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真的很令男人心动,但也分人。”大妖剥开香蕉皮,狠狠咬了一口,“酒醒后,就别再做傻事了。”
成芳又羞又恼,大妖竟洞穿了她的心思,她涨红了脸。
“其实张玑不错,我都能感受到他对你的诚意,你不要装迟钝啊!”大妖目光回到成芳脸上,刺到她的瞳孔里,“掰玉米的猴子一路上不断遇到好机会,不断地取舍,确实精彩有趣。”她停了停,“但若是容量有限,太贪婪了——就不好!”
成芳低估了她的厉害,一时无语辩驳。
“退一步讲,就算周莫尔对你有了感觉,但你的男人有个刻入灵魂的前女友,他万一还觉得亏欠了她,对你也不是一件省心的事儿吧!”大妖故意把话讲得语重心长,她要让成芳觉得她是设身处地为她出谋划策。
“你很老练。”什么设身处地,明明就是处心积虑,但成芳只能顺着她这颗妖藤,下这个台阶。周莫尔不急不恼,对她的冷淡,不像是做作或慢热,倒像是真的不走心,这个分寸成芳还是拿捏的有些把握。
大妖知她表面平静,心中必然已翻江倒海,自己已经占了上风,就别再让她有机会翻盘,她点着头,递给成芳一个金灿灿的大橘子。
“大吉大利,千万别让我笑你啊!”
该死!手在发抖。成芳恼极了,但凭着七零八落的残余之力,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真的太勉强了,比哭还难看。
究竟凭什么?循蹈能有大妖这样的朋友,成芳发现这比有周莫尔做男友还让自己妒忌。
她维持了她年长的骄傲与自尊,决定不再与这个群体产生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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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市引入了“自贡灯会”,门口硕大的“年年有鱼”彩灯惊艳亮相,每到夜晚,园内的光影盛宴投射到半空中,吸引着熙来攘往的人群赶快去一探热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灯不同。
自贡灯会气势壮观、规模宏大、精巧别致,迷离奇异,时代的交响诗和历史的风情画交织,轰动神州,名播四海,有着“天下第一灯”的美称。
循蹈坐车路过了几次,总是趴在车窗欣赏到视线再也捕捉不到为止。
所以周莫尔提出去灯会,她一口应承,完全没多想。
中国的灯节在隋代已完全形成。唐朝已有“白露转花,黄龙吐水,金凫银燕,浮光洞、攒星阁”的绝妙灯品;宋朝灯品更趋多样精巧,有气势恢宏、叠翠堆金的 “鳌山灯”,还有车舆灯、屏风灯、佛塔灯、鬼子母灯、鲩灯、玉灯、石灯、琉璃灯、缀珠灯、羊皮灯、罗帛灯等层出不穷,更制作出“春雨堂”五大间的灯组,气势磅礴,瑰丽多姿。
华市引进的这场灯会是自贡非遗制灯大师亲临现场手工制作。三十万平米手工灯海、?四十米长水上神兽灯组,分为“国潮风味、国风经典、国漫盛宴”三大赏灯主题区。
高潮部分,《新版山海经》水上灯组呈现山海经中的各类异兽,十五米高的巨兽气派英姿,美轮美奂,凑巧刚读完新版的《山海经》,循蹈赞不绝口。?
花天锦地的灯街上,美灯一盏接一盏,栩栩如生,耳边响起欧阳修的“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循蹈想起年少时追看的电视剧《梅花三弄》,第二部的主题曲《鸳鸯锦》,便是这个词,当时那盘磁带不知循环了多少次,直到音质打了颤,才退出历史舞台。
“周莫尔,我们去那边看看。”循蹈指着西南角。
第79章 79
雕梁画栋的灯桥、古色古香的花船,和水中的倒影浑然一体,古朴典雅中多了一分天然的趣味。
“我们去桥上吧?”循蹈瞧到桥上有一圈热闹,赶着去凑一份子。
周莫尔拉起循蹈的手,信步上桥,想不到小丫头这么上道,他未动声色,她自己已按照剧本走得分毫不差。
“竟然有人在这儿弹钢琴?”循蹈有些诧异,桥身约有四米宽,桥中央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四周散落着一些游人,一位翩翩美少年在人群外围,见二人走上桥来,即刻疏通人群,转而端坐琴前。
循蹈懵懂间感到他和自己对视了一眼,便开始了他的演奏,悠扬的琴声自他手中缓缓溢出,周围的游人似是被婉转和美的乐曲吸引,纷纷凝神静听,不再有半点嘈杂的喧闹声。
半分钟后,循蹈听出来了,是李克勤的《合久必婚》。此时他们已行至钢琴前,驻足聆听。
少年面容稚嫩,技艺却十分纯熟,十指行云流水,美妙动情的音符从指尖跳跃而出,缭绕耳际,缠绵悱恻。
循蹈转头望向周莫尔,后者并没有注视少年,而是凝视着她,含情脉脉的目光笼罩下来,深不见底。
身后传来小小的惊呼声,先是窃窃私语,而后越来越大,几乎要压过钢琴的声音了。
周莫尔将循蹈的肩膀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让她面对着他们来时的路,一大捧玫瑰花,准确的说,是一大捧玫瑰花灯,正缓缓地冲她移动过来。
她有些错愕,似乎忘了要如何反应,只是呆立着,直到推车后面闪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呀!小谢!”
是谢助理!怎么是谢助理?循蹈更加惊讶,她眉眼弯弯,带着小声惊呼,伸手去摇身边的人。
身后的钢琴声仍不断传来,循蹈觉得自己坠入了梦境般的缱绻夜色中,意识漂浮在身体之上,细胞在蠢蠢欲动。
周莫尔揽过她,吻了她的额头,循蹈嘴角一翘,正琢磨着周莫尔的温情之吻有何用意,眼前的男人却缓缓下蹲,她忙不迭也跟着往下蹲,他停在半空,忍住笑,“你站好。”温柔又恳切。
循蹈只好停止向下,身体弹起,站直,目不转睛追着周莫尔的身影。
他已单膝跪地,仰头,举着不知什么时候置于手指间的精美戒指。
她突然知晓他要做什么。
她紧张地喘不过气。
“小蹈,我们结婚吧!”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你愿意吗?”
原本有着十足的信心,为何在这一刻统统化为乌有,周莫尔突然很不安,很慌乱。
与预想不同,周围并无一人起哄、附和,除了窸窸窣窣的咬耳声,桥上只剩琴音绕梁。
所有相干的不相干的人们,揣着各式各样的心态,都在等一个回答。
若姑娘点了头,自然皆大欢喜;
若帅哥遭了拒,也可谈笑八卦。
对结果一定有所要求的,除了求婚的男子,恐怕就只有弹钢琴的少年,以及推花的小哥了,毕竟他们一个拿了男主的红包,一个拿着男主发的薪水。
循蹈慌了神,微微怔住,她从未想象过还会经历这样浪漫的求婚场面,她以为和周莫尔一直一直走下去,水到渠成,便是归宿。
她不求浪漫,不盼惊喜,不怕落入俗套的生活。平平淡淡、顺理成章已经很好,她不愿周莫尔在她身上伤脑筋费精力,因她自己也是不愿为此伤脑筋费精力的人,她怕他太积极,自己反而更有负担。
但他还是策划了这场求婚,煞费苦心。
越是不奢望,越是不强求,就越是感动于它的突如其来,她突然就抑制不住,竟然喜极而泣,开心的泪水盈满眼眶,又顺着红彤彤的脸庞颗颗滑落,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掩了掩口鼻,用力挤了挤眼睛,四周似乎只剩一片空旷,从泪水中放晴的瞳孔不再模糊,它清晰地映出对面男子射来得炽热的渴望,她融化在他的目光里。
好喜欢他,好想和他永远永远在一起,她呼吸急促,“好,我愿意。”她伸手扶起他,“我爱你,周莫尔。”
深情的告白,从唇齿间流出,幸福的气息铺天盖地。
我想到的幸福,是与你一起度过柴米油盐的岁月。
你给我的幸福,是无论星辰交替,季节更迭,唯你对我的爱意不变。
游人们给着掌声和祝福,缓缓散去。
周莫尔将戒指套在她的左手中指上,尺寸正正好,搂她入怀,拭去她脸上的泪花,笑道:“小傻瓜,感动成这样!”
循蹈吸着鼻子,瞪着他,他又去揩她的鼻子,“你流的这是眼泪还是鼻涕啊!”
循蹈拍开他的手,囔囔道:“怎么这么突然!搞得我措手不及。”她顿了顿,见他露出狡黠的笑,又道:“现在想想后悔了,刚才应该把你晾在这儿。”
“周总,这花?”
谢助理凑上前来,循蹈忙从周莫尔怀里挣脱,“小谢,谢谢你啊!这么晚了还要辛苦你。”
“哎呀,不辛苦不辛苦,循医生,周总说了,只要事情办得好,你点了头,他便给我包个六位数的红包,你说我这班加得多值得,我还得感谢老板呢!”他着重强调了“六位数”这几个字,唯恐周莫尔兴奋过头,失了忆。
“啊!”循蹈撑大了眼,张圆了嘴,“不对呀!你得好好想想,最应该要感谢的人是谁?”
谢助理瞬间开朗,“不对,不是啊,必须要感谢循医生,感谢你愿意成全我们老板的真心实意和全心全意,才让我沾了大光。”
这套说话的艺术,真不是短时间能修炼出来的。
循蹈忍俊不禁,“这喜气和福气,传给你,希望下一个就轮到你。”
谢助理连连应着,余光瞥见周总示意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那这花儿?”他也想赶紧滚蛋,不做电灯泡,无奈还扶着偌大的推车,这些助攻的玫瑰,也不能随便处置了,还是要请示下老板的意见。
“这有多少朵啊?”循蹈这才细细瞧这些玫瑰花灯,层层叠叠,惟妙惟肖,在夜光中娇艳欲滴,绽放着数不尽的美好,真想把它们摆在家中日日欣赏,可这偌大一捧,估计要占满半个房间。
“九百九十九朵,两辆皮卡才拉过来的。”谢助理得意的表功。
循蹈两眼流露出既满足又同情的目光,“怪不得!好壮观的花!丢掉的话也太可惜了!小谢,你惨了,又要被折腾了。” 她转向周莫尔,提出建议,“周莫尔,我想留作纪念,不然就摆在车库里吧?”
“好。”周莫尔一锤定音,看向小谢,“那你就想办法再送去我家!”
谢助理挠挠头,“好嘞,那我就拉走了!”他本来和这儿的工作人员都商量好了,只要老板放话交给他处理,就有人帮他回收。
哎!人算不如老板娘算。已经完成使命的道具,却是女人留恋的信物,他能理解,却觉得没必要,女人心思太细腻,好难懂。
“辛苦了,明天记得查你的卡。”周莫尔对着谢助理的背影欢叫。
“一下子就不累了。”谢助理回应完,转身挺直了后背,推着一车的玫瑰晃晃悠悠消失在夜色中。
“哥哥姐姐,那我也先走了。”钢琴少年见谢助理事宜已毕,也上来打个招呼,“一会儿会有人来搬钢琴,都安排好了,你们放心。”
少年温润如玉,眼中有光,很是讨人喜欢。
“这是我朋友的弟弟家明。”
“啊!你好,你好!”循蹈热情地打着招呼。
周莫尔轻抚少年肩膀,“他主修的专业就是钢琴。他哥是这个灯会主办方的人,所以我拜托他帮我安排了这一切,没想到连弟弟都无私奉献了,很够意思。”
“哇!怪不得!弹得太好了,我真的陶醉了,没有你的钢琴助攻,我是不会答应他的,谢谢你。”循蹈心悦诚服,以谦卑的灵魂去容纳未来可期的少年。
家明羞涩地笑着,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周莫尔哥哥一直对我很好的,我很高兴今天能助他一臂之力。”
“我们很熟的。”周莫尔对着循蹈眨了下眼,又对着家明道,“不早了,快回去吧!改天我们再一起吃饭。”
少年频频道着再见离开,月光似乎都在追随他远去的身影。
周莫尔携着循蹈,悠闲地漫步,他不时盯着身旁的可人儿,掩饰不住的欢乐。循蹈余光瞥见正傻笑着的自己的男朋友,脑瓜子一转。
“周莫尔,你挺有能耐啊!”
“怎么说?这点小事,不至于上升到这个高度吧?”
“家明弹得是李克勤的《合久必婚》?”
周莫尔若有所思地嗯着,已经在思考如何避开循蹈抛过来的陷阱。
“林夕写这首歌,玩的是文字游戏,婚用粤语讲和分音似,而且歌词写的是分手吧,所以这个合久必婚其实是合久必分,不甜蜜哟,你还用来求婚!”
周莫尔的笑容像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这首歌的确是个遗憾的故事。男人向女人求婚,但女人不知因何缘故,始终对男人放心不下,所以不肯答应,于是合久必婚走向了合久必分。但是男人很痛苦,不明所以,念念不忘地想求得一个答案。为什么女人不肯答应结婚呢?到底是自己哪个方面不够好?男人想来想去,觉得女人的一切说辞都像是借口,也许女人并没有很珍惜这份感情,和男人携手白头到老的人生,她也不稀罕。可惜男人执着于自己骗自己,不肯相信血淋淋的真相,还是一遍遍地去挽回,去企盼,去求得一个圆满。”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循蹈笑嘻嘻地哼唱《红玫瑰》的歌词,来自两个人都喜欢的陈奕迅。
“你就是被偏爱的那个。”周莫尔情不自禁,又把循蹈紧紧搂入怀中,“我这辈子只想和你在一起,所以这首歌非常贴切。”
循蹈抱紧了周莫尔,在他颈下轻轻地拱着额头,最终把脸颊贴在他的唇上,“不贴切,我,很快就答应了,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第80章 80
愚人节,消息传来,多人在华市患上的感染性疾病,病原被证实是一种新型的呼吸道病毒,病原体传染性极强,传播速度极快,且致病力极强。
卫生机构发出预警,随着新型呼吸病毒肆虐横行,华市将面临传染病疫情爆发的危机。
多么希望这是节日里一个巨大的玩笑,但——并不是。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响,华市的大型医院纷纷开辟了隔离病房,收治病患,华医大附属医院首当其冲。
感染的患者,难以救治,且出现了一定的死亡病例,人们的焦虑、恐惧情绪逐渐蔓延开来,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国家、政府、医护人员、医疗企业,都在积极作为。
和蔺晨药业合作的实验室,开始了新病毒的研究,周莫尔启动了支援项目,大妖义无反顾承担起多项工作。
凌晨一点,电话响,循蹈接起。
“大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