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几天他应该也是每天都要输液的,可是我的手机一直时不时就有他的信息传递过来。
他为了我真的是不顾身体了,输液那么不方便还要捧着个手机按按按。
“你看那边干嘛,你看我。”他忽然说道。
我看向他,发现他皱着眉头,为我的不专注而不满起来。
他顿了顿,立刻冲着一直站在药水瓶那边的简议水说道,“姐姐,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我和冉冉有话说。”
这话说得克制礼貌,但隐隐带着不满的情绪,明显不高兴我被简议水吸走注意力了。
他大概是以为我刚刚看的不是药水瓶,而是药水瓶旁边的简议水。
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病房里还有别人在,想到脑子一热刚刚说领证时还有别人见证,顿时尴尬极了。
好在这是一个单人病房,在这房里呆着照顾简议晨的也只有简议水而已,这才让我别那么尴尬。
简议水性格开朗乐观,很乐意看到我和简议晨和谐相处的样子,立刻脾气很好地笑眯眯地说道:“好啊,我就说冉冉不会介意你手术后的样子的,你早该见冉冉了。”
人是有优点也有缺点的,简议水这个姐姐还是有些时候情商比较低,明知道弟弟简议晨在乎脸这个事情,结果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提醒他了。
简议晨当下就脸色不自在起来,我连忙帮忙把简议水推到门外,让她回家休息了。
关上房门,我几大步就走到简议晨床边坐下,本来以为又要费力安慰简议晨一阵,没想到简议晨深吸一口气后,就抓住了我的手,好似刚刚简议水完全没说过让他异样的话一样。
他甚至敢直视我,眼神在很用力地看着我,似乎要盯出什么一样。
我被他盯得尴尬,噗嗤一笑化解后,僵硬地问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他露出了点不满,但声音很软地问道:“你可以把你刚刚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再重复一遍吗?”
说话时眼睛非常期待,他现在半张脸都被包住了,剩下的半边脸的眼睛特别明亮。
我皱了眉,理直气壮地拒绝:“不要,你听不清楚就当我没说过。”
他连忙着急了,申明道:“我听得很清楚,你说等我好了就和我领证。”
“那不就得了。”我冷淡地说道。
虽然我语气冷漠,可是他见我没有反悔的意思,还是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又不满足了,可怜巴巴地求道:“那不说,你可不可以再做一下那时候你和我说话的那个表情?你从来没有这样真挚热烈地看我,我想再看一次。”
我才不管他呢,而且我也不是很懂我当时发懵时是什么个表情,但应该和平常时表情是差不多的,只是我说了那样的话,估计让他感觉很好,所以还想重温罢了。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好似我平时多虐待他一样,我自觉自己也有主动多次亲他的时候,真的是越来越会扮可怜要好处了。
我不搭理他的请求,挣脱他试图紧抓我的手,然后老神自在地说道:“别扯这些,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哪里难受吗?我检查一下。”
我探望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照顾他,当然要好好确定他伤痛的地方,虽然很明显都在脸那里,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可我就是想知道他哪里难受,希望他亲自告诉我。
我一盯住他的伤口,他这才不自在起来,捂住了我的眼睛,脆弱地说:“你不要看得那么仔细。”
我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拉下来,凑近他吻了吻没有纱布包扎的地方,难得声音软乎乎地问道:“可你要告诉我,我想知道啊。”
这让他的一边嘴角明显勾了勾,而且要不是顾及另一边嘴角被纱布包裹,他肯定要勾得更厉害。
“我喜欢你现在说话的声音,还有刚刚对我说领证时的表情。”他得意地表达了他的观点,这才说了他做过手术后的身体部分的感觉。
此时他明明在说身体的痛苦,可是他说话的声音比我一个女生还要甜腻,也亏得他能说得出口。
不过这样的他也挺可爱的,毕竟对比我,他的确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年轻人天真热烈一点很正常。
我耐心地盯着他说完,很遗憾在他难受的时候不能做什么,只能干巴巴地问一句:“你现在想做什么吗?或者想吃什么吗?我陪你。”
这是很自然的陪护病人时该说的话,可他像是吃了蜜糖一样,肉眼可见地幸福起来。
他试探地喊我亲他、抱他、给他说好听的话,我都尽量满足了,只除了让我再表演一遍和他说领证的情景,我不可能再做一次的。
他明显很遗憾,但还是很高兴。
刚好我来的时候是星期六,我很认真地陪着他在病房呆了两天。
病房里比不得家里,舒服的病床里也只有他一个人躺着,可我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闷,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非常捧场,正面反馈多了,我居然觉得他就算一直脸上带着很不方便的纱布,或者手术真的失败了也没关系,只要他一直这样对我好就行了。
在他的事情上,我表现出了比简议水还要多的耐心,当然这并不代表我见色忘友,友情和爱情也没有比较的必要,我还是很爱简议水这个朋友的,我对简议晨多点耐心,只是纯粹地因为简议晨对我的付出远远比简议水要多得多而已。
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只要是感情,都需要维护的,简议水朋友众多,还有男朋友要谈,她对我真不如她亲弟弟对我用心。
不过我虽然已经发现了自己对简议晨这样的偏爱,但有一天简议晨给我个人间两难问题时还是把我问懵了。
那天病房里只有我和简议晨两个人,简议晨忽然问我:“如果我和姐姐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这种问题非常无聊,但刚好是我发现我对简议晨更为耐心的时候,所以我居然认真去思考了。
简议晨期待地看着我,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于是简议晨肉眼可见地脸变黑了。
我真没有想到简议晨会对他亲姐再一次吃醋,只好装难受地说道:“这个问题太可怕了,我能别去想吗?我不喜欢这种问题。”
简议晨当然是不想看我难受的,没有再逼问,但我的犹豫还是对他有一定的打击。
他仔仔细细地掰碎了他对我的偏爱事迹,再对比他姐姐为我做的,试图让我更偏爱他,我只能僵硬地听着,最后听不下去了,主动说很多我觉得他很好的话,这才把他哄了过去。
这样的平淡情侣生活大概过到简议晨拆绷带的时候,那一天我比简议晨还紧张,但这并不是为了我,我还是认为毁掉的容貌要想恢复如初,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从未有过期待。
我之所以紧张,只是怕简议晨失败后情绪崩溃而已。
当然我面上没有显露起来,脸色极其淡定,像是主心骨一样,时刻等着简议晨依靠我。
但简议晨完全没有心思依靠我,他拆好后立刻拿起早就放在手边的镜子,紧张地去检查容貌去了。
刚拆绷带的脸当然还有肿胀啊青紫的痕迹,他瞬间脸垮了,直到医生说恢复得是罕见的好时,他才像一个孩子一样高兴起来,然后第一时间期待地看我,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你听到了吧,我会好起来的。”
我想到简议晨说过,他怀疑我之间和他分居是有他没有吸引我的容貌的原因,所以我半点不敢露出任何一点疑似高兴的表情,而是郑重地和他说:“我只要你健康就好了。”
我只快速瞄了他半边脸一眼,就不敢再看。
只记得他的脸虽然是浮肿和有些青紫,但皮肤居然还挺光滑的,只是有几条缝皮肤的线的痕迹而已。
此时简议晨已经出院,可以和我领证了,但他坚持一定要等脸部状态最好的时候才一起漂漂亮亮地领证。
等待他的皮肤彻底变好的时间变得非常漫长起来,简议晨为了让他的脸顺利变好,做什么事情都极其小心,连我们之间的亲密都变少了。
我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脸上一直当做我们冷淡一点也没关系,很自然地就接受了。
我越来越少和他亲吻了,为了怕他觉得我只看颜值,更很少用正眼去看他,久而久之,某天早上,当我发现熟睡的他的睡颜真的恢复成我当初一见钟情的样子:
白皙的皮肤,消瘦的轮廓,出色的眉眼,一切都完美得像是神明偏爱的模样……
他现在没有睁开眼睛看我,但我知道,当他凝视着我时,他的表情会似多情又似无情,我只要沉溺进去,就会惴惴不安,好似会因此踏入美好的天堂,却更像是堕入让人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久久无法回神。
可回不过神也得回神,我用力深吸一口气,根本不敢多看,努力冷静地悄悄离开卧室,匆匆给他做了个快手的早餐,然后独自去上班了,只留言:
【少年宫本周末虽然不到我轮班,但是我和别人换了,忘记告诉你了。】
我没有开车,而是下意识选择了坐地铁。
在地铁上时,我眼前一直晃荡着他好看的脸。
我很不适应,慢慢地,忽然有种复杂的难过的焦虑的感觉。
他变好看了,像当初让我心动的样子了,我果然内心躁动起来,怎么都看不腻,反复回味,这好似验证了他说的,我真的看重他的脸。
但……
欣赏美丽的同时,我忽然脑海里划过我曾经见过的他这张漂亮的脸会露出的表情,那是高傲的,可恶的,薄情的……
我不是不相信他,也不是离不开他,更不是不相信我自己的魅力,但我讨厌过去的他,我不想面对他变坏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我讨厌被他外貌吸引的我,我讨厌他过去性格那么恶劣,我恍然间好似回到过去,我难以接受我居然和当初那个第一眼就知道很不好的男人深深纠缠起来了。
虽然这种纠结好似很可笑,但我现在真的无法再面对他了。
脑子乱糟糟的我到了办公室,但是我无事可干,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
我呆坐许久,期间在上班的同事路过找我聊了几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应付过去。
手机有消息震动的声音,好多声,我知道是简议晨发的,但我心情很不好,根本不想理。
良久后,我掏出我抽屉里的一个镜子,忽然审视起自己来。
镜子中的我没有多少表情,很是清冷,五官寡淡,唯有双眸有神,我深知我自己与漂亮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再看还是很落寞。
这是已经改变不了的事实,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忽然把镜子放回抽屉里,不愿再沉浸在不好的复杂情绪中了。
本来最近本来就和简议晨亲密的感觉少了很多,情绪低落的时候,我也不是那么要满脑子想着他。
于是我掏出电脑,开始认真地备课。
中午的时候电话响起,我打开一看是简议晨的,麻木地看了几秒,还是接了,简议晨说他已经到我单位门口了,要给我送饭,语气很快乐,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我知道是什么好事,无疑是他的脸完全好了。
果然,到了门口后,他还没给饭我,就迫不及待地让我看他的脸,然后兴奋地说道:“你太忙了没有看我的信息吧,我脸好了,你可不可以请假啊,今天下午我们就去领证好不好?”
他孩子气的样子,痴恋到等不及的样子,与我记忆里他没毁容前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一样。
明明是一样的脸,可他现在像个比我还不懂保护自己的恋爱脑,曾经的他好似只是个僵硬的躯壳。
“你确定真的要那么快领吗?”我理智地问道。
“当然啊,”他下意识说道,可很快,他笑容消失了,不敢置信又凝滞迟疑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后悔了吗?”
他的喉结动了动,眼神锐利起来,气场莫名多了几分危险的感觉。
但我不怕他,过去他最不堪的时候我尚且没有怕过他,更何况现在呢?
我平静地解释道:“我是怕你后悔,你变回原来的样子了,你有了更多的选择,更多人会爱你……”
“他们那些肤浅的爱,我根本不需要。”简议晨快速说道,眼神里多了几分漠然和阴沉。
他现在真的很好看,脸部恢复得很好,做起表情来并不僵硬,反而慢条斯理地透露出一种别有的气质。
他把饭盒放到地上,快速握住了我的手,好似这才安心了一点,可怜巴巴地说道:“冉冉,你是不相信我对你的喜欢吗?我不是给你看过我写的信吗?其实我觉得我一直是受你吸引的啊,只是以前我们没有缘分,你也没给过我一丝一毫的机会而已。”
我知道他在说他真实的想法,他没有理由骗我,但我还是冷淡地说道:“我也挺肤浅的,我以前是喜欢你的脸,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他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肤浅的事情是把我也夹带着骂进去了,愣住片刻后,连忙表明心迹:“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喜欢怎么样喜欢我,我都可以接受的。”
当然说到后面,他话语里有些黯淡。
他已经变好看了,可是他还是如之前一样,容忍我的一切不完美,哪怕这显得他过于卑微。
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两个人了,他完全变成一个仿佛为我而生的人。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因为我说两个人分开吧,我肯定不想,但是现在心情也莫名不好,不想面对他。
他说了很多话,表明他对我的在乎,我只能用语气回应,渐渐的,他越来越低落,我不敢再看,捡起地上的饭盒,快速说道:“你先让我静一静,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吧。”
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我这是某种程度上拒绝了下午和他一起领证的请求。
拎着饭盒回到办公室,我不是很有食欲,但不想浪费,于是和同事一起分吃了。
这饭很明显是简议晨做的,我吃得出来,不过同事是第一次吃我分的饭,连连夸我的饭好吃,知道是我男朋友简议晨做的后,更是羡慕我有个好对象。
这同事不是很善于言辞,但内心纯善,夸赞都是发自内心的,很能感染人。
一边吃着好吃的专门为我准备的饭菜,一边听着她说话,我渐渐心情好了起来,莫名有种为有简议晨而得意的感觉。
当然,同事是见过简议晨的,她知道简议晨毁容,便在最后说了一句:“你男朋友真的是好,可惜了,车祸了导致脸上有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