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少卿极少在别人面前提起帝懿决，更没有提起过文珺。
如果说他对8岁以前和帝懿决相处的点点滴滴还算深刻，那么在他3岁以前关于文珺的记忆，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有爸爸在……不害怕……
牧君笑心下突然一紧，仿佛被什么一下子掐住了似的。
她有些难受，面带歉意道：“抱歉……”
帝少卿一愣，突然笑了，温柔地看着他，“你永远不需要向我道歉。”
之后，牧君笑的情绪就不是很高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饭。
吃完饭，帝少卿把两人的碗碟都洗了，等着军官来收。
“休息一会？”帝少卿问她。
牧君笑很果断地拒绝他，“不，我要等鲸！”
帝少卿无奈地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副墨镜递给她。
“正午光线更强，带上吧。”
牧君笑又等了一个小时，厌厌地走进办公室，躺在沙发上。
帝少卿笑了笑，收起手上的文件，随手拿了离他最近的一把步枪走到她旁边。
“教你装弹？”
“好啊——”牧君笑弹起来，瞬间来了精神。
“打开枪机，用小拇指与最后关节部分托住枪柄。”帝少卿一边慢动作操作一边解释，“手指半屈，用力向左，向后拉开。”
“你来。”帝少卿关上枪机，把枪递给牧君笑。
她之前虽然尝试过手枪，但是没有接触过步枪，这个分量拿到手上，那沉甸甸的重量和冰冷的触感，让她的心不自觉紧张起来。
“放心，里面没子弹。”帝少卿安慰她。
牧君笑点头，照着刚才帝少卿的动作重复一遍。
“很好！”帝老师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拿过枪继续教她。
“子弹贴在机槽左侧，无名指指尖靠在弹夹槽外侧前面，稍稍地提起弹夹……”
除了装、退子弹，帝少卿还把抢的基本构造，射击原理，以及射击动作，发射原理都非常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后座力和你抵肩的姿势正确与否有关，枪托要平稳，还有双手要控制好枪身。”
帝少卿一边说，一边按下旁边的按钮，墙上突然降下几个枪靶子，密密麻麻的小孔多数集中在中间。
牧君笑站起来，一脸严肃的表情让帝少卿忍不住低笑。
他靠近她，站在她身后，伸手帮忙调整据枪的姿势。
一只手调整枪托的位置，一只手绕到前面调整她握住枪身的手。
她的双手都被帝少卿的双手覆盖。
前胸贴着后背，这个动作，将她整个人都拢在了怀里。
牧君笑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专注地看着瞄准镜。
“把瞄准线对准瞄准点。”
帝少卿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牧君笑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确认正确瞄准后自然地屏住呼吸，扣板机！”
「砰」一声闷响，子弹飞射出去。
因为帝少卿在身后挡着，牧君笑没有被后座力震倒，但手还是麻了。
帝少卿连忙把枪拿过来，正要去揉她的手，牧君笑却顾不得手麻，小跑到枪靶子跟前。
“呃……”
“你快来看看我打了几环。”牧君笑一脸期待，背对着他直招手，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的小心思。
“9.5。”在她打出去的同时，帝少卿就已经看到几环了。
“9.5？”牧君笑重复一遍，然后猛地转身看他，带着兴奋，有些不可置信，声音都扬起了；
“9.5？真的？我打了9.5？”
“嗯——”帝少卿嘴角上扬，跟着笑起来。
牧君笑完全激动了，眼睛亮晶晶的，“我以前只打了4环！”
她是有摸过手枪的，试过几次就没再碰过。
帝少卿不屑地哼哧一声，傲娇地扬起头，“也不看是谁教的！”
“是是是，帝老师最牛！”她发出清亮的笑声。
牧君笑兴致勃勃，又叫帝少卿给她调整据枪姿势。
连着打了十几枪，最差的成绩是7.5，最高成绩命中红心。
牧君笑完全满足了。
不自觉哼着小曲往阳台走，继续等待她的鲸。
心情愉悦，就变得格外有耐心。
帝少卿做完了紧要的事也坐在了阳台，坐在她边上，两人望着海面。
他时不时看她一眼，突然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起来。
这一瞬，正巧被牧君笑的余光捕捉到了。
妖孽般的男人，不自觉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无比柔和，没有一丝暴戾。
让人不受控制的被他吸引，心甘情愿深陷这温柔的诱惑。
“在想什么。”她转过脸问他。
帝少卿极少露出这种表情。
“在想，这画面像我们老了之后，坐在阳台，望着海面发呆，怀念过去。”他眯着眼看向远方。
坐在同样的位置，看着同样的风景，心境却和以往不一样。
因为此刻的他旁边多了一个人，一个他深爱的女人。
相伴到老的画面，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牧君笑心里是震惊的。
或许只是情侣爱人之间一句普通的话，可说这句话的人是帝少卿。
哪怕是小时候，帝少卿也没说过他们之间的未来会如何，他对她的喜欢从来都是用行动表现的。
帝少卿是典型的现实主义，从他5岁开始，老爷子就让他看到了世间的残酷，强者生存的原则，理性，目标明确，做事之前会把所有好坏的结果分析透彻，为了达成目标，不在乎任何手段。
他比谁都清楚活在当下的意义，不回忆过去的风光，不幻想不切实际的未来。
正是因为彼此太了解，才知道他一个不经意的表情，不经意的一句话，无一不在向她表明，她是他生命里的例外。
这比那些所谓的花言巧语，情话更令人触动。
在牧君笑走神的间隙，帝少卿望着海面的眼神由闲适、漫不经心慢慢变得锐利。
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海鸥纷飞，陡然动荡起来。
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温柔地看向牧君笑，吐出两个，“来了！”
来了？
牧君笑突然回神，什么来了？
帝少卿冲海面扬了扬下巴。
“来了？”她然后凑到望远镜前，顺着海浪调整角度。
一只巨大的鲸跃出水面，流畅的线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坠入大海，激起千层浪花，那画面太壮观了。
牧君笑惊喜地叫出声，“真的，出来了！少卿哥哥，它出来了！”
望远镜能把鲸身上的细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两只，三只越来越多的鲸跃出海面。
“少卿哥哥，不是一只，是鲸鱼群！”她不自觉发出诧异地感叹，微微张开的嘴，在见到鲸跃出海面的画面之后就没合上过。
这画面已经不能用壮观形容了，是震撼，是在游轮上也看不到的震撼。
令人无法靠近的奇观。
与牧君笑的兴奋不同。
一句「少卿哥哥」，让帝少卿浑身僵住，仿佛瞬间回到了6年之前。
那个一看到他就眼神闪烁，笑靥如花向他跑过去的少女。
他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闪动着柔柔的光，缱绻温柔，只想把时光定格在这一刻。
第57章
三个舍友
鲸鱼群就像一座一座小岛，时浮时沉，随着海浪漂荡在海面上，闲适地散心。
接着，它们浮在水面上背部的气孔，突然喷出雾状的水柱，如喷泉一般，海浪在它们庞大的身躯四周翻卷涌动，水花四下溅射。
水雾中出现了一道一道绚烂至极的彩虹。
“你知道Alice？”牧君笑亢奋的情绪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却还是舍不得移开眼。
“Alice？谁啊？”
“一只鲸鱼。”
帝少卿恍然，他一直在研究鲸的声波，怎么会没听过，只是以为牧君笑说的是人，一时没往动物身上想。
鲸鱼群又开始轻轻跳跃，陆续沉入海底，直到尾鳍消失在海面上，牧君笑依旧舍不得挪开眼睛。
“是唯一只会发出52赫兹声音的鲸鱼。”
牧君笑看到鲸鱼群，只是有感而发。
帝少卿不以为意，淡淡道：“鲸虽然是群居动物，但独居的鲸也不是它一只，人类总是喜欢给别人加上各种色彩渲染。”
牧君笑：“……”感动是一瞬间，想揍人的冲动也是一瞬间。
虽然扫兴，却不得不承认，帝少卿真是把理智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继续说：“虽然这是这样，但是它的故事也慰籍了很多感到孤独，悲伤的人啊，这就是和人类共同的孤独频率。”
帝少卿张了张嘴，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他扫了小家伙的兴致，斟酌接下来语句，半晌才继续道：“你说的对。”
“不过……”他马上转了思考的方向，“也不必因为自己是「Alice」而感到孤独、悲伤，好过应付一个话不投机的「朋友」，人生总会遇到那个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人，产生共鸣，最重要的是宁缺毋滥，你说对吧，小七——”
说完，他还不忘扬眉朝牧君笑抛媚眼。
牧君笑一顿，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转身往里室内走。
帝少卿立刻起身跟在她身后，继续道：“如果你是那只Alice，那我就是Alisen。”
“Alisen？”牧君笑回头看他一眼。
帝少卿点头，“它的另一半。”
真是，这个话题也能让他不动声色的说出情话。
谁敢再说帝少卿没情趣！
牧君笑：“……”谁告诉你它的另一半是Alisen？
“不喜欢Alisen？那叫Jack？”见她不满意，帝少卿似乎在认真思考，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毫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
“Edward？”
“Darcy？”
“Leon？”
……
“你喜欢哪一个？”
……
傍晚，帝少卿就离开了。
牧君笑在军官那里了解了自己这两个月的学习安排。
头一个月着重体能和基本功，后一个月主要是教她一些武器的使用，包括定时炸弹的拆解，特工的反跟踪技巧等等。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个舍友都在里面。
“牧小姐！”三人训练有素的一同站起身，注视着她。
她们年龄似乎不大，友善地向她示好，却不卑不亢，没有流露出一点要讨好她的意思。
牧君笑淡淡笑了笑，“不知道怎么称呼？”
“柒星！”
“柒梦！”
“柒樱！”
“呃……”牧君笑的嘴角狠狠抽了抽，集训营取名也和他大哥一样敷衍？
她想到了大哥经常带在身边的那些助手，从月一排到月十五……
“我们是柒少将手下的。”长得最高的柒星解释。
柒星的模样很中性，牧君笑打量着她的身高，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得有一米八几了。
柒梦如她的名字一样，如梦如幻似的美女，微卷的长发，身材也是顶级的。
柒樱长得也好看，但是和柒梦不是一个风格，更像个单纯懵懂的高中生。
牧君笑都不得不佩服柒墨选人的眼光了，这模样放到校园里，任谁都不会想到她是个特工！
和其他雇佣的特工不同，能进入无㞶岛的人都是经过重重筛选的，而且这些人从入岛那一刻起，便和帝家达成了生死契约。
所有人都会被抹去过去的信息重新取名，有家人的会保留姓氏，孤儿就跟着带他们的人取名。
另一边……
正在海域上空飞行的直升机里。
帝少卿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扬起下巴，露出完美的下颚线，散发出来的气息比平时随和了不少。
“等南城另一间实验室处理好后，给你们放7天假。”
柒墨和夜鸣心下一喜，互看了一眼，他们也是现在才知道，让牧君笑高兴还有这种福利。
又听他说：“给灰灰唱首歌吧。”
“是！”柒墨的语气明显带着轻快，比刚才听到放假还高兴。
只见他毫不迟疑地打开手臂上的小型电子设备，输入了一串代码，直接向海底发射超声波。
十分钟之后，平静的海面开始波动，一只身型庞大的鲸突然跃出水面，在夕阳的投射下划出一道剪影。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强烈的冲击力激起无数浪花，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淅沥沥地下起了咸湿的雨点。
鲸鱼群跃得欢快，可苦了正在驾驶直升机的夜鸣，因为没有飞太高，机身被这剧烈的动荡震得晃了晃，他虽然也想和灰灰们打招呼，却不敢再分神了。
灰灰，是这群鲸鱼的统称，柒墨疼它们像个宝贝似的，给每一只都取了名。
一个一个想名字太麻烦，他直接用了二十四节气。
首领老大叫立春，老二雨水，老三惊蛰……
反正也就几个人知道，随他折腾。
帝少卿第一次见到它们，是在六岁的时候，也是在直升机飞往无㞶岛的海域上。
这群鲸浮上海面「晒太阳」，因为这一片海域是禁区，不会有别人进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