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太高的要求,但是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交往过的前男友们纷纷跨进了婚姻的殿堂,过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就自己一个人还被晾在岸上苦苦挣扎。
尹婷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想着过往种种,想到那个不幸被自己杀死在手术台上的孩子,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医院病房里边嚎啕大哭的情景,心里针扎似的疼一阵一阵向自己涌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就模糊了瞪着天花板的眼睛,滚烫的从面颊上滚落下去,尹婷似乎能听见它们“啪”的砸在地上的清脆回响,
赵阳回去的时候,尹婷已经哭完了,脸上带着哭过的痕迹,皱着眉,微微蜷缩着身子地睡了过去。
看着摆出这个姿势的女人,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和紧紧皱起的眉头,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和红肿的眼圈,赵阳说不明哪儿来的一阵心疼袭了上来。
坐在尹婷旁边的那单人沙发上,赵阳摸出支烟闻了闻,看看旁边睡着的人,没有敢点着,就那样把烟拿在手里捏着,眼睛看着窗外,陷入了回忆。
赵阳十六岁暑假将要结尾的时候,跟着妈妈一起到临市的表姐家玩。只是一趟普通的探亲,叔叔的车送他们去的,几个小时的车程,并不遥远。
那是一个以夏天火热闻名的城市,不过那几天并不热,天一直要下雨似的阴沉着,那雨却又一时半会下不下来,叫人心里憋闷,好在天气因此阴凉舒适,完全失去了“火炉”的威力。
那个城市街头的树很多,夹在马路两边,微风中,轻轻招摇着宽阔的树叶。那个城市的花园很漂亮,绿草、红花、虹彩的花坛,叫人看了移不开眼睛。
赵阳雀跃地跟表姐打了招呼,之后表姐一边叽叽喳喳跟妈妈闲话家常,一边领着他们往家里走,赵阳一边好奇东张西望,一边听着,时不时插句嘴。
表姐家在8楼,没有电梯,虽是不热,这样爬了上去,也热得满头大汗。门打开的时候,一个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左右肩各挎了一个包的女子站在门口笑着跟表姐打招呼:“哎呀,你终于回来了,我还正准备打电话给你,我要出门了。对了,你这包我觉得不合适,好像比我这旗袍颜色老气了些,你觉得怎么样?”
赵阳顺势打量过去,那女子身着一身白底粉色花纹青色细叶的无袖旗袍,衬得身材曲线纤毫毕现,左边挎着个深绿色垂着同色流苏的包,右手挽着个米黄色手编玉米秸手提袋。脸上丝毫未见勾勒过,清清秀秀的,大眼,小脸,挺鼻,面色白皙,只是眼睛下边,黑眼圈重了点。
表姐看了会,也点头:“好像是有点,还是你这包合适。”
旗袍女子将那深绿色的包递给了表姐,道了声谢。
表姐连忙给介绍:“尹婷,这是我姑妈和表弟,过来玩几天。”
叫做尹婷的女子笑着招呼:“阿姨好,弟弟好,我要出去了,你们慢慢玩啊。”
一行人在门口话别,旗袍女子尹婷关上门走了,赵阳他们进了门,在表姐的卧室参观了一会,出来在客厅坐着,水果,饮料,零食一一送了上来,赵阳妈妈一再叫着,不要去忙了。
既然表姐拿了出来,赵阳就不客气地吃了。
表姐还没结婚,跟人也就是刚刚那叫尹婷的女孩合租的这房子,那女孩是老师,理所当然也休暑假,表姐说起一脸羡慕的表情。
到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赵阳见到化了妆的尹婷,仍然是那身旗袍,仍然是那双高跟鞋,仍然是那张脸。却因为化了妆,显得脸更小,鼻子更挺,睫毛更长。赵阳恍然觉得见到了电视里边的明星。
后来才知道尹婷业余兼职做模特,那天就是去参加了一个拍摄回来
本来是要去玩的,结果第二日就开始稀稀拉拉的下雨,表姐笑着打趣,热了一个多月了,你们一来就把凉爽带来了。
于是,只能像往常一样呆在家里上网看电视,只是从自家换到了表姐家。当然,赵阳还要完成一个学生应尽的职责,做作业。
赵阳倒没觉得有什么不满,他在客厅做作业的时候,时不时还能跟尹婷打个照面,她在房间里上网还是睡觉什么的,偶尔出来上厕所,接杯水。总是穿着到大腿根部的热裤,套着件宽大T恤或是见贴身小背心,披散着长发,戴个艳红色发箍。那白花花的大腿看得赵阳眼晕,瞟了一眼,就不敢直视,心肝扑通扑通挑着,把自己的视线转到作业上去。
表姐平日也不怎么做饭,自己老妈去了,就暂时客串一下煮饭婆,想着尹婷一个人做饭也麻烦,就叫了她一起用餐。
赵阳在饭桌上话都不怎么敢说,西里呼噜吃的飞快。
老妈跟表姐吃完饭,看着外边没下雨了,说去外面散散步。
尹婷不去,自告奋勇接了洗碗的活。
赵阳跟在老妈和表姐身后出了门,走廊上开了个窗,正对着厨房,看着里面灯光昏黄,那人在里边洗碗擦灶台的忙碌着,心里莫名地觉得很温暖,真有家的感觉。
那个场面跟初见的场面一起,在赵阳的心底留下很久的印象。不过,在岁月流逝中,赵阳慢慢长大,慢慢开始更受女人欢迎起来,昨日鲜活的记忆,渐渐地在心里成了压箱底的泛黄老照片,不是刻意去翻找,还险些找不到了。
第7章
尹婷一觉醒来,已是黄昏了,很久没睡这么沉过,可能是今日痛快流泪情绪好好倾泻过一场的缘故。尹婷睡眠很不好,一般情况不是轻易无法入睡,就是睡着了听到一点细微动静就马上惊醒过来,就算睡着了,脑子里也走马灯似的做着纷繁怪梦,每次一觉醒来,没觉得轻松多少,倒是更觉累得厉害了。
刚刚也是如此,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样怪梦,梦中情节已然想不起来,就是那股子压抑的情绪一直在心中徘徊不去。尹婷抹去一脑门子的热汗,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天气闷热,刚刚回来又没开空调,现在只觉得这屋子跟个蒸笼似的。
怅然地使劲追忆刚刚那个梦境,却是越想越搜寻不到了,懊恼不已的尹婷从沙发上爬起来要去开空调,正好看到厨房那边透过来的灯光,忙碌的赵阳只剩个背影对着自己,想到等会有现成饭可吃,而且,不是自己一个人对着满室孤寂,心里那些怅然、懊恼,不知不觉间就消失了个干净。
穿上拖鞋,尹婷心情愉悦地啪嗒啪嗒跑到厨房门口:“嘿,弟弟,做啥好吃的呢?”
“咦,你醒了啊?”赵阳闻言转过身来,晃着手里的锅铲笑道:“马上就可以开饭了,今天我做了麻辣鱼哦。”
“是吗?这你都会做,弟弟真能干。”鲜少吃到男人做饭的尹婷有些意外,一双大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赵阳不好意思地笑道:“也没什么难的,买了包做鱼的作料,照着上边来就是了。”
“是吗?要帮忙吗?”
“没什么好帮的了,这个菜炒好就能吃饭了。”
一大盆麻辣鱼,一个凉黄瓜,一个炒莲白,尹婷给赵阳盛了碗饭,自己只拿了个空碗,一样样挨着尝过去。
“尹婷姐,吃点饭吧?”
“不吃,光吃菜就够了,我刚刚才睡醒,一点没觉得饿,倒是你,要多吃点啊。这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味道怎么样?”
“不错啊,蛮好吃的,几乎跟我不相上下,呵呵。”
赵阳笑了笑,埋头吃饭,本来还担心她继续消沉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开朗起来了,果然,是个超脱的人。
饭后,桌上一片狼藉,尽是鱼骨头、辣椒段、花椒粒,赵阳自然的起身收拾,尹婷也没闲着,自己收了碗筷盘子去洗,以后就在一起过日子了,一个人做饭,另外一个人就洗碗,以前跟季红一起租房也是这样做的,刚刚好。
饭桌收拾干净了,一手的油,赵阳扔掉垃圾,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坐到沙发前,拿了遥控板将电视开了,这才得空分神去看了眼厨房认真洗碗的身影,莫名地就跟八年前那个在走廊里看到的影子重叠到一起去了。
赵阳嘴角扶起一缕笑意,真好。
周一上班的时候,见到赵阳,明媚对那日他提前落跑的行为还是颇有微词,嘟着红唇抱怨他不够意思。赵阳又是抱拳又是作揖,许了顿晚饭才将人给安抚住了。
看在旁人眼里,还只道明媚已经成功将赵阳给拿下了,一大早就在办公室里撒娇卖嗔,赵阳视线所及之处,都有人送上暧昧的笑容,不由在心里苦笑不已。
暑假渐渐靠近尾声,两个月来作息极不不规律的尹婷开始了痛苦的类似于倒时差的行动,十点刚过就关了电脑早早地上床躺着,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两只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跟猫似的。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尹婷还是摸出了手机,怀着莫名歉疚的心情打开TXT文档,看起下载的小说来。
一部小说看完,经历了一番男男主角们的悲欢离合,又是午夜一点过,内心的焦躁更甚,尹婷上了个厕所回来,才带着满脑子的奇思妙想蒙着头进入梦乡。
等到正式开学的时候,尹婷的作息果然…没有纠正过来,每日里仍旧是折腾到半夜时分才入眠,好在中午可以午休一会,倒不算太累。
丹桂飘香,秋风送爽,一纸红彤彤的请帖包裹在一封信件里边送到尹婷他们学校。
郑忠明、简美琪夫妇喜得贵子,敬邀尹婷女士于某月某日携家眷,至天地源大酒楼赴宴。
尹婷冷笑一声,将那请帖连同信封一起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边。
到底心意难平,上了一节课,尹婷心里就转了四十分钟的念头,是去将那奸夫□□一人一个耳光比较好,还是二人面上泼一杯硫酸比较尽兴,却始终没有一个是要如此这般扔了请帖当做不知道而打退堂鼓的。
下课之后,尹婷冲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去抱着纸篓一阵翻找,引得办公室外边经过的学生纷纷侧目,生怕别人不知道,还四处奔走相告:“尹老师在翻垃圾桶。”
好容易翻找出来,尹婷将那请帖上的日期和地址看了又看,只差没在上面烧出个洞来。确定牢牢地记在脑子里边后,尹婷才冷哼了一声,再次将那皱巴巴的请帖扔进垃圾篓。
是日,天高气爽,气温宜人。天地源大酒店装饰一新,大堂内外洋溢着喜气,郑忠明站在大门口迎接着来往宾客,笑得脸都快僵掉了,目光极力在过往人群中穿梭,企图找到那个仍然惦记着的身影,时间已经渐渐滑向正午,那人的身影却依然没有出现,怕是不会来了吧?
发请帖给尹婷是美琪的主意,郑忠明自然是没有跟美琪备案过,尹婷跟他有过什么关系,但也许女人天生直觉,别的都不计较,美琪一定坚持要给尹婷发张请帖。
参加自己前任情人的儿子满月宴,哪个女人能有这么大心胸?尹婷又是这样心高气傲的人,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郑忠明是既希望她来,又希望她不来的,不希望她来是怕她在美琪那受到刺激,若是她能来,到底说明对自己这个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交往那段时间,郑忠明不止一次感觉被她冷落,从开始到最后,都是郑忠明主动跟她联系,尹婷是鲜少主动给她发个信息或是短信的。开始,郑忠明还以为那是因为女子的羞涩,后来慢慢的,心就冷了。尤其是当尹婷告诉他,她父亲反对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一句都没有说过我们一起努力的话,只是淡淡地陈述了这个事实,并告诉他,要是得不到父母的祝福,她是不会跟任何人结婚的。
郑忠明不是二十出头的热血青年,什么浪漫,都在一日日繁忙的工作中磨得光光的,那日,尹婷去医院做手术,他是真的赶不回去,于是,当尹婷哭喊着要跟他断绝关系时,他就真的没有再坚持,想着,等大家都冷静了一些再说。
只是,当冷静过后,才发现一起回不去了,尹婷对他的态度更是冷清,家里也适时地给他介绍了美琪。要说不论是身高相貌,还是气质谈吐,美琪都是比不上尹婷的。郑忠明心里明白,美琪胜在家世不错,又足够温柔体贴。对于一个事业心极强的男人而言,是需要一个贤内助的。而尹婷,是需要男人时时刻刻把她当公主一样宠着的。郑忠明自认自己不是王子,所以,只能弃公主而去。
看了看时间,以至正午,郑忠明最后再往外面看了一眼,终于收起心思往大堂里边走,儿子的满月酒还是要正点举行的。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回来读着看,觉得尹婷的还真是凄惨,过不了几年,说不定,尹婷的生活就该是我自己的了。现在变周更党了。
第8章
“喂,等一等。”身后有人脚步匆匆,从后边叫住郑忠明。
来人当然不会是尹婷,郑忠明整理好满面笑容,对来人招呼道:“兄弟,你今天可是来迟了,等会自罚三杯,不然,做哥哥的可不答应。”
“那是自然,恭喜郑哥才升上总经理职位,又喜得贵子,真是喜事连连啊。如今是事业上前途正好,家里老婆贤惠、孩子可爱,真叫人嫉妒啊。”来人拍着郑忠明的肩膀笑道。
郑忠明也笑:“兄弟就不要笑我了,如今我是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的人了,不比兄弟潇洒了啊,我刚刚才听人说,兄弟前些时候可是香车美人招摇过市的,不知道是哪家千金?”
来人连连摆手:“哪儿是什么千金,不过是一个过气模特,身材相貌都还过得去罢了。”
说话间,两人见了宴会大厅,美琪抱着孩子在正席上陪着父母坐着,见老公进来,赶紧迎了过来、
郑忠明赶紧露出笑脸对二人介绍:“兄弟,这就是你嫂子了,美琪,这位是李贤,新加波某公司驻华公司经理,这段时间跟我们公司正在谈一个项目。”
几人寒暄已毕,李贤被让进主席坐着,郑忠明跟美琪夫妇二人,感谢了一番来宾,就宣布酒宴正式开始了。
满月宴举办得相当成功,一天下来,夫妻俩都是筋疲力尽,回到家,一个忙着哄孩子睡觉,一个窝进沙发开了电视随意浏览着。
郑忠明累得不想动了,看着妻儿的身影,颇为满足,只是心里有个地方隐隐有些失落,不多,只是一点,影响不了这个刚刚职位升迁又晋升为父亲的男人心里的志得意满。
尹婷一觉醒来已是近十一点,隔壁房间的赵阳没有动静,许是已经出去了吧?这么帅气的家伙,当然要出去跟漂亮女孩子约会的,怎么会跟自己一样,天天宅家里对着电脑苍老下去?
穿着睡衣,蓬乱着头发拉开冰箱,速冻包子拿出来蒸上,鲜肉和奶黄的各一个,然后才打着呵欠去卫生间洗漱,尹婷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木木的,皮肤焦黄,看来是得做个滋养面膜了,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消了些,睡觉果然是最好的美容品,晚上还是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