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少卿一愣,眯起惑人的双眸,这丫头还是这么聪明。
他笑了笑,也不否认,“有何不可,不过我更想和牧小姐叙叙旧。”
牧君笑皱眉,一时没绷住,显露出了自己反感。
不过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带着疑惑的口吻问他:“我们认识?”
那模样要多迷茫有多迷茫,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那是帝少卿套搭讪的套路。
“我也不介意和牧小姐重新认识一次。”帝少卿挑了挑眉,打算把厚脸皮进行到底。
“不需要。”牧君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需要……”
“呃……”牧君泽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这孙子,他有多少年没见过帝少卿耍无赖的样子了。
牧君笑见帝少卿没有想看合同的意思,也不想在这里多做逗留,天知道她云淡风轻的背后,内心有多么波澜。
“合同已经亲手交给你了,既然帝总今天不想谈合同,那我就先告辞了。”
牧君笑向牧君泽点了点头,两人起身就准备离开。
“明天早上十点,来帝氏,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再和你详谈。”
深怕人听不见,帝少卿提高了音量。
牧君笑停住脚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合同是牧君谦确认过的,不会有问题,她搞不懂帝少卿弯弯绕绕这么一大圈见她做什么。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开始过。
“与合同相关的事宜,帝总应该知道找谁对接,我今日出面,仅代表克莱斯顿对合作方的尊重,三日后的签约仪式我会准时到场。”
牧君笑走到门口,顿了顿,回头看着帝少卿,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口吻道:“还请帝总高抬贵手,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
牧君泽把牧君笑送回房,便去隔壁找媳妇和女儿了。
帝少卿就这么看着门出神。
愿意回来就好,他就怕,她连接触的机会都不给他。
直到陈茂进来,帝少卿才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看见胸口处残留着些许口红印记,皱了皱眉,把衬衫脱掉扔进垃圾桶。
“拿件衣服过来。”
“少爷,林女士离开后似乎联系了几个圈内的记者。”
帝少卿没接话,拿过保镖给的衣服穿上,等陈茂继续说。
“黄记者刚刚联系我,说林女士让他们把牧小姐回来见了你的消息传出去。”
帝少卿修长的手指扣着纽扣,对着陈茂一笑,笑得邪肆魅惑。
陈茂知道,他这表情准备算计人了。
“等她交出田启封的罪证,就把林氏那笔资金退出来,她想找死,就成全她。”
“那黄记者那边?”陈茂问。
帝少卿默了默,低声道:“压下来……”
第4章
保镖姚葭
牧君笑泡完澡,便躺上床了,只觉得自己浑身疲惫,所有能量都被抽走了一般,这一觉也睡得十分不安稳。
她保持着半梦半醒,浑浑噩噩的状态在床躺到了第二日下午两点。
依旧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透过猫眼,她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看起来年龄和她差不多,正目不斜视地盯着房门。
听见开门声,她立刻恭敬地对牧君笑深鞠一躬,肃声道:“大小姐!姚葭报到!”
“呃……”牧君笑还是把人请进来了。
姚葭比她矮了半个头,穿着一套规规矩矩的正装,站得笔直,清秀干净的脸庞还带着些婴儿肥,牧君笑从她脸上看见了一丝局促。
她走到吧台给自己倒杯水,姚葭便朝牧君笑的方向做了一个标准的四十五度转身。
“呃……”牧君笑问她,“谁让你来的?”
“回禀大小姐,是老爷子。”姚葭扯开嗓子,中气十足的回答。
“……哪个老爷子?”
“回禀大小姐,是姬老爷子。”
“哪个yao,哪个jia?”
“回禀大小姐,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的姚,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葭。”
牧君笑挑了挑眉,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姚葭知道牧君笑误会了,立刻解释:“回禀大小姐,这名字是姬老爷子取的,诗句是队里师兄让我背的。”
声音越来越小,中气明显漏气了。
牧君笑:“……”
好吧,她刚才什么都没想。
“老爷子把你安顿在哪了?”
“回禀大小姐,他说让您安排。”
牧君笑默了会,指着对面的房间说:“就住次卧,以后不要张口闭口回禀大小姐了,你几岁?”
“回……今年25岁。”
牧君笑:“……”
这张娃娃脸竟然比她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没毕业的高中生。
“你把行李拿过来吧,这是房间密码。”
牧君笑递给她一张纸,回到房间,拨出了姬老爷子的电话。
她想问问老爷子在哪找来这么个极品。
看来这几年老爷子不问世事云游四海,对她的动向却了如指掌啊。
电话很快被接起,同时也传来了一声怒吼。
“臭丫头,没事打什么电话!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呃……”牧君笑无言,“爷爷,您上次回来是两年前了吧,打个电话还吼我。”
姬老爷子不喜欢姬允潇的孩子喊他外公,所以三个孩子都喊他爷爷。
“呃……”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传来干巴巴的解释说辞,“我是想回去看你,但是老婆子玩疯了,不愿回去。”
于是电话里又传来了一声怒吼。
“姬昊,你别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再胡说八道,你自己玩去吧!”
“你轻点,我一把骨头经不起你折腾。”
“哎哟,疼疼……”
“呃……”等那头安静下来,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闺女,什么事?”姬老爷子终于正经起来。
“想问问姚葭……”
“你的保镖,别看她长得嫩,身手还不错,老头子我怕你被绑架咯,牧家人不靠谱!”
牧君笑身边曾经有两个贴身保镖,十八岁那天出事后,受了她的牵连,因为护主不利被赶走了,她也没有再要。
“对对对,爷爷最贴心了。”牧君笑连忙拍马屁。
“你这身边不带人的习惯不好,就算再不乐意,出个事咋么办。”
“我身边不是一直都有您的眼线吗?”
“那也不行!回南城你也敢不带人,万一发生意外等我知道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姬老爷子骂骂咧咧。
“你打电话过来,是不满意姚丫头?我给你换个。”
“不用,我挺喜欢的。”
“哦——”姬老爷子拉长了音,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原来你喜欢这款啊。”
牧君笑:“?”
“老不正经!”电话那头马上换了个声音。
“小七——”
“奶奶,身体还好吗?”
“都好,别挂念我们,团团圆圆还好吗?”
“团团还是老样子。”牧君笑的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下来。
“以前你提过的那个脑科医生还记得吗?”
牧君笑想了想,她似乎提到过好多位脑科医生。
试着问:“您说的是Fred?”
“对!就是他!”
“奶奶,你们找到他了?!”牧君笑的语气有些激动。
这位Fred医生曾经是医学界的神话,他发表的论文每一篇都会出现在医学教案里,只是在他最鼎盛的时候突然隐退了,无人知道踪迹。
“对,我们在这小镇住了两个月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他去看看团团,你爷爷说了,他要是不答应就直接绑走!”
“奶奶……”
牧君笑突然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想到二老这几年云游四海的目的,就因她曾无意间提过这位脑神经医生。
“谢……谢谢……”她的声音有些咽哽,此刻除了谢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傻丫头,谢什么……”姬老夫人被牧君笑的情绪感染,声音也带着点颤抖。
“团团可是姬家的长孙,我们做太爷爷太奶奶的,怎么会忍心看他一辈子这样。”
“你平复一下心情,老头子吵着肚子饿,不耐烦了。”
姬老夫人贴心的挂了电话。
牧君笑躺在床上,盈满眼眶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紧抿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她应该高兴的,可是却控制不住眼泪。
从默默流泪,到嘤嘤啜泣,再到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她很累,真的太累了。
曾经的一幕一幕在她脑海中闪现。
那一年,她差点熬不过去。
姬允潇第一次给她安排心理医生,她拒绝了,后来姬允潇拿孩子刺激她,才让她有了一丝求生的欲望。
她知道那段时间,一家老少为她操碎了心,她不敢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伤心的样子,她把所有的过去都忘了,不再跟任何人提起。
她把自己的心封闭了。
因为心绪郁结,那一胎怀得很不稳,双胞胎八个月的时候早产了,两个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哥哥姬子纾从出生开始便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直到现在5岁了,依旧不愿意开口说话,姬家问遍了各地名医,都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医生给出的结论是自闭。
牧君笑自己也是医生,她不认为团团有自闭症,又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不管有任何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姬家也不会放弃。
牧君笑哭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姚葭中途进去过一次,见到牧君笑昏睡不醒,没卸妆,没洗澡,哭花了脸的鬼样子,紧张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又默默退了出去。
“大小姐,我来之前老爷子交代,把南枫路那套别墅收拾好,这段时间住在那。”
姚葭站在牧君笑旁边,伺候她用餐。
牧君笑点点头。
姬老爷子真是把重女轻男发挥得淋漓尽致,姬家在国内有不少房产。
可是牧君谦和牧君弦回国,一直都是住酒店的,老爷子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让他们住进姬家的房子里,姬老夫人曾经让老爷子收拾出一套南城的房子给牧君谦落脚,老爷子嫌弃地说,男孩子给他一张草席也能睡!气得姬老夫人一天没和他说话。
牧君笑扫了一眼牧君谦的专属套房,这「草席」有点过于华丽了。
最后,她把目光落在姚葭身上,“坐下一起吃吧。”
“大小姐,这不合规矩。”姚葭答。
“一会我要去给爷爷买礼物,难道还要等你吃完饭再走?”
牧君笑看得出来姚葭是受过系统培训的,不用强硬的态度,一定会跟她打太极。
克莱斯顿庄园的佣仆有数十个,是从很久以前沿用下来的仆佣制度,不是下人和奴役,只是服务的关系。
简单的说,古老的仆佣制度就是现今服务行业理念的前身。
可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人,牧君笑并不想要这么多繁琐的规矩。
“是,大小姐。”
姚葭战战兢兢地坐下,除了手和嘴,其他部位一动不动,板着身子,她觉得这是她此生吃得最拘谨的一顿饭,生怕自己一时不慎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
牧君笑抽了抽嘴角,她看起来会吃人吗?
吃饱后,她开始打量姚葭,问:“你的衣服都是这种风格?”
“是,大小姐。”
见牧君笑放下筷子,姚葭也立刻放下筷子。
“桌上的食物,不能浪费,你全部吃完,一会出去给你买几套衣服,不必每天穿正装。”
“大小姐,不……”
牧君笑没有给姚葭拒绝的机会。
“你这身装扮太引人注目,真有人想对我做什么,一定会先把你引开,我身边暂时就你一个保镖,安全起见,没有必要不要让人察觉你的身手,就当个普通的助手吧。”
姚葭乖巧地点点头,还是大小姐想的周到。
第5章
帝少卿被罚
帝家老宅,今天早上最忙碌的莫属满宅子跑的林管家了。
“三少爷,牧小姐刚刚离开酒店。”
“三少爷,牧小姐去古董店给牧老爷子淘了一本象棋谱。”
“三少爷,牧小姐给牧老爷子买了一套高定西装。”
“三少爷,牧小姐……”
……
被烦透了的帝老头子,把一颗黑子胡乱地丢在棋盘上,扰乱了大局分明的棋面。
帝少卿勾了勾唇,“老头子,你输了。”
帝老爷子瞪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输了!”
再下两个子,绝杀。
他可不会承认这个事实,嘴硬的很。
帝少卿保持沉默,没有继续拆穿他,只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分别拨开,依次放回棋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