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儿他的声音依旧在颤抖，甚至连说的话都和那年的话一模一样，只不过语气里的激动变成了慌张。
而楚瑜已经不在震惊了，按照顾辞的坚持，她知道人早晚会被找到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楚瑜沉吟了片刻：“你打算怎么做？”
顾辞说：“她在谈黎洲家的公司上班，所以我打算过去。”
楚瑜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沈青栀在他家公司上班的？”
顾辞交代：“谈黎洲来我这住了一阵子，用了几次我的电脑，有一些文件他没删干净，我清理的时候看见了。”
楚瑜：“什么文件？”
“高层的换人名单，”顾辞没有犹豫，他迫不及待的想让楚瑜知道沈青栀的优秀：“她在里面，要接替法务总监的职位。”
楚瑜自是听出了顾辞言语里的炫耀，还是忍不住打击道：“别高兴的太早，她要是结婚了，有孩子了你怎么办？”
“我向谈黎洲确认过了，”顾辞说：“她没有结婚，从来都没有。”
“行吧，那你就自己看着去办吧。”楚瑜笑了笑，祝福道：“祝我们家的小肥仔好运～”
这回和上次一样，顾辞又因为这个名字把她的电话给掐了。
但无论顾辞的脸多臭，她都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是欢喜的。
因为他又一次在找到了那个万千人海中的她，有运气也有努力。
不过，有一点楚瑜没有料到，时至今日，他们重逢的日子已经不算短了，竟然还没有在一起。
要是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坚定不移的喜欢着自己，早就感动的稀里哗啦，立即答应了。
可沈青栀竟然无动于衷。
楚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青栀，努力思考她抗拒顾辞的原因，但毫无头绪。
沈青栀本以为楚瑜会把话题继续接下去，但谁料楚瑜竟然发起了呆，像入了定一般。
空气中逐渐凝聚了尴尬的气氛，沈青栀轻咳一声，努力寻找着话题。
却说出了让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
她问：“楚瑜姐，顾辞是你男朋友吗？”
这个瞬间，沈青栀只想把自己的舌头拔了，她怎么能问出这种话呢！
楚瑜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不过，沈青栀的话也让楚瑜确定了一点——沈青栀并不知道她和顾辞的关系，或者说顾辞没有把曾经的事说给沈青栀听。
但小时候的事对于顾辞而言，好像确实有点难以启齿。
毕竟很少有人能够坦然的说：“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时候跟你一起蹭晚自习的胖子啊。”
而这种话对于顾辞这种少言寡语的人而言就更加难以启齿了。
想到这，楚瑜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止不住了，她亮了亮手上的结婚戒指，玩笑道：“是啊，而且我们已经结婚好久了，孩子都上小学了。”
孩子都上小学了——
沈青栀垂头“哦”了一声，心里翻涌着压制不住的酸涩感，一时间简直讨厌透了顾辞。
明明有了家室，竟然还要来招惹她，还——
沈青栀咬住了自己的唇，满脸的委屈之色无法掩藏，但更多的还是气恼。
她气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她气自己控制不住心跳，她气自己控制不住喜欢与醋意。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第35章 动摇
楚瑜见沈青栀委屈的快哭了，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可能开过了。
她立刻解释：“你别当真啊，我就开个玩笑，我和他——”
本想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和顾辞的关系，但楚瑜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让顾辞亲自和沈青栀去说比较好，比如肥仔的故事。
于是，楚瑜话音一转：“我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你别误会。”
为了让沈青栀更加相信她的话，楚瑜反问：“如果我和顾辞当真结婚了，他总归是要戴结婚戒指的，可是他的手上有吗？”
顾辞的手上好像确实没有戒指，甚至连戒印都没有。
沈青栀慢慢的平复了思绪，却依旧有些难以释怀。
推开顾辞是她，可到头来不是滋味的也是她，简直不可理喻。
楚瑜被沈青栀那一脸自相矛盾的表情逗笑了，她压制着自己的笑意，问：“你是不是喜欢顾辞啊。”
沈青栀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没有。”
“口是心非，”楚瑜说：“既然喜欢又何必抗拒呢。”
“不是，我……”
沈青栀哑口无言。
她确实在抗拒顾辞。
楚瑜看了一眼时间，起身捏了捏沈青栀的肩，说：“分别是我们要面临的常态，但重逢并不是。”
“有的时候，一别经年就再也见不到了。”
“而且，没有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到，只愿我们的生命不留遗憾吧。”
“你说呢，沈青栀？”
楚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沈青栀不知道楚瑜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这几年她生活的一点也不快乐。
可能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机会，总是活在各种各样的遗憾当中。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亲口和顾辞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可是她配吗。
她有这个资格吗……
沈青栀握紧了自己的手，竟然有些迷茫了。
她有点不确定自己接下来是否应当按照原计划进行自己的生活——等到天成的谈判告一阶段，就把辞职信交上去，然后办理离职手续，远离顾辞的生活，还他一片干净。
可听了楚瑜的话，她竟然有些动摇了，想要自私一回，向自己喜欢的人奔赴。
有些心思一旦萌发，就会蠢蠢欲动。
沈青栀默默的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将那封早就写好了辞职信拖进了回收站。
*
那天过后，顾辞不知道楚瑜和沈青栀说了些什么，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沈青栀似乎没有那么抗拒他的靠近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看起来那般乐观，沈青栀有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很挣扎的感觉。
看着沈青栀的状态，顾辞又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他怕自己靠的太近适得其反，又怕自己离得太远，致使这段明明灭灭的感情无疾而终。
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尽量不惊到沈青栀。
终于，这样拉扯来拉扯去的日子楚瑜看不下去了，她决定执行PlanA，帮帮自己的怨种弟弟。
顾辞对于楚瑜的计划一无所知，直到被按到病床上的那一刻，顾辞才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楚瑜的朋友开的。
顾辞看着身上的病号服，麻木的问：“你该不会是要我装病吧。”
楚瑜一边给自己的朋友发消息，一边说：“我是那种低级的人吗？况且你会装病吗？怕不是第一天就要被人给识破了。”
“……”
顾辞无言以对。
楚瑜看着顾辞那张瘫痪的十分彻底的脸笑了起来，然后卖了个关子：“一会你就知道自己装什么了。”
顾辞没应声，静静的等待着答案。
半个小时后，顾辞抬着一条打了石膏的腿和楚瑜大眼瞪小眼。
“你的计划？”顾辞问。
楚瑜点头：“你信我，这个计划绝对万无一失，除非沈青栀把你腿上的石膏敲碎。不过这个办法也是有期限的，你尽量在拆石膏前把人追到手，不然就只能执行PlanB了。”
顾辞：“还有PlanB？”
“自然得有，我甚至连PlanC都想好了。”楚瑜感叹：“你说说吧，我这么贴心的姐姐，你上哪里找去啊。”
“嗯，确实贴心。”顾辞点了点头：“腿都断了。”
楚瑜敲了敲石膏：“你信不信我让你另一条腿也跟着一起断了？”
“不用了，谢谢。”顾辞立即否认。
“既然如此，”楚瑜把手伸到了顾辞面前：“那就把沈青栀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份，别跟我说你没有。”
“有。”顾辞直接把手机解锁，扔给了楚瑜。
翻找到沈青栀的联系方式，楚瑜直接打了过去。
待沈青栀接通，她也不给沈青栀说话的机会，直接自报大名，用焦急的语气说：“顾辞出车祸了，你这会方便过来照顾他一下吗？我这边实在是忙不开了。”
沈青栀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顾辞皱了皱眉，不太确信的问：“她真的会来吗？”
“肯定会来的。”楚瑜对着顾辞眨了眨眼睛：“你要相信自己啊，小肥仔～”
“……”
顾辞无可奈何：“在她面前，不许这么叫。”
“知道啦，小肥仔～”
楚瑜应下，陪着顾辞一起等待沈青栀的到来。
沈青栀来的速度很快，看到她出现在门口以后，楚瑜立即敛了神色。
看着楚瑜变脸的速度，顾辞心说你没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见人站在门口不动，楚瑜立即把人带了进来，庆幸道：“你愿意来真是太好了。”
“他、他怎么样了，严、严重吗？”沈青栀是跑进来，所以有些气喘吁吁的，说话都是一顿一顿的。
楚瑜拍了拍她的背：“已经没事了，就是被车撞断了一条腿，医生已经处理好了。不过，为了防止出现什么并发症，医生让他暂时留院观察几天。”
沈青栀抬头看了一眼顾辞被吊起来的腿，泯了一下唇，喃喃自语：“好好地，怎么就出车祸了呢。”
“这谁能预料啊。”楚瑜说：“这年头开车不长眼的多了去了，好在只是断了条腿，不用去ICU体验一日游什么的。”
听着楚瑜的话，顾辞总觉得她的PlanB或者PlanC就是把他给送进ICU。
楚瑜感慨完，指着床上的顾辞说：“他就先拜托给你了，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立刻就回来。”
沈青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这章的时候，是空难发生的那天。
愿世界不会再有意外了，疫情下的生活已经够糟糕的了。
第36章 陪护
楚瑜离开后，病房内就只剩下顾辞和沈青栀。
他们虽然没有对视，但视线总是会不经意间交接。
见顾辞只是单纯的断了腿，并没有其他的并发症，沈青栀算是松了口气。
而她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为什么顾辞出事，楚瑜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们真的是普通朋友吗？
沈青栀不想的出神，她总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偏偏她又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身份去探究，总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见沈青栀一直都不说话，顾辞难得的，主动开了口。
“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顾辞说。
沈青栀回神：“毕竟同学一场，”她拿起了床头摆放着的苹果和水果刀，试图转移换题，问：“看起来很新鲜，你要吃一个吗？”
顾辞摇了摇头，极限拉扯，又将话题给拉了回去。
他问：“我们真的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吗？”
沈青栀犹豫了片刻：“……为什么不是。”
“沈青栀，你看着我的眼睛再把这话说一遍。”顾辞的手绕到了沈青栀的后颈，让她和自己对视：“你敢不敢。”
沈青栀手里的东西滑落到了地上，发出清晰的撞击声，就如她慌乱的心跳毫无章法。
沈青栀一言不发，她垂下了眼睫，咬住了自己的唇。
可怜的样子，就像兔子进了狼窝。
良久后，顾辞松开了沈青栀，他的手顺着沈青栀的纤细的脖颈滑到了沈青栀的脸上，将那被咬出压印的唇瓣解救了出来。
“别咬了。”顾辞拜下阵来：“我不逼你了。”
沈青栀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守着顾辞。
*
沈青栀本以为楚瑜很快就能回来，但直到太阳落了下去，楚瑜也没有再度出现在病房里。
她反倒等来了楚瑜的电话。
“实在是太抱歉了，我这边的事今天可能处理不完了，”楚瑜在电话中说：“能不能拜托你再多照顾顾辞一晚。”
沈青栀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顾辞，走到了病房外回答。
“晚上的话我可能不太方便，”沈青栀说：“你能不能联系顾辞的家人过来照顾一下呀。”
忽然，电话那头的楚瑜沉默了。
沈青栀看了一眼电话，确定对方还没有挂断，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楚瑜姐，你还在吗？”
楚瑜回神，声音莫名的变的很低落。
“顾辞没有什么家人了。”
沈青栀愣了一瞬，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那他的家人……”
“在他7岁那年就过世了。”楚瑜又重复了一遍：“出车祸过世了。”
“对不起，我……”沈青栀转头看向了病房内的人，握紧了手机，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又能够说些什么。
七岁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最天真烂漫的年岁，但顾辞却要承受失去的痛苦。
沉默良久，沈青栀对着电话那头的楚瑜说：“楚瑜姐，你忙吧，顾辞这边我看着。”
“麻烦你了。”
*
挂断电话，沈青栀靠着洁白的墙缓了许久才重新回到病房。
顾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可以叫护士。”
沈青栀承认自己心软了，她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没事，你有事和我说就行。”
话音落下，沈青栀打开了外卖软件，问：“你想吃什么，我定一些。”
顾辞想了一会儿，并没有想到什么想吃的东西：“什么都可以。”
“那我就看着定了。”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