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按下她怀里仰着头差点吻上她侧脸的小奶狗,在它晃着脑袋挣扎的时候‘强硬’的将它抱到怀里,沈瑜扣住怀里不安分的汤圆,望向奚欢的时候宠溺温柔,不疾不徐的开口,“猫喂了吗?”
奚欢反应过来,一时忘记自己慌慌张张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喂猫,她起身,望向沈瑜的眼里还有不好意思,“那个,我回去看一眼。”
“好。”沈瑜抱着怀里的汤圆将她送到门口,看着那道门缓缓关上,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安分的小奶狗。
转身将它放在椅子上,在它的对面坐下,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沈瑜抿了抿唇,一副双方会谈的模样。
“不许对她撒娇!”
“汪汪汪!”
“不许趁她不注意亲她!”
“汪汪汪汪!”
“不许打扰我们独处!”
“汪汪汪汪汪!”
“她亲你的时候要躲开!”
白色的身影动作灵敏的从座椅上跳下去,走到拐角的时候转头,狂吠,“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厌恶
“今天人很少……”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停在唇边,面上的欢喜一滞。
奚欢望着敲门的人,即使她低着头,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自以为是的遗忘终究是自以为是。
奚欢躲过那人伸过来的手,那妇人身体一个不稳,跌在地上,她的手上老茧伤痕遍布,脸上的沟壑显得她愈发的老态,她跌坐在那里,脸上极力堆出的笑里满是讨好,可悲又可怜。
奚欢只觉得厌恶,打心底的厌恶,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声音满是冷意,“怎么?他们让你先来?”
妇人有些窘迫的收回手,低头唯唯诺诺的回道:“圆圆,你爸从里面出来了。”
奚欢瞳孔一缩,那双清丽的眸子涌上惊惧与恨意,理智早就燃烧殆尽,她怒声道:“我爸早就死了。”
妇人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低着头从地上爬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我,我说的不……”
“我只有一个爸,他姓奚。”奚欢厉声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晰。
她姓奚,父亲也姓奚,她有自己的名字,才不是没有人要,被啃噬的一干二净的可怜虫。
“可是你身上流的是他的血啊。”女人眼里噙着泪,哀声道。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周遭的冷意像是突然间汇聚成一团,狠狠的迎面砸来,奚欢唇瓣上的血色一点点抽离,整个人显得苍白极了。
手忍不住收紧,指尖狠狠的刺着掌心,只有这样近乎自残的方式才会让她保持清醒。
“我也觉得自己恶心。”身体里流淌着那人的血液,是那人的血脉,我觉得恶心至极。
“要不,我还给他?”奚欢望着女人反问道,眼底深处的认真固执又可怖,好像只要女人说一句是,她就能立马把身上的血抽出来还给他们。
女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手臂忍不住的颤抖,“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奚欢抬手望了望自己的手腕,白皙的手腕看起来格外的脆弱,好像轻轻一捏就会断掉,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几条过分明显的血管,偏执的想法一个一个涌上来。
电梯上升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那些过分偏执的想法。
奚欢闭了闭眼睛,脑海里翻滚的血色恶心得让她快要站不稳,她咬了咬唇,“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不管你们有什么想法,再有下次,我就报警把你们再送进去。”
她话里的冲击过于大,妇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在奚欢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捏住她的胳膊,“你,你不能。”
常年劳作使她的手劲格外大,胳膊上的痛意让奚欢皱了皱眉,她想要掰开她的手,却被她抓的更紧。
女人嘴里只会重复着‘不能,不能,不能……’
奚欢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女人反应过来又冲她扑过去,方才柔弱可怜的人被刺激的有些疯魔。
奚欢侧开身,女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哀嚎不已。
电梯停在五楼,奚欢身形一顿,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有那么一瞬,她的脑海放电影般的划过许多念想,到最后她也只是自暴自弃的叹了一声。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没有转头去看那个人,毕竟现在的场面怎么看她都是欺负人的那一方。
‘又是这样’她脑海恍然升起这样的念头,无力又好笑。
强势的人应该会被指责吧,毕竟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偏向弱者。
身心的疲倦瞬间涌上来,她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她甚至觉得自己眼前又浮现了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低声斥责她不孝的场景,身体上的痛意和心里的痛意堆积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活着本身就好难。可是凭什么呢。’
她望着哭哭啼啼趴在地上的人,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凑到她的耳旁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女人瞳孔一缩,被她话里的意思震在原地,一时忘记了哭泣,望着奚欢的目光里难掩恐惧。
奚欢没有再管她,也没有抬头看站在电梯口的男人,她像是一只在外流浪了许久的小狗,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窝里舔舐伤口。
她好累,累到不愿意去相信有人会义无反顾的护着她。
手腕处的温度暖得让人不舍,她垂着眸盯着沈瑜握着自己的手,他握得有些紧,转动着手腕也难以挣脱。
“沈瑜。”她低低的唤了声。
沈瑜垂眸,她低着头,周身的失落与无助几乎化为实质,她独自将自己圈在一个满是悲伤疲惫的地方,听不见也看不到,压抑的让人难受。
她画地为牢,他被排斥在外。
疼惜与自责向他汹涌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沈瑜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无力到想要紧握她的手,却又害怕她厌恶。
他一点一点的松开力道,嫩白的手腕一点点抽离,在她的手腕快要落下时,他忍不住握紧。
‘去他妈的,就算今日过后,她厌恶他,他也认了。’
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钥匙,开门关门落锁。
“沈……”话还没有说完,奚欢落入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
冰冷的身躯被他拥入怀中,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顺从本能的贴近让自己觉得安心的地方。
奚欢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这么贪恋一个人的怀抱,想要紧紧的抱着他,想要窝在他的怀里。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男人身上浅浅的木质清香萦绕在鼻尖,那些让人难受的疲惫与冰冷消散在两个人的怀抱中,方才周身竖起的防备分崩离析,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滑落,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窝在沈瑜的怀里舔舐伤口。
“奚欢。”
奚欢仰头,恰好撞进沈瑜满是疼惜的目光里,她愣愣的盯着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酸酸涩涩的涨得她心口难受。
她松开手,偏过头不敢看他,眼角的泪水一滴接一滴从眼角滑落,她有些慌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疼惜
擦拭泪水的手被握住,沈瑜那双好看的眼眸盯着她,动作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指腹的温度像是要透过皮肤直直的传到心里。
她总是会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之中,奚欢抬起手,视线却忍不住落在手腕处,女人方才的话在耳边响起。
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她低下头躲避男人的目光,“沈瑜,我没事。”
怕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她缓了缓心神,冲着沈瑜露出一抹堪称明媚的笑容。
视线被挡住,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他掌心的温度在眼睛上停留,暖得让人想要落泪,奚欢忍下又要涌上来的泪意,鼻尖还是酸的难受。
“奚欢,不用勉强自己笑。”
沈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好听的想要让人不顾一切的埋在他的怀里,被他紧紧拥着。
可是,她不能。今天的事情太过于突然,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迎面砸来,就算是头破血流她也只能硬生生的撑着。
她讨厌外面的那个人,讨厌他们一家人,也讨厌身上流淌着他们鲜血的自己。
她的出现,当头一棒的砸醒了她,一个讨厌自己的人,怎么能得到别人的喜欢呢。
“我,没有。”她又强调了一遍,“沈瑜,我没事。”
“我知道了。”略带叹息的声音响起,在奚欢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之前,落锁的声音也一同响起,敲得她心里钝钝的疼。
她仰着头,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奚欢,你可真是没出息。”
可是心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一杯,两杯,三杯,一瓶,两瓶……
酒杯和酒瓶碰撞,奚欢仰着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唇边流下,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的消失,整张脸被酒气熏得红扑扑,她眯着眼,面无表情的又倒了一杯。
酒水在酒杯里摇晃,她将自己埋在双膝里,握着酒杯的手指慢慢收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试图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若有若无的呜咽还是从唇边溢出来,她的哭声格外小,好似怕被人听到扰了别人的清净。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包含无奈与疼惜的叹息声在头顶响起,啜泣声一点点变小,奚欢低着头闷声闷气道:“你不是走了吗?”
走了就不要回来啊,我根本没有办法再说服着自己松开你,她抱着膝盖的手收紧,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奚欢,我的喜欢真的不值得你信任吗?”沈瑜在她身前蹲下,眼神坚定的望着她。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不相信自己。
沈瑜,我好怕,好怕自己对你上瘾,好怕从你的眼里看到对我的厌恶,毕竟,我自己都厌恶自己。
脑海里不停的叫嚣着,她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奚欢,我喜欢你。”
“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都喜欢你。
沈瑜第一次发现喜欢一个人原来会这么的痛苦,不是因为喜欢她变得痛苦,而是看见如此脆弱,如此痛苦的她,心里像是被肆意疯长的藤蔓紧紧缠绕住,难受的喘不过来气。
“奚欢,我是沈瑜。”是你喜欢的沈瑜。
他手足无措的伸手想要将她手里的酒杯拿走,指尖刚碰上发白的指尖,‘砰’酒杯落在地面的声音响起。
他的手指被她紧紧握住,她终于落入他的怀中,沈瑜动作轻柔又疼惜的抱着她,手一下一下的轻抚她有些单薄的背,那双在外人面前清冷的眼眸染上心疼。
脖颈处的湿润透过皮肤传来,他抱着她的手缓缓收紧,凑近她的耳边,“奚欢,我喜欢你。”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默默流泪的人如同孩童放声大哭。
奚欢只觉得她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他一遍一遍的在自己耳边说着喜欢,他一点一点的抱紧自己,那颗在冷水里浸泡,渐渐变得冰冷的心在慢慢回暖。
沈瑜,你知不知道,你的怀抱真的很犯规,很好抱。
*
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的响起,窝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铃声锲而不舍的响起,奚欢伸出手在床上摸了摸。
“奚欢”苏白满是关切的声音落在耳畔。
奚欢握着手机的手一顿,她张了张嘴,宿醉后的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她捂住又酸又涩的眼睛,许久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我今天中午的飞机。”
“没事。”她缓了缓才出声,声音嘶哑的难听。
“我知道。”苏白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苏白”,奚欢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在。”
“太阳出来了。”她往窗外看了眼,明亮温暖的阳光堪堪照在床边,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她自顾自的叹了一声,“真好。”
“奚欢,你知不知道你一点都不适合说这样的话。”
奚欢嘴角扯了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静静的听着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在往常她会觉得异常美好的事。
“苏白。”
“嗯?”
“谢谢你。”
“奚欢,你这样说真的很像告别。”苏白紧紧握住手机,声音有着疼惜。
“这是告白。”奚欢抬起手,阳光透过指缝溜进来,耀眼极了。
“告白不是要说喜欢你吗?”
奚欢唇角微微勾起,“想当面说给你听。”
“好。”
“苏白,你真好。”下辈子还想和你做闺蜜。
“奚欢。”苏白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白,我没哭。”她眨了眨眼睛,那双好看的眼眸微微泛肿。
苏白捂住嘴,“起床了,奚欢。”
“好。”
奚欢小口小口的喝着小米粥,温热的粥送入口中,缓解了胃里的难受。
“沈瑜。”
“嗯?”
“谢谢你。”
“闭上眼睛。”
奚欢听话的闭上眼睛,白嫩温暖的水煮蛋在眼皮上小心翼翼的滚来滚去,痛哭过后酸涩的眼睛舒服极了,她闭着眼睛,看不见他的神情,可是她好喜欢他。
她闭着眼睛,手摸索着向前,扯了扯他的衣袖,感觉到眼皮上的动作微微一停,她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弧度,声音又娇又甜,“沈瑜,我好喜欢你。”
喜欢你,想让你知道,我好喜欢你。
她的一声声喜欢轻敲着沈瑜的心,不疼,酥酥麻麻的好似有羽毛在心间拂过,身体里的每一处都被喜欢这种情绪包裹着。
下一秒,奚欢眼上的温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柔软的触感,柔情又饱含着疼惜的吻落下。
过往
“她睡了。”
“谢谢。”
苏白靠在门上,眉眼难掩疲倦,她揉了揉眉心,不经意看见男人眼里布满了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