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厢情愿——吃不饱的居居
时间:2022-04-29 08:21:54

她的确不是保姆,但如今她却是他的妻子,是除却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傅恒安不会是任何人的累赘。”傅恒安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冷硬,这是他独属于自己的冷傲。就算如今傅恒安双眼失明,唐西依旧只敢偷偷的看向他。她忘记了,傅恒安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少爷,他有着自己的高贵,怎么接受她丢下宾客来照顾他呢?
“不,不是。”唐西急忙否认,“我是不愿意应付那些宾客才找理由回来的,现在我肚子饿了要去做饭。若是你也饿了,顺便可以带上你的一起。”
傅恒安闻言皱起的眉头这才微微平缓,“真的?”他似乎不确定,僵硬的转过了身。
“是的,若是你不着急的话,可以先等我去换件衣服。这里是热水,你可以喝一口先暖暖身子。”唐西似乎找到了和他心平气和说话的窍门,她接了一杯热水放在傅恒安的手中。看着傅恒安接过热水抿了一口后才露出些笑容。
“谢谢。”傅恒安从容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礼貌的向唐西点头。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又带上了那幅客套疏离的面具。
唐西不急,七年的暗恋都可以熬过来,更何况现在呢?至少她可以以一个正式的身份在他的面前,光明正大的看着他。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有多爱他。唐西心中暗喜,傅恒安永远都等不到温州了,而她却以正宫的地位出现在傅恒安的身边,总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她上了二楼,在中途还忍不住看向楼下的傅恒安。他还是初见的少年模样,干净利索的短发配上深褐色的衣服,似乎她不远万里寻找他到A校时也是这样的穿着。不过外面则是套上了学生会特定的校服,矜贵优雅。他接过她手中的录取书,对她露出温柔且阳光的笑容,恍如天神。
“学妹,欢迎来到A大。”
唐西想不起来当时的她有多么开心,只记得自己紧张报错了学号,他带着她前往了东区又折返西区,不耐其烦的为她介绍A大的一草一木。可是他不知道,那时的唐西目之所及的全是他,傅学长始终面带微笑,语气温柔的同她讲话。
那一天的唐西仿佛是做梦一般,回到宿舍的时候都飘飘然,连第一次见面的室友都没有打招呼。她躺在傅学长为她铺的床铺上,连空气都弥漫着甜蜜。
唐西很快将婚纱裙换下,鬼使神差的选了与傅恒安同色的羊毛毛衣,就算是穿同色系的衣着也能让她收获开心,换上了居家服的唐西感觉轻松多了,她细心的将婚纱裙放到衣帽间。如今的衣帽间还比较空荡,唯有的几件衣服还是唐西自己的。
她下了楼,傅恒安不知道在桌子上摸索什么,只见砰的一声脆响,刚刚倒的茶水就这样无征兆的掉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在傅恒安的手上烫起一层肿胀。唐西来不及反应,本能的上前抓起他的手指进行查看,出口则是满满的担忧:“疼吗?你不要动,我去给你找药膏。”
她几乎是本能的转身去抽屉中找药膏,连傅恒安的表情都没有看。傅恒安站在原地,他不知道前面是否还有玻璃碎渣,手指的疼痛时不时的向他侵袭。眼前只有黑茫茫的一片片,耳中不断传来唐西翻找东西的声音。窸窸窣窣,嘈杂的让人心烦。
“怎么没有呢?这么重要的东西爸爸的助理为什么不准备呢?”唐西急的冒出冷汗,含的金汤匙出身的不止有傅恒安,也包括她。大小姐从来没有学会照顾人,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忙的团团转。
傅恒安抿着唇,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开口:“这样的我,还能做什么?”
他出奇的冷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样的他让唐西害怕。他的语气没有失落,是在很认真的问唐西。这样双眼失明的他,还能有什么价值?
唐西有一瞬间的心慌,她疾步走到他的面前,声音略带颤抖:“怎么会这样想呢?失明的人千千万,他们都能创造价值。更何况医生并没有说治不好,只是风险有些大而已,等到艾伦医生回国,我们第一个找他去看好吗?”
“我是在问,还能做什么呢?”如今的他,连茶杯都找不到。傅恒安瘫坐在沙发上,面上带着颓废,口中还在喃喃:“沈时要带她去南疆了吧。”
他口中的“她”不用想都知道是温州,唐西站在原地,无措的看着还在喃喃自语的傅恒安。他像是没有发现唐西的不对劲,继续说着:“阿州从小就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开心吧。他知道阿洲喜欢南疆,所以一早就订好了机票。毕竟他那么喜欢她,而我现在连水杯都拿不到,更不用说陪她去南疆了。”
“别说了。”细小的声音从唐西的喉咙蹦出,打断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傅恒安。唐西鼓起勇气走到傅恒安的面前,她的声音带着坚定和执着:“在我的心里,你的存在就是价值。”
傅恒安没有说话,大概是觉得唐西在他心里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位置。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温州,哪怕是一厢情愿,唐西都无法撼动。
“我去给你买药。”唐西几乎是逃离般离开这里,她转身径直走向门口,来不及换衣服,甚至连件外套都没有穿。开门的一刹那一张想都没有想到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温州穿着棕褐色的风衣,站在门口微笑的和她打招呼:“我刚要敲门你就开了,小西和我真默契。”
她带着灿烂的笑容,无论什么时候唐西见到她都是温柔高贵的模样,沈时站在她的身后,点点头算是对唐西打招呼。
唐西勉强的一笑,小脸上还泛着惨白,转身对着还呆愣着傅恒安说道:“恒安,温师姐和沈先生来了。”
她和沈时算不上多熟,仅有的交集还是通过温州。她客气的接过了沈时手中的礼物,带着二人走到了客厅。傅恒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端坐在沙发上,面上带上了温和的微笑,丝毫不见刚刚的自卑与失落。他的手随意的搭在腿上,自然的将刚刚摔碎的茶杯踢到了沙发底下。
这一小动作被唐西成功的捕捉,她嘴角微微勾起,安置好二人后去接了杯热茶。
“我们今日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温州随意的坐到傅恒安对面,沈时则一屁股挤到温州身边,硬生生的将她从傅恒安面前移开。温州则是无奈的看他一眼,愠怒中带着些宠溺。唐西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眼眸中露出羡慕,若是将来她与傅恒安也如此,大概再苦也能忍。
 
第三章
 
“阿洲来怎么会是打扰?”傅恒安身子微微前倾,就算看不见也能第一时间找到温州。他的面色柔和,也只有见到温州时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沈时面色不悦,将温州稍稍抵在了自己的身后,温州顺毛似的拍了拍沈时握着自己的手,率先开口道:“我们这次来是向你们告别的,南疆的机票我们已经推掉了,听说艾伦医生在美国洛杉矶开办将会,我们准备去洛杉矶。”
傅恒安一双眉头微皱,语气平静无波:“为了我延误你们的新婚蜜月不值得,还是等结束了之后在说吧。”
唐西抿着唇,他总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掩藏,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替别人着想。想感谢的话哽在喉咙,可面对温州这个假想情敌她始终无法安心面对。
温州摇摇头,“恒安,你的眼伤是为救我造成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他可不是在救你。”沈时不合时宜的插入进来,他的视线落在唐西身上,眼神带着戏谑:“你说对吧,傅夫人。”
唐西耳尖一红,一声“傅夫人”让她血液沸腾。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这个话题,毕竟现在京城中都沸沸扬扬的传言着傅先生为救唐小姐失明的消息。就算是自欺欺人也不愿意让人点破,可面对真相却始终无法正视。唐西不做声,只能是尴尬的点点头。
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傅恒安却打断了他们,“不对,我救的就是阿洲。”
话音刚落,周围静谧一片。傅恒安靠在沙发的后背上,虽然他面前是黑漆漆的一片,但凭借他对沈时的了解,此刻他的脸色肯定是如焦炭一样黑。他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可落在唐西眼中却是带了莫大的讽刺。他总是忘记,他身边坐着的还有他的妻子。
“我出门还有些事情,你们先聊。”唐西几乎是仓皇的逃出这个令她喘不过气的地方,起身穿鞋关上大门动作一气呵成。直到刺骨的寒风吹着她打哆嗦才恍然又忘记穿外套了。
唐西不愿回去,只能搓着身体寻找离她最近的便利店。大晚上的郊区人烟稀少,对比市中心的车水马龙这里仿佛无人问津。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唐西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一家亮着的便利店。店里没有人,她在门口等了许久才有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太太给她打开了门。
“小姑娘这么晚了需要买什么东西吗?”老太太慈眉善目,和蔼的给唐西递了一杯热水。唐西心中一喜,坐在便利店的休息区暖了暖身子。她抿了一口热水,温暖奇袭整个身体。她总是在困难时遇到好的人。老太太坐在她的身边,见她不说话又问道:“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唐西抿唇微笑的摇了摇头,心中那种莫名的失落感被抚平,“奶奶这里有烫伤的药膏吗?”
她又想了一会儿,补充道:“要最好的。”
老太太一愣,随后在柜台中翻找:“像这种烫伤的药膏在药店里有,便利店是没有的。但是老头子之前烫伤我给他买了一瓶,应该还有剩下的。”
“若是没有的话我去药店卖就好了,麻烦你了。”唐西站起身,不愿让头发发白的老奶奶替她继续寻找,她找的似乎很困难,手撑着柜台弯腰查看,时不时传来细小的低喘声。
老太太弯起身子,对着唐西一笑,她的脸上褶皱很多,但是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漂亮的美女。她整理了下衣服,将手中的药膏递给唐西,“这个时间药店都关门了,最近的药店离这里都需要走一个小时,小姑娘大晚上的不安全。”
唐西接过药膏,不足十五克的药膏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手里沉甸甸的,上面还残留着着老太太手掌的余温。她将药膏装在口袋,在她心里这就是最好的药膏了吧。
“这烫伤后要尽快敷上药膏,要不然会起红泡……对了小姑娘,你们家里人是谁烫伤了?”
唐西面色一红,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是…是我丈夫。”
老太太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小就结婚了?”
“嗯,他是我喜欢了很久的人。”唐西不知道自己在提起傅恒安的时候眼睛都闪烁的星光。老太太似乎被唐西的情绪所感染,转头看向了便利店最里面的照片上。上面不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而是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的小老头。他露着残缺了一半的牙齿,笑的灿烂。
唐西愣住,因为这张照片是黑白照。
她的手在裤子口袋里翻找了许久,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一颗被遗忘的喜糖。唐父好面子,婚礼和喜糖选的都是最好的。唐西将喜糖递到老太太的手中,“这个给你,带着我和我丈夫的心意。”
老太太笑出了声,和照片上的老头笑的很像。她将喜糖拆开,放入嘴中,“真甜。”
“对了,膏药多少钱?我微信转账给你。”唐西掏出手机,手机的屏保还是毕业时傅恒安的照片。上面只有唐母的三个电话,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唐西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回想只觉得自己痴心妄想。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呢?
“小姑娘你已经付过了。”老太太举了举手中剩下的糖纸,她感叹:“许久都没有这么甜了,真是要感谢你。”
唐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出了便利店后才发现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北风吹拂着唐西,似乎也没有刚刚那么寒冷。回到别墅已经晚上十一点,温州和沈时已经告别。打开门的瞬间唐西看到蹲在地上的傅恒安,他看不到,只能摸索着探向沙发底,看来温州他们也刚刚走。
唐西立刻放下手中的塑料袋,几步走到傅恒安的面前将他搀扶起。“我来吧。”她凑在他耳边说道,话音落就蹲在地上将玻璃碎渣拾起,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垃圾桶里还有些碎渣,应该是刚刚傅恒安趁她没有回来时捡起的。她心疼的握着傅恒安的手,上面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血痕,大概是刚刚捡碎渣时不小心划破了。
“没事,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傅恒安的心情似乎很好,连唐西握着他的手都没有甩开。
唐西低垂下眸子,从口袋中拿出药膏,“我去给你买烫伤的药膏了,距离很远所以有些晚。我还买了些吃的,这么晚了你肯定很饿。”她拉着傅恒安坐到沙发上,药膏中带着些许薄荷的味道,弥漫在二人的鼻尖。
傅恒安的手指很纤细,不像是男人的手,如果这双手能为她弹奏一曲钢琴,唐西估计能快乐的飞起来。她轻轻的将药膏涂抹在傅恒安的伤口上,抚摸着那些细碎的伤痕。她的声音似奶猫低喃:“还疼吗?”
也许是她的声音包含的情绪太多,傅恒安不自在的向后微仰,“不疼,谢谢你了。”他抽回了手,离唐西的距离又远了些。
面对唐西浓烈而炙热的感情,傅恒安总是用实际行动表示着抗拒。他不喜欢她,无论是动作还是言语都可以轻易的看出。唐西合上了药膏的盖子,她现在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他的拒绝。至少他不厌恶她不是吗?从最熟悉的陌生人开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唐西将外卖的盒子打开,走了很久里面的菜有些都已经凉了。粥是在最上面,还有些许的温度。唐西将勺子递到他嘴边,里面盛着粥和小菜。傅恒安下意识的张开嘴,味蕾被打开,咸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还来不及唐西给他喂下一口,傅恒安便寻向桌子上的粥。
“我可以自己来。”
客气又疏离。
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迅速离开。
若是温州要喂他,他肯定会乐意的接受。
唐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现在的她还轮不上吃这些醋。她似乎越来越贪心了,这样可不行,唐西垂下眼眸,将手中的粥放到傅恒安的手边,他很快便找到,上面带着勺子,傅恒安很自然的拿起。
“刚刚温师姐有说什么吗?”
二人之间只有窸窸窣窣吃饭的声音,像是两个陌生人在餐厅拼桌吃饭。不善交际的二人一言不发,空气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阿洲最后还是决定去洛杉矶,不管艾伦先生回不回国,她都会去请。”傅恒安嘴角勾起微笑,只要提到温州,他的神情便会不自觉的露出温柔。他的声音欢快,似乎在向唐西炫耀着自己的这份快乐,好像再说:你看,阿洲还是在乎我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唐西感受不到这份快乐,浓浓的危机感包围着她,“是……是吗?”她强颜欢笑,甚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傅恒安喜欢温州,就和她喜欢傅恒安一般,与被喜欢的人都无关。他们的执着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如同这份沉甸甸的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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