再多的证据都已经被时间销毁。傅华抿着唇,一双眉头紧蹙:“这件事我交给了恒安,轻易不可能放弃调查的。”
傅谨言的面色一沉,刚刚还勾着的唇角一平,“你交给了傅恒安?”
指望那个瞎子还能查出什么不成?
不过这就好玩了。
傅谨言拍了拍傅华的肩膀,“你给我一个光明正大进入傅家的机会,我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傅氏。”
比如今奄奄一息的傅氏集团强出百倍,让傅氏集团重现当年的辉煌。
这可是一个傅华求之不得的事情。
京城的雪断断续续下了很多天,街上的人也都换上了厚重的棉衣活着羽绒服。顾清歌找上傅恒安是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她刚刚从机场回来便马不停蹄的前往傅氏。
当初的火灾现场已经被破坏的几乎留不下什么痕迹,她只能带着破损的监控一幕幕的去对应。可是在加班加点工作了几天后却依然没有什么收获。
这是顾清歌第一次踏入傅氏大楼,作为全国几强的集团装潢自然比警局要高大上很多倍。她不禁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生怕弄脏了这干净整洁的地面。
赵助理一早便在电梯门口守着,傅恒安无比重视这件事情,也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迎接顾警官。可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赵助理有些呆滞,他没有想到傅华让这件事负责的人会是这么年轻的女孩。
顾清歌也看出了赵助理一瞬间的不可思议,她理了理顺长的头发,嘴角挂上微笑:“你好,我是顾清歌。”
赵助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急忙道歉,伸出手打过招呼后带着她坐上了电梯。
总裁的专用电梯是全透明的,二十多层的电梯可以直接将京城的繁华一览无余。顾清歌的指尖忍不住颤抖,这是她从来都没有看过的景色。
有钱人的生活都如此奢靡吗?
将寸土寸金的京城尽收眼底。
顾清歌垂下眼眸,她的父亲是多年刑警的队长,母亲是高校任教的老师。从小她认为自己的家境在同班同学中算得上是优越,就连课外的特长都会很多。她从小成绩优异,在被保送到国家警校时都是周围人羡慕的对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重新回到了京城。她这才发现自己在整个世界中是多么的渺小。
她抱着资料跟在赵助理的身后,最顶层的人都身穿西装革履,从脚尖到发丝都打扮的精致。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社会精英。可就是这样的人,前一秒还是一脸严肃,后一秒在看到赵助理时便点头哈腰的打招呼。顾清歌有些不习惯,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棉衣。
赵助理似乎是习惯了如此,自然地打过招呼后将顾清歌带进了总裁的办公室。
总裁的办公室比自己的家还要大,卫生间、厨房、卧室一应俱全。就连休息用的沙发都是真皮。顾清歌透过玻璃门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傅恒安。他低垂的脑袋不知道在和谁讲话。声音温和中带着些许清冷,与她见过的很多男生都不一样。
那些男生在二十七岁在做什么?
打游戏?创业?打工?
而傅恒安的二十七岁已经掌管了整个傅氏,站在了金字塔的顶尖。
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魅力,不关乎他背后的财力或者家世。而是他自身所特有的矜贵气质。
顾清歌安耐住内心的紧张,在傅恒安结束电话后推开门走进,“你好傅总,我是顾清歌。是调查当年芾安特大失火安的负责人。”
傅恒安放下手机,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你好。”
他看不清顾清歌的表情,更看不到顾清歌向他伸出的手。
顾清歌有些尴尬,她的手伸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
赵助理在一旁解释道:“不好意思顾警官,傅总的眼睛有一些问题,请您见谅。”
顾清歌微愣,她没有想到看起来年轻英俊的傅恒安竟然视力有问题。果然天上的谪仙坠入凡尘都是要伤筋动骨……
她收回手,坐在了一旁傅恒安准备好的椅子上,拿出了手中的资料。
赵助理很有眼色的将办公室的门紧闭,自己则守在门口等待傅恒安与顾清歌的交谈。
因为案件时隔多年,许多细节顾清歌都难以调查。但作为当时的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傅恒安对那场火灾的印象极为深刻,弥补了太多顾清歌难以调查出的细节。
在面对傅恒安的绅士和礼貌,顾清歌紧张的内心也渐渐放松。可是在交谈的过程中依旧感觉自己与这里相差巨大。
傅恒安穿的是高订私人品牌的西装,每一件的衣领上都有属于傅恒安特有的符号。顾清歌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道穿了几年的棉衣,内心竟涌出几分不甘。
她看着分析案情条理清晰的傅恒安,眸中也闪着怜惜。这样矜贵的人,怎么会是瞎了的……
顾清歌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傅恒安道别,只清楚自己在离开时特别期待与他的再次见面。在她刚刚推开门准备离开时,赵助理也正在拿着电话给傅恒安,“少爷,夫人的电话。”
顾清歌的脚步一顿,一双眉头微微蹙起,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抬不动。
他结婚了?
是啊,像傅总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会缺人结婚。顾清歌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资料,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怎么走的那么快,不然她还可以听到傅总和他的妻子交谈。
什么样的女生会配得上傅恒安?
大概是知书达理,家世显赫,喜欢傅总到骨子里的女生才能配得上他吧。
第二十三章
唐西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段潇河是在医院中,纤细白皙的手上被插满了医管,错愕的看向站在门口的唐西。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医院,唐西来这里是接到了段氏管家的电话。临时将授课地点从教室换成了医院。她不明白为何段潇河对钢琴的执念会这样深,以至于他都住在医院中还想着关于钢琴的课。
这里距离郊区并不远,她顺路不到半个小时便抵达了医院门口。
管家将唐西带到顶层的VIP包房,用房卡打开了房门。段家虽然不如唐家的财力,傅家的基底,但是能迅速的在京城中扎稳脚跟也有自己的魄力。唐西朝着正要离开的段家夫妇点点头,嘴角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段氏夫妇看向唐西的眼神有明显的一怔,随后笑着招了招手,离开。
段潇河没有想到唐西会这么早来,都还没有来得及关上衣服…他急忙将手上的针管拔下,拍了拍身上褶皱的病服。唐西看着他慌乱的动作没由来的一笑,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端着的小王子,何时这样狼狈过?
段潇河的手背上被针管扎的都是淤青,因为刚刚拔下的太过急促,血液不受控制的从伤口处流出,唐西见此立刻制止了他动作。她从管家手中接过棉签,小心翼翼的将流出的血珠擦干净。
唐西用责备的语气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没有用创口贴封好!”她将创口贴贴在了段潇河的手背,这才发现上面大大小小的针孔,在白皙的手背上额外的明显。
她的目光一滞,像这样纤细修长的手不应该有这么多瑕疵才好。这样的手,最适合弹奏优美的钢琴曲。
或许是唐西的眼神过于明显,段潇河不自在的抽出了被她抓着的手,“唐老师,我先去换个衣服。”
他苍白的面上染上了红晕,唐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客厅摆放着一架钢琴,黑白的琴键被擦得干净。黑色的琴架倒映出唐西的面庞,这是德国LUNCE新出的钢琴,有价无市。唐西有些惊讶,似乎上周这款钢琴才刚刚上市,没有想到这会儿段潇河便有了。
房间里的少年视线忍不住透过门缝看向客厅的女孩,清瘦白皙的肌肤染上了点点羞红,他将病服褪下,换上了精致的西装。之前的病态被掩盖,他扯了扯脖颈上的领带,有一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错觉。
段潇河小心翼翼的将西装上的褶皱抹平,又拍了拍白色衬衫上的灰尘。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自己穿西装。
若是她来的迟一些就好了,至少不会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很丢脸吧。”
段潇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秀气的脸庞带着些许失落。
管家看出了少年的心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的,唐老师是很好的人。”
是啊,唐老师可是一个很好的人。
被鼓励的少年重新鼓起勇气,推开了卧室与客厅之间的房门。他的步子迈的谨慎,在唐西抬头瞬间露出了一丝温和的微笑,他的声音清脆:“唐老师。”
唐西点点头,视线落在了段潇河身上的白色西装上。
西装的牌子是国际LUNCE出品的高订西装,是专门为豪门贵公子打造的著名品牌。傅恒安钟爱这家西装,LUNCE也基本包揽了他的所有衣橱。段潇河是唐西见到穿这个牌子的第二个人。唐西掩下内心的惊讶,指了指旁边的琴凳让他坐下。
少年褐色的短发盖住了他的额头,只留下了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看谁都是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
很快,钢琴的声音流淌在了整个房间。唐西这次教的是比较治愈的曲子,欢快的声音消解了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唐西是真的喜欢钢琴,她沉醉在美妙的钢琴曲之中,面上也带着陶醉的神色。段潇河偷偷打量了她很多次,都没有被她发觉。
段潇河的笑意愈发明显,指尖也更加婉转,跳跃在各个钢琴键之间。
“唐老师,我下周就要去国外治疗了。”
一曲完毕,唐西还没有从琴曲中脱离出来,就听到段潇河闷闷的声音响起。
“这么快吗?”唐西眉头微皱,喃喃道。段潇河的病来源于他的心脏,是全球很难攻克的疑难杂症。如今面对此类病症的医疗水平还不完善,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唐西不明白段潇河为什么要这么早的去冒险。
段潇河垂下眼眸,明亮的灯光照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掩下了他内心的紧张与期待:“若是手术成功,我的就不用每个月都来这里了。”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抬头环顾了一周这里。他从十岁开始便住在这里,如今已经过去八年了。有多想逃离这里只有他自己明白,不计成本,不惜代价。
唐西理解不了他的心情,犹豫的开口:“那若手术失败呢?任何事情都有风险。”
这无疑是拿自己的命去做一场赌注,赢了便可以获得一切,输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段潇河嘴角勾起一抹恬淡的微笑,白炽灯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脸上,消瘦的下颚微微抬起,带着温柔却不可抗拒的执着。
“反正都要去选择,早一点和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像这样每天心惊胆战的活着?又或者虚度光阴,苟且偷生?段潇河抿着唇,嘴角带了些讽刺。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黑漆漆的瞳孔不知道在想什么,让唐西有一种他马上就要飘飘然羽化成仙的错觉。
在此刻,唐西认为他和傅恒安一点也不像。他就是他自己,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段潇河。
“我尊重你的选择,手术要顺利。”
唐西一笑,露出了两颗小小的虎牙,梨涡也挂在嘴角,落在段潇河眼中仿佛灌了星河。
之前弥漫在二人之间失落的氛围结束,段潇河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站起身,少年一米八的身材挡在了唐西面前。白衬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隐隐露出了锁骨。“不要来个离别的拥抱吗?也许是永别呢。”
唐西愣愣的,她抬头看向少年。在她印象中的他似乎格外的瘦弱,让她忍不住张开手臂去保护他。但就是这样的人,却能让唐西在偶然之间发现他的高大,让她情不自禁的去想:若是他身体健康,是不是也会同其他少年一样奔跑在阳光之下。
他比她想的要强大很多。
段潇河的语气很轻松,却让唐西感觉到浓浓的悲伤。她忍不住抱了抱面前这个少年,安慰道:“放心,都会顺利的。”
少年用力的点点头,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他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少女淡淡的清香,将心底的偏执与疯狂隐下。
唐西说的对,人生于他来说便是一场豪赌。他身披荆棘,却仍然向往阳光。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愿意放弃。
已经比大多数人好了不是吗?
至少他的阳光在他的身边,还祝福他平安喜乐。他该知足满意,哪怕手术失败也不要紧。
他在努力的向他的阳光靠近。
冬天的夜晚总是黑的特别快,唐西回到公寓才七点钟,可大街上却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啪的一声将灯光打开,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包中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生日快乐呀,小西!”熟悉的声音在手机中响起,齐思思欢快的说道:“嘿嘿,我是不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