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打脸。
我沉默了片刻,最终道了一句,“师生。”
“你不信?”
“问了之后才知道能不能信。”
他笑笑,似乎平静很多,发了车,去订了蛋糕,定了个像样的港式餐厅,刷的他的卡,随后去了曲潇给的那把钥匙能打开的地方,路上油费还是他冲的。
曲潇这个人,是个很奇葩的人。
比如突然想和我上床,突然去查查我之前的破事儿,不过,真的很突然么?看到这个房间里的布置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可能并不是那么突然。
曲潇其实很喜欢他那个艺术细胞浓郁而又不挣家产的大爷,能自己流浪地球之后,常常飞到英国那边,挤在我们的房子里,所以我很早就看他不爽。
曲浩他爸去世之前,给老头子写了封信,希望曲家可以照应我一下,当时来参加葬礼人很多,而已经成年的我自认为不再需要被安排生活,并不想去曲家成为尴尬的角色。
更何况,除了老师,曲家那些人和我有毛关系?
曲潇好死不死地跑来,跟着我上学,上课,吃饭,放学,买花去墓地,再跟着我回那个房子。
房子是租来的,我需要收拾东西离开。
买下这套房子的人正是曲家老爷子。
“你没有能去的地方吧。”
“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你有钱么?”
“总是会有的。”
他便是笑得如同刚从地里爬出来的魔鬼,“难道你不想看看,大爷生活的地方?”
这句话是最大的诱惑,我是那么想念那个不负责就走了的人,又那么想去寻找有过他痕迹的地方,坐在泰晤士河旁犹豫了三天,看着鸽子飞了走,走了回来,看着喂鸽子的人聚了散,散了聚,最终决定与那群过来悼念的人,一起到中国。
这个于我而言,却是最陌生的土地。
老爷子给我赞助完了剩下的学业,甚至前两年的工作都安排了下来,当然目的也很简单,等曲浩毕业,直接派过去。
当时曲潇比我还不乐意,然而见他那么不乐意,我突然觉得好像还是个不错的事情。
因为被曲潇忽悠到曲家,每天在那里除了看看曲家都差不多的脸,别的都没什么能找到那个人痕迹的地方,至于他唯一的儿子,更是一直对这个父亲意见不少,一开始看我可算是相当不爽,直到国外交换那两年不得不住我那里,相处变多,那小子才算像个人。
总之,我在曲家虽然时间不长,如今更是完全的一个外人,但是对曲潇忽悠我这事儿一直觉得不爽,以前能膈应他一下时候,一般都不会放弃。
我一直觉得,曲潇也是比较膈应我的。
他来他大爷家里时候,很少正眼看我,带一大堆礼物过来偏偏就是没有我的,偶尔给他大爷做个中国菜还只装两碗饭,回国之后更是能离我多远有多远,就差没表现出来你丫是谁啊的状态。
那现在呢?
我看着这个几乎和在英国那个房子一模一样装扮的房子,只觉得心中一颤,看着曲浩打开阳台时候,下意识地抓住了他。
“?”
“会有风。”而老师最不喜欢的,就是冬春交际之时的寒风。
一直以来,我曾经以为和曲浩一起是最接近那个人的方式,这一瞬间,却突然觉得在这个环境里,曲浩的出现是多么突兀的事情。
人和人靠相同的记忆而有了交集,曲浩与我,不曾有过什么关于那个人的共同记忆。
甚至,他似乎从来不曾怀念过那个叫做父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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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到了一定年纪,长得胖就是一种罪过。
管理不好身材也是罪过。
反正我已经认罪了。
我们从来都不是谁的希望
回去路上,许是我太沉默,曲浩的话反倒是有些多,很坦然地讲了爷爷今天找他说了什么。
一个是关于他后面的安排,老爷子表示可以尊重他这两年里去做想做的事情,不过前提是要和订婚对象开始交往。
“你是曲家人,有身为曲家人的责任。”
“你不介意?”
“您老早点找个女人收了,皆大欢喜。”
他没有很大情绪,讲了第二件事,则是关于我之后的安排。
老爷子希望这两年我可以到东润去,毕竟七巧被收购之后,也需要人去管理,我本来就熟悉业务和人员,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换句话说,以后我就是分给曲潇那支了。
“你家那老头子还真以为我是你们曲家做仆人的呢。”我嗤笑一声,当初来是我想来,而如今想走自然也就可以走,“老爷子这是逼我走呢。”
“你对曲家敌意好像不小。”
“是你想的太少,”不过有一点是真的,“我连这个世界都不曾热爱过。”
他被我逗笑,“看来你不是很想去,后面怎么安排?”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懒懒地窝在车里,见他眉头拧着,便问还有什么问题,一次问完,大家轻松。
我们之间有个约定,问题不过夜。
他这才说出第三件事,那就是老爷子和他说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可不就是因为你爸么?你不是早知道了。”我转个身子看他,“确定不是因为我一个人在国外孤苦伶仃,没钱没房么?”
“你的能力,养活自己不是问题。”
这小子对我总是有种谜一样的信任,“你总是照顾我,只是因为我的父亲?”
“有这个原因,也有你爷爷坑我的原因在。”
一件事达成,有里面的原因,也有导火线。
瞥见这小子颇为沮丧的神情,我顿了顿,道,“更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我本来也没什么想做的事情,而且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勤奋的人,有的事情安排好了总比自己去折腾好。”
他这才有了几分笑意,问我待会儿有没有什么想做的,生日可要尽兴。
不过一个日子而已,不过见他似乎好不容易找个由头,没玩够的模样,便是说去购物吧。
女人,哪有过生日不给自己买点东西的。
“买衣服?”曲浩的眼神真不是一般欠揍,“你不是说等肚子下来再买。”
我便是把他的爪子往肚子上一贴,“没几个女人肚子平成我这样的,马甲线多清楚。”
他动手捏捏,点点头,问道,“你以前就这样么?”
“哪个以前?”
“我们见面以前。”
“你大概和我差不多高时候啊。”我故意逗他,其实并不能想到自己那个时候是什么模样,不过确定是胶原蛋白旺盛,不像现在这样需要粉底和高光,也不需要口红撑着气色,“除了胸一直这样,别的都变了。”
他的嘴角一抽,嘴巴也毒起来,“确实,脑子没怎么长。”
如果问一个女人,什么时候最开心,自然是花钱时候,尤其花的还是自己钱。
爱买什么买什么,还不用听人bb。
我偏爱买口红与香水,然而今天带错了人,曲浩这个死抠的不仅抠自己钱,还抠到了我头上。
口红,你不是有很多了么?
香水,有用过么?
包,消费主义的脑残粉。
项链,戒指?显黑。
那还能买什么?
衣服?鞋?
这小子一定摆出一副你不合适的模样来。
“就不该带你来。”一轮下来,两人买了两件打折卫衣,两个帽子,最奢侈的莫过于手里捧了杯喜茶,还是芝士系列。
不知道还以为我才是那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呢。
“克制消费欲望,是成熟女性的原则。”
“为女人买单,是成熟男人的自觉。”
他便是停下脚步,此时我们站在一家杯子店门口,这是家专门做杯子的店,最大的优点是贵,而曲浩明显很喜欢。
看着有品味长得又丑但是很贵的东西,这位少爷一向偏爱。
想想我那个房子,连放个床头杂物的都是爱马仕的小盘子,所以这小子买一套所谓晶莹剔透的杯子回来,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
而人家理由充分,这是会用到的,使用过程中会让人心情愉快。
我:......
吃晚餐之时,曲潇再次打来电话膈应,问现在我们算不算熟悉,是否可以共进晚餐,他还知道更不错的中餐馆。
“说不准我想用西餐呢。”
“那你可得放下菜单了。”
他笑得很愉快,我直接挂了电话,看向外面,骚气的暗紫色车,屁股正对着我们这边,不过这位并没有被揍,也没被贴罚单,因为他正载着一车花开。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似乎唯有他,灿烂如繁星般夺目。
曲浩的广告拍完,就和订婚对象开始约会了,准时发朋友圈秀恩爱,转换着各个地区,行程安排的跟国家总理一样。
我忙着接新的项目,早晚跑出跑外,并没什么时间管,只有偶尔晚上碰面会聊骚两句。
“天天回来这么早,女朋友没意见?”说实话,虽然我嚷嚷着七八点下班晚,不过其实也就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偏偏这个偶尔都是这么早就看到他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陪女朋友不加班,还是当个明星不加班。
“大家都是例行公事,装得太过也没意思。”
这觉悟真是不错,我翻了翻冰箱,准备晚饭,“今天出来时候看到奶茶店挂了你的广告啊,不错啊,一出道就这么巅峰。”
说着翻出与他照片的合影,两人在外都是人模人样。
“谁给你拍的照片。”
“有什么问题么?”
“拍的有点丑。”
really?腿也长在头下面,也还算可以。
“你那个堂哥,我们公司大客户。”真不知道这个狐狸崽子一个人有多少固定资产,办公室整完了还能整个别墅出来,“你最好查查你这个哥哥有多少固定资产,说不准哪天就把他绊倒了。”
他放下手机,静静地看着我,这崽子一旦有什么要求就是这模样,屡试不爽。
“好吧,少爷,您有啥事儿,说出来成不。”
“你和曲潇,真在交往?”
“这么明显的么?”
他便是拿手机对着我的后颈咔嚓一声,一个红紫色的痕迹很是清楚,靠,我说怎么那么疼!
“会留疤么?”我很关心这个问题。
“会留心理阴影。”这个弟弟找了酒精出来给我消毒,脸色并不好看,哄不回来的那种,甚至自己去把衣服啥的都给晾了。
“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个小后妈要嫁人呢~”
他那拧着的眉才稍微舒展些,垂头看着我,良久,问道,“你和他,为什么要在一起?”
哦,说的是和曲潇,也没白带这娃那么多年,至少知道问两句。
感动。
“我缺男人,他缺女人。”
“你们——那个过了?”
靠,说得这么纯情干嘛,你小子刚交换到国外那会儿,之所以老爷非得让我帮忙看着,还不是因为私生活太乱了?
“没做过。”为了防止后面问题很多,表达方式奇奇怪怪,我索性全盘拖出,“我们想先交往一下试试,你也知道,我和你个不可能以结婚为目的。”
空气忽然沉默,抬头,却见他脸色微妙,看着我的眼神,生生多了一种心疼的错觉。
“我的父亲,是希望你过这样的生活么?”
如此忽然没头没尾一句,却让我一下身体僵硬起来。
“你的父亲啊,对我好像没什么希望。”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不为了这点点希望,活下来呢?
他的父亲
曲浩的父亲,我的老师,一个曾经享誉世界的画家,一个很受学生喜爱的教授,一个不是擅长和这个世界相处的男人,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里走了。
至今回想起来,我都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
早上时候,我们一起吃了早饭,他告诉我租了个房子,以后要一个人独立生活,见我不开心的模样便说孩子长大了,要学会一个人生活,就像他的儿子一样,也要一个人生活。
“是不是又要到他生日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挑礼物呀?”
其实我还没有见过他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但是一直充满了期待。
他爱着的每一个人,我都曾经都充满了期待。
很难得地,他看着我的眼睛,“今年没有时间挑礼物,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那天下午我参加完了学校的棒球赛,与刚刚认识的朋友们聊天说地,那个时候是英国普普通通的秋天,温度有点低,他还打电话提醒我要多穿点衣服,一如既往的叮嘱,没什么不同。
而那个电话,是他走之前打的第二个电话。
最后一个电话是给国内打的,备注是A浩浩,然而那是5个未接。
“为什么你不接电话呢?”
“我一直没有怎么接过他的电话。”曲浩垂首,眉眼微垂,表情有几分愧疚,“那一天应该说也只是普通地不想接他的电话。”
这几年,我们俩的话题其实都会避开他的父亲,今天晚上,很多事情都坦然开。
曲浩说了一个不一样的父亲。
曲浩年幼时候,父母离婚,自己被判给了母亲,而父亲常年旅居国外,只有在他生日时候才会回国一趟,送上礼物,父子俩见面的机会还没有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多。
他曾经很崇拜自己那个艺术天才的父亲,即便自己父亲似乎看起来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后来母亲去世,姥姥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更差,便将他送回了曲家,那个时候曲家老爷子还在管家,雷厉风行,对孙辈都是奉行着铁血教育,而他作为长子的唯一一人,更是被一下塞了太多的期望。
对于10岁的孩子而言,其实已经有了交友的小圈子,他在曲家,没办法融入那些兄妹,因为换了学校和生活圈,在学校也没有玩伴。
没妈也没爹要的孩子,不管有什么样的背景,在一些人眼里都是一种不一样的存在,当面的,背后的议论从来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