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晚上了大学两年,所以唐老师,我都二十岁了。”
他这是变向的对唐西解释,他不是男孩了,也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唐西一笑,“是是是,你成年了,比老师厉害,都能开车了。”说着,她也不在推脱,上了段潇河崭新的黑色轿车。
段潇河按捺住内心的喜悦,随着唐西的动作上了车。
“还是皇景园区吗?”他系好安全带,侧过脸问道。
话说出口段潇河才反应过来,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唐西还没有离婚,不和丈夫一起住还在哪住。
段潇河面上浮起一抹红晕,正准备扯开话题来转移刚刚的口误,便听到了唐西淡淡的声音:“不是,去沈家的酒店吧,市中心的那间。”
唐西面上没有别的表情,视线一直落在窗外。
段潇河握了握指,装作不经意的问:“唐老师不回公寓吗?怎么住在了酒店?”
唐西抿唇,语气平常:“因为净身出户了,还没有来得及买房子。”
她说的像是一件平常事,却惊的段潇河差点没有拿稳了方向盘。
“净身出户……是什么意思?”
段潇河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若是唐西和傅恒安能够离婚,那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恩赐。他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尽可能的让语气如同闲聊那般。
唐西垂下了眸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回公寓里住了呗。”
段潇河点了点头,明白了唐西的心思,也没有继续说话。
沈家的酒店离H大近,所以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便到了。
轿车停在了停车场,段潇河邀请唐西去逛超市,他决定住校,很多日用品还没有来得及买。
唐西闲来无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超市很大,唐西和段潇河慢悠悠的逛着。
“唐老师,我从来都没有逛过超市,这是第一次。”段潇河拿了瓶牛奶放到购物车里,笑着对唐西说道。
他笑得眼神很熟悉,眼尾的泪痣也跟着动。
唐西心一颤,将视线移到了别处,“我可不信,长这么大谁没有逛过超市?”
段潇河似乎知道唐西会这样说,解释道:“我从小多病,风稍微一吹便能感冒发烧,我哥管我管的严,所以从来不让我来这种人多的地方,就连医院都是私人的那种,空荡荡的除了医生就是护士。”
唐西一愣,心里肺腑:怪不得京城的圈子都说段潇河是段家的宝贝疙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是最神秘的少爷。
段潇河抿唇轻轻一笑,“所以你是第一个陪我逛超市的人。”
他捂着唇,眼尾微挑。
“那还是我的荣幸?”唐西放进购物车一袋零食,推着车去了收银台。
段潇河跟在唐西身后,付完帐便提着大包的东西,充当了苦力。
“没想到你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唐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段潇河这个免费劳动力,拿着房卡进了电梯。
“总归我是男生,力气都会比你强。”他缓缓开口,挑衅的看向唐西。
唐西噗嗤的笑出声,看段潇河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打量。
如果客观的来说,段潇河是要比同龄人更加成熟,许是体弱多病的缘故,整个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淡定从容。
唐西想到了从前的傅恒安。
无论面对什么都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她勾了一抹自嘲。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唐西走在前面,段潇河跟在她的身侧。
走廊中没有人,灯光亮起,几乎是一秒钟的时间,唐西的视线落在了走廊尽头的人影上。
唐西顿住了脚步,段潇河也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影上。
“西西?”傅恒安恍惚间看到了唐西,还没有来得及咧开笑容,便看到了唐西身后的男子上。
他一身黑色的大衣,身子挺拔的站在唐西的身后,手中还拿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刚刚交谈时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消散。
傅恒安收敛起面上的笑,不甘示弱的看向唐西身后的段潇河,“你是谁?”
他大步走到唐西面前,挡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语气不善。
段潇河维持着表面的从容,公式化的笑挂在了脸上,淡定的回答道:“你好,我是唐老师的学生,段潇河。”
段潇河?
傅恒安是知道唐西在H大教学,但是没有想到段家的小少爷会是唐西的学生,二人之间看起来格外的亲密。
唐西有些烦躁,看向傅恒安的眼中带着警惕:“你来做什么?”
傅恒安垂下了头,刚刚还强硬冰冷的口气顿时变得委屈了起来,“我想你了,所以来接你回家。”说着,他还扯了扯唐西的衣袖。
段潇河掩下了心头的不悦,上前一步将唐西护在了自己身后,“请问你是谁?未经过他人允许守在别人家门口是会被判尾随跟踪罪的。”
他对上了傅恒安的眸子,像是上帝派来的正义使者。
傅恒安冷哼:“西西不解释一下我是谁吗?”
唐西抬眸,“他是我前夫。”
傅恒安没想到唐西会这样回答,微怔的看向唐西,话几乎是从嘴里一个一个蹦出来,“你说我是你前夫?”
唐西挑起眉,坦然的看向傅恒安,“我们离婚了。”
傅恒安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只要我没有同意离婚,我还是你的丈夫!”
第四十六章
唐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在了段潇河的身后。
这个动作落在傅恒安的眼里,无疑是在自己和段潇河之间,唐西选择了后者。
“西西,你别任性了,协议书我不会签,你在酒店住的时间也够长了,该回家了。”傅恒安忍不住又软了语气,唐西看他的眼神中带着惧意,她是在害怕他。
傅恒安不明白,唐西害怕他什么呢?可是那种怯怯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却还不如让她厌恶他来得好。
段潇河则是挡在了唐西的前面,语气从容不迫,却带着坚定的意味。
“傅先生,唐老师现在不想见到你,那就请你离开,你若再逼迫她,我不介意报警求助。”说着,他放下了手中的袋子,掏出了手机。
傅恒安忽略了段潇河,直勾勾的看向唐西,“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确定要让他参与进来吗?”
他冷着眸,挺直身子站在段潇河的面前,他的理了理袖口,目光转移到了面前的段潇河身上。
段潇河的视线则是落在了他身上的西装上,高订的品牌无一不彰显着男人的气质和财力,俊逸的脸上带着露骨的不屑。
他不屑什么?段潇河对上了傅恒安的眸子,同样,他们的眼角都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少年丝毫不惧成熟男人骇人的气场,嘴角勾起了一抹轻笑。
他显然并不知道唐老师喜欢什么样的人。
得出这个认知的段潇河心中有了几分底气,更加肆无忌惮的用眼神挑衅着面前这个人。
片刻的安静在唐西的声音中结束。
“潇河,你先回去吧,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唐西拍了拍少年的肩,示意他离去,让她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段潇河担心的看向唐西,不确定的问:“唐老师,真的没事吗?”傅恒安看起来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温柔和善。
唐西点点头,“已经很晚了,你该早些回去。”
段潇河转身,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傅恒安,向电梯口走去。
嘀——
房门打开声响起,段潇河回过头,唐西已经进入房间,只留下了门口站着的傅恒安。
傅恒安挑眉看向他,炫耀这初次战役的胜利。
少年脸上的温和顿时消失,目光如同饿久了的狼一般,盯着傅恒安,嘴角带着讥笑,口型是“来日方长”。
随后,他转身踏入电梯。
傅恒安嗤笑一声,来日方长?他还想和唐西来日方长?!简直是可笑。
房内灯光亮起,唐西换上了拖鞋进入客厅。酒店的房间不大,但是被唐西住了几天,满满的都是生活的气息,整个小家也散发着温馨。
傅恒安学着唐西从柜子里拿出拖鞋,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殷勤的接过了唐西手中的东西。
“薯片、饮料、方便面……西西,这些食物都是不健康的垃圾食品。”傅恒安看向袋子里的东西,沉甸甸的都是这些零食。
唐西则是坐在了沙发上,任由傅恒安在她面前絮絮叨叨都不说话。
最后所有压在肚子里的话都转化为浓浓的一声叹息,傅恒安将袋子塞到了柜子里,大步的朝着唐西走来。
他的脚步虚浮,在快接近唐西时别脚下的地毯绊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扑在了唐西的怀中。
傅恒安泄了力气,双臂环住了唐西的腰肢。
唐西眉头一皱,这才发现了傅恒安不对劲的地方,她的视线落在了他脸颊处的红晕,语气带着着质问:“你喝酒了?!”
傅恒安大脑一懵,随即露出一个傻笑来,“嘿嘿嘿。”
她没有推开他,索性傅恒安便多赖在唐西的怀中一会儿。
傅恒安想起了之前唐西的那次醉酒,他可是背着她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浓浓的酒气在鼻尖萦绕,唐西嫌弃的推开了一身酒味的傅恒安,任由他躺在了自己的沙发上。
“刚刚不是还咄咄逼人和段潇河吵架吗?怎么这会儿知道自己是个醉鬼了?”唐西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傅恒安。
傅恒安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西服,乖乖的听从唐西对他的“训斥”。
他好不容易找到唐西的住所,可不能再被她赶走了。
傅恒安端坐身子,抿着唇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让唐西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心口,所有的愤怒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当初温州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唐西忍不住猜测,甩又甩不掉、骂也骂不走、每天厚脸皮的呆在她身边,这样的无赖她当时是怎么觉得他是谪仙的?
从前的唐西认为看不上傅恒安是温州眼瞎,现在的唐西认为瞎的是她。
无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硕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流出,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上。
长时间的安静让傅恒安抬起脸,视线落在了坐在地上的唐西身上,她抱膝而坐,整张小脸都是泪痕,无声的哭泣。
傅恒安心脏狠狠的抽搐,几乎是下一秒便将唐西搂在了怀中,拿着帕子想要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怎么哭了?”唐西侧过了脸,不让傅恒安替她擦脸上的泪珠。
傅恒安无措的坐在唐西的面前,这是自绑架事件后唐西第一次在傅恒安面前哭。
她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一时间所有的委屈都释放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声音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傅恒安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抚摸着唐西的背,却被她狠狠的甩开。
“你知道我当初有多绝望吗?”唐西红着眼睛看向傅恒安,声音带着哭腔,指着自己的心口,“你知道你当初选择温州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
她猛地推开傅恒安,声音掷地有声。
傅恒安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解释。
“在你的心里,我唐西就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唐西看着他,冷冷的问道。
她的眼眶通红,像一只着了急的兔子。
面对这样的眼神,傅恒安张了张嘴,想解释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心底却又一个声音不断的质问他:你真的不是这样想的吗?
傅恒安不就是仗着唐西爱他,有恃无恐的选择了温州,还信誓旦旦的认为,只要他哄一哄唐西,她总归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可是当唐西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不爱他”“她要离婚”这些字眼时,傅恒安慌了,他有恃无恐的爱慕真的不会消失吗?
“傅恒安,是你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唐西的话又在傅恒安的心口扎了一刀,淋淋鲜血,千疮百孔。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但是知道他存在的第一秒,他下意识的选择了质疑。否认孩子的真假,否认孩子的存在。
傅恒安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呆呆的看着地面。
唐西站起身,眼框里面已经没有了泪水,脸颊上只留下了一到深深的泪痕,她目光平静,俯视着傅恒安,眼底藏着浓浓的失望。
这就是她爱了七年的男人,费尽心机绞劲脑汁要嫁给的人。
“你走吧,别来打扰我了。”唐西转身回到卧房,只留下傅恒安孤零零的在客厅中间。
来的时候有多自信,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随着大门关闭得声音,躲在房间中得唐西也松了一口气。
她瘫倒在了床上,指尖抚摸着扁平的小腹,就在不久前,这里还有一个鲜活的生命。
她憧憬着未来,傻乎乎的认为生活就此美好。
可是唐西错了,她高估了傅恒安对自己的喜欢,甚至还有一丝奢望他会选择自己。
她赌上了自己所有的爱,却输的遍体鳞伤。
唐西关掉了手机,浑浑噩噩的在酒店中昏睡了几天,在这几天里,唐西梦到了从前的自己。
那个爱傅恒安到痴迷的唐西,歇斯底里的质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傅恒安。
明知道他爱了温州十多年,明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替代温州,她却依旧选择飞蛾扑火,放弃一切奔向他的那个唐西,一遍遍的问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份爱。
唐西盯着她,麻木的看着黑漆漆的远方。
因为,他不是她爱的那个傅恒安了。
噪乱的酒吧内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台上舞动的歌女、有舞池中蹦迪的男女、有在吧台谈笑的路人,大家形色各样,放浪形骸。
酒吧的角落,傅恒安静静的看着周围嘈杂的一切,面前的威士忌已经缺了大半。
“借酒消愁?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傅恒安。”沈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傅恒安的身边,拿起了桌子上被喝了一半的酒,凑着瓶口闻了闻。
沈时吃惊,嘴角勾着讥笑:“威士忌?烈酒啊……”
他嫌弃的将酒扔到垃圾桶里,扯着傅恒安的手腕准备离开这里。
“别动我。”傅恒安甩开沈时,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的作为,继续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沈时喘了口粗气,挥了挥手在他的面前,“我问你,这是几?”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
傅恒安没有回答,只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沈时,淡淡的说道:“我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