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盛砚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察觉到身旁没人,还以为阮清然去了卫生间,但是等了十几分钟,都没见人回来,盛砚这才意识到不对。
他起身下床,找遍了整个酒店都不见阮清然的人影,打阮清然的电话,手机却处于关机的状态。
那一刻,有一种害怕的情绪,在盛砚的身体内疯狂的滋长。
虽然从他跟阮清然坦白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清楚,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他原以为,只要他小心谨慎的待在阮清然的身旁,哪怕她不会立刻接受他,也会因为他的好,不忍心推开他。
但是他还是错了,他太高估了自己在阮清然心中的位置。
或者说,他太高估了现在的他在阮清然心中的位置。
最后这件事闹到了酒店经理那边,盛砚通过酒店的监控录像,发现阮清然其实在两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酒店。
盛砚第一想到的就是阮清然母亲是墓地,只是他驱车到达墓地的时候,阮清然并不在那里,于是盛砚转而去了傅震那里。
盛砚赶到傅震那里的时候,天空已经灰蒙蒙的开始出现了亮光。
太阳很快就出来了。
傅震见到神色紧张的盛砚也是一愣,他都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就听到盛砚声音急促的问:“然然有没有来过?”
傅震又是一愣,“然然?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盛砚转身就走,“不好意思,打扰了。”
傅震上前一步拉住他,一脸担忧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然然不见了?”
盛砚只留下了一句,“我会找到她。”
转身就下了楼。
晨光已经破晓。
盛砚用最快的速度,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心,在整个禹城搜寻阮清然的下落。
当时他头脑里,只有一个声音:只要她好好的,只要她平安无事。
最终有人查出了阮清然的消息,她回京市了。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同时,盛砚接到了赵姨的电话。
赵姨在电话中声音急促,“先生,您是不是跟太太吵架了?”
盛砚知道阮清然回家了,也就没那么担心了,这会儿反而有股无名火直窜脑门,他抽了一根烟咬在嘴里,单手点燃,淡漠道,“没吵架。”
赵姨着急的问:“没吵架太太怎么一回来就在房间收拾东西?太太这是要搬出去啊。”
盛砚那股刚升起来的无名火就这么被强制性的压了回去,他湮灭手中的烟,扔进垃圾桶,一边往车上跑,一边对手机中的赵姨说:“你先稳住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她离开半步。”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一脚油门下,轿车直接冲了出去。
阮清然倒是没急着走,虽然她的行李都已经打包好了,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等盛砚回来,好好跟他谈谈。
她心里想的,还是好聚好散。
所以盛砚一路风尘仆仆的推门冲进阮清然的卧室的时候,阮清然正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书,安静的看书。
盛砚都被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给气笑了。
但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了放在一旁的行李箱。
盛砚咬了咬牙,却不敢多说一句,他怕多说多错,他想着,这会儿他不出招,就等着阮清然先出招,到时候,他可以见招拆招。
听到声音,阮清然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盛砚一眼,到底是被他这会儿邋遢的样子吃了一惊。
眼前的男人,从她认识他开始,都精致到让人忍不住想搞破坏,这会儿却胡子拉碴,连身上的西装都皱皱巴巴。
不知道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阮清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她起身,微微抿抿唇,说道:“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走的急,没有提前告诉你。”
盛砚盯着她问:“是什么样的急事?”
阮清然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实话实说,“昨天晚上,我犯病了,只能回来取药。”
盛砚猛地一愣,随即是巨大的后怕与愤怒。
后怕她犯病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旁,怕她遇到危险。
愤怒她即使犯病,也不愿意让他陪着她一起承担。
盛砚咬着牙问:“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一起?你知不知道从禹城到京市要多远,万一你在路上……”
阮清然,“你想看到我犯病的样子?”
盛砚盯着阮清然,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字的说道,“阮清然,我是你丈夫,你不想让我看到,你想让谁看到?”
阮清然笑了一下,她摇摇头,打算放弃这个话题,她说:“我之所以等你回来,是因为想跟你当面道别。”
她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行李箱,“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阮氏那边,如果你想要,有本事就尽管去拿,不用顾及到我,既然你说过,你很了解我,那就应该知道,我对阮氏或者说对阮家的人,没什么感情。但是,如果你真的得到了阮氏,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盛砚沉声问:“什么忙?”
阮清然说:“当年阮宁刚出生的时候,分到了阮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些股份虽然不能让她大富大贵,但是起码能保证她一生衣食无忧,如果你得到了阮氏,希望你能高抬贵手,保住她那点股份,她从小就受过太多的苦,我不想她连后半辈子的保障都没了。”
盛砚沉声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这么做?”
阮清然:“不是要求,我说过是请你帮忙。”
盛砚问:“既然是帮忙,如果我帮了你这个忙,我能得到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阮清然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只能认命的叹口气,“说的也是,我的确没什么能跟你交换的,既然这样,那就当我没说。”
她拎起一旁的行李箱,“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一下吧。”
人刚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盛砚扣住,他微微用力,就将阮清然手中的行李箱夺了下来,随意的丢到了一旁。
阮清然回头,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就在她即将发火的前一刻,盛砚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腕,从身后将她抱住。
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的弯腰将下巴搭在阮清然的颈窝内,撒娇道,“姐姐又想抛弃我吗?”
阮清然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精分到这种地步,上一秒还是霸道总裁范儿,下一秒就可以毫无违和的切换到小奶狗的状态。
阮清然挣扎了几下,小奶狗立刻化身小狼狗,冷笑着说,“姐姐心可真狠,只知道顾忌自己,却完全不肯想一想我的感受。”
委委屈屈的样子,就挺让人心疼的。
阮清然就是再想离开这里,此刻也察觉到了盛砚话中有话,她有些好奇的问:“你什么意思?”
盛砚知道阮清然这是上钩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低声道,“姐姐答应过我,以后会嫁给我,而且姐姐说过,姐姐的户口本上,不会有离异,只会丧偶。”
他说完,直起身体,双手将阮清然的身体板正,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对方。
盛砚深黑的眸子看着阮清然,问她:“姐姐是想让我死吗?”
阮清然一惊,猛地推开他,带着慌乱。
阮清然,“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盛砚笑了笑,轻声道:“姐姐忘了。但是姐姐不能走。”
阮清然说:“我为什么不能走?我如果非要走呢?”
他上前一步,一把将阮清然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她,力道就像将她揉进自己的的身体一样,他的唇凑到阮清然的耳旁,张嘴轻轻咬了一下阮清然的耳垂,在她耳旁哈气,低声呢喃道:“那我就去死啊。”
阮清然觉得这个男人多少有点变态,她虽然有时候会犯病,但是正常的时候说的都是人话。
可是这个男人,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居然敢威胁她。
她留下来原本是想跟他好好谈谈的,可不是留下来听他威胁的。
阮清然挣扎着说:“盛砚,你放开我,我说过什么话,我不可能不记得。”
盛砚放开了她,垂眸盯着她说:“你确实不记得了,不如这样好不好,我们各退一步,什么时候你记起了你说过的这些话,我们再讨论离婚的事情怎么样?”
阮清然说:“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盛砚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谈谈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最近犯病的频率在增加,是因为你。”
盛砚的脸色一变。
阮清然本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的,虽然犯病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正常的时候,她还是很惜命的,否则,她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即使这样,她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她不想再碰感情,如果再发生她所爱之人惨死在她面前的事情,她可能真的就一丁点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阮清然说,“我想活下去,不想再被折磨。”
她看着盛砚说,“盛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第22章 明明我才是先来的那一个
阮清然看盛砚的眼神很坦诚,她是在认真的跟盛砚谈论这件事,她不犯病的时候,会很清楚现在的承受力。
想活着,是人的一种本能。
可这样坦诚的眼神,却让盛砚难受,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说:“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阮清然保持着仰头看他的姿势,静静等着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盛砚继续说,“你也知道,现在盛世刚刚收购阮氏,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跟你离婚,你说外界会怎么猜测?不仅仅是外界,怕是连阮氏内部的那些老员工,也会蠢蠢欲动,我想要这次收购能够平稳些,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阮清然垂眸沉思了片刻。
盛砚轻声的笑,“这事,你稳赚不赔。”
阮清然抬眸看着他,显然不相信男人口中“稳赚不赔”这四个字。
不过现在,她手上确实没什么筹码,她点点头,“好。”
盛砚那双漆黑的眸子,晕染出笑意,他转身拉过行李箱,打开,将里面的衣物一件件的重新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阮清然站在原地,看着盛砚娴熟的收拾,突然觉得又哪里不对劲儿,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
盛砚很快就收拾完了,他起身摸摸肚子,对阮清然说,“我饿了,陪我一起下去吃点东西?”
他站在距离阮清然一米远的地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像极了极好相处的绅士。
他这样,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阮清然觉得既然两个人都已经把离婚的事情谈妥了,那确实没办法把关系搞僵,“好。”
盛砚就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盛砚突然间刻意的拉远两个人的距离,阮清然反倒是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她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盛砚一眼。
盛砚朝她笑了一下,“怎么了?”
阮清然摇摇头:“没事。”
她回头的同时,盛砚唇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从认识阮清然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了一个词,叫做徐徐图之。
如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用在阮清然身上,都没错。
甚至为了引起她的主意,他做过以身犯险的事情。
那是在阮清然教会他抽烟的第二个星期。
她撩拨了他,却再没有多看他一眼。
所以,盛砚在阮清然放学常走的路上故意惹上了一群小混混。
他算准了时间,那个时间阮清然一定会走那里,即使那天没走,跟在暗处保护他的保镖也不会让他受伤。
不过好在他算对了。
就在几个小混混打算对他动手的时候,不远处原来一道冷厉的女声。
阮清然说,“喂,你们在干嘛。”
几个小混混先是被这道女声吓了一跳,但是等下一刻看到阮清然的时候,脸上的笑就变得不正经了。
其中那个领头的坏笑着说,“美女,别多管闲事,在一旁站好了,别让哥哥们伤着你,等哥哥们好好教训了这个小兔崽子,咱们一块去快活快活。”
阮清然的眼神冷冷清清的,她慢慢朝小混混头目走过去,指着盛砚说,“他是我同学。”
小混混笑了,“所以呢?”
阮清然说:“你放了他。”
小混混大概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大笑着问一旁的同伴,“我是不是挺差了?这小妮子居然让我放了他?”
阮清然说,“这里距离我们学校后门,只有十米的距离,学校老师跟保安赶过来,只需要两分钟的时间,距离这里五十米有一处派出所,你抬头就可以看到派出所的门口,你觉得他们赶过来的话,需要多久?”
小混混一惊,“你报警了?”
远处已经传来了警笛的声音,阮清然的身后,几位老师带着手拿电棍的保安朝这边跑了过来。
保安大叔各个身强体壮,拿电棍指着几个小混混,大声的吆喝,“喂,干嘛呢?放开那位同学。”
几个小混混狠狠的瞪了阮清然一眼,恶狠狠的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转身就跑了。
盛砚慢慢顺着墙皮站起来,伸手勾了勾阮清然双肩包的带子,低声道,“谢谢呢。”
阮清然皱着眉问:“你怎么不反抗?是不是别人对你做什么你都不知道反抗?”
盛砚怕她误会自己没有男子汉气概,连忙否定:“也不……”
阮清然显然已经这么认定了,她说,“上次也是,被女生占了便宜都不知道反抗。”
她是说,她教他抽烟那次。
盛砚低下头,只能认命般的承认,如果是她,他确实不懂得反抗。
后来,阮清然又对他说,“不反抗,会被更多的人欺负,你千万不要以为,只要你忍一次,他们就会放过你。不会的,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你明白了吗?”
盛砚认真的点点头,乖乖巧巧的,“嗯,我明白了。”
阮清然见盛砚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放心,以后我罩着你。”
盛砚笑的一脸的纯良无害,“嗯。”
从此以后,盛砚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在阮清然身后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