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明——唐主
时间:2022-04-30 08:10:54

于是老陈出了个馊主意,有空让林昊和曲洛见个面,说不准就都想起来了,“顺便帮我要个签名。”
“你咋不跟着去呢。”
“那你得提前通知。”
我想拿抹布糊这家伙的脸。
他打了个哈欠,催促着,“快点收拾哈,明天你还得早起。”
“能不能和我统一战线!”
“那你自己得有个战线,这事儿你真得学学你妈,前一天说离婚,第二天就堵我爸去领证了。”
“现在有离婚冷静期。”我狡辩,心里不愿意和母亲放一起比较。
“你都有理,听哥一句劝,感情这种东西,都是处出来的,你俩越是这样一天天耗着,这婚,越离不了,到最后反倒成了内耗,两边都不好过。”
“我要是能像我妈那样狠点就好了。”
“你要是像你妈,现在我把你放马桶冲走。”
 
我和老陈,是再组建家庭的孩子。
关于我的母亲如何与老陈父亲到一起,说法有很多,大都不好听,所以一开始老陈并不喜欢我们母女。
他甚至不愿意拿起画笔,只因为母亲曾经是他的美术老师,甚至帮他年纪轻轻就拿了国奖。
家里有讨厌的人,年少的孩子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躲。
所以我们都很默契地选择了住校,和家里隔开距离。
在陈家,每个人都仿佛是外人,所以我经常一到周五晚上就坐车去苏州找父亲,等到周天才回陈家。
有一次老陈和陈父吵架,便在周五晚上堵住了我。
年轻人的言语并不收敛,他直言正好看看我每周不回家是不是在外乱搞,正好看看,免得给陈家丢人。
我气得够呛,也阻拦不了这个大个子跟着,也就带老陈一起去了父亲那里。
父亲性情温和,为人处事从来讲究一个和字。
得知老陈身份,对他颇为热情,还道我没什么礼貌,更是把我气得够呛。
“爸爸,她说我像妈妈——”
“你的妈妈并没有做错什么。”父亲声色严厉,“苏苏,婚姻里有很多事情说不清楚,不是谁对谁错,谁好谁坏的问题,你的母亲没有做错什么。”
我沉默着,看着父亲给老陈找衣服添上,问他想吃什么,喝什么,看着父亲忙前忙后,整了一大桌子菜。
吃完饭,我洗碗,他便是带着老陈去买袜子内裤之类的顺便遛狗,回来还帮老陈那双脏兮兮的球鞋给刷了。
大男人窝在盆子前面,洗的很是费力。
更何况老陈球鞋上污渍比老陈还要顽固。
我一旁看着实在嫌弃,索性自己接过来洗,让父亲一旁歇着。
“这么不喜欢你哥哥?”
“他不是我哥。”
“你们现在怎么说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怎么说也是占了兄妹情分,万一爸爸妈妈走了,冲这点情分也是要相互帮助的。”
“不要说生生死死的。”我不太高兴,后面任父亲逗,都是抿唇不说话,刷老陈的鞋如同刷猪皮。
结果老陈这个家伙可事儿,不感动就算了,还说把鞋子刷起毛了。
那双鞋都不知道穿了多久,何止起毛,边边角都有些坏了,就差露出小脚趾,哪里是刷出来的问题!简直是欺负人欺负到家。
父亲一旁笑呵呵地切果盘,说明天下课就带老陈去买双新的,不过前提是得把作业快点写完。
他就是这样老好人的性格,第二天下课了,真的就带我们去买鞋。
老陈其实是个纸老虎,真到店里也不好意思要,连试试都不好意思,等真到试了又各种不合脚,耳根都红了。
父亲找了理由说是见面礼,本来也该给,正好店里也是第二件五折之类的。
哄老陈这种一根筋很方便,就是我和老陈偏偏是同款,叫人心里很不舒坦。
那天晚上父亲带我们吃了火锅,然后消食走回去,那条路从苏大门口过去,父亲讲了讲以前在这边读书时候的趣事,一旁老陈虽然还硬着张脸,却是带了些笑,也会主动发问。
周天吃完早饭,父亲就赶我们回南京。
“他回去不就好了。”我指着一旁逗狗的老陈。
“你哥哥一个人回去,会被他爸爸训。”父亲耐心地给我和老陈装着糕点,“你和哥哥一起回去,正好和新的家人说说话,小陈的父亲我见过,人性也是不错的。”
“他不是我哥哥,”我很敏感,“你要我——叫别人爸爸么?”
“爸爸只是希望你在那里开心一些。”
“那里不是我家。”
“苏苏,你生活在那里,总是得融入的。”他俯下身子,轻轻地摸着这张与母亲几分相似的面庞,“人和人,都是深入了解之后,才会发现他是个好人,陈越性格不坏,也孝顺,我相信他的父亲不是坏人。”
那母亲是好人么?
我心中万分委屈,没有再偏执地问为什么不争取抚养权,为什么从来没主动过去看过我,为什么就这样把我让了出去。
分明那天在法庭上,我一直说着要跟父亲生活。
那天回去的路上委屈更甚,眼泪一直往下流。
老陈大概没见过我这样,就差没把包里的内裤都拿出来给擦眼泪。
因为我和老陈一起回到陈家,他难得没被训,晚上还在一起写完剩下的作业,周一时候一起被送去学校。
陈父为这样的改变欣慰,也会慢慢安排一些时间给我们两个孩子。
我们默契地养成了一个习惯,周五晚上下学后去苏州,然后周天上午回陈家,周一回学校。
我慢慢地发现老陈和陈父是很好的人,然而苏芮已经失去了父亲。
所以当母亲选择跟一个英国男人离开之后,我留在了国内。
苏芮这一生最害怕的就是活成母亲自私自利的模样,却也不愿意成为像父亲那样孤独的老好人。
或许她一生都会在这样的纠结中徘徊,直到成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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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运动但还是要减肥然后还想吃。
哭唧唧
 
 
寿辰
 
 
第二天早起出发,小楼刚好进门,一手提着黑袋子,一手拿着早餐,满眼还挺精神。
年轻就是好,瞎玩一夜都不带累的。
我忍不住训两句以后不要彻夜不归,见他满口答应,便问袋子里是啥。
“陈哥让挖的土,说要种橘子树。”他放下袋子,果然是厚厚黑土,也不知道哪里挖来的,“姐姐这么早出门?”
“去南城一趟,林家老爷子过寿。”
“今天晚上回来么?”
“住一夜,明天回来,你晚上别太晚回家,年轻时候生活规律一些。”
“好。”他有些遗憾,明显不太高兴的模样,不过没说什么,从包里取了热乎的包子给我,“姐姐你带着路上吃,我送你下去。”
身上一阵暖意,我将包子装入口袋。
“姐姐下次出门去哪儿,可以和我提前说一下么?每次回来突然看不到姐姐,就会很害怕。”
“我又不是不回来。”
“有时候会挺害怕的。”
我总觉得这孩子自从华南回来就莫名其妙,等车时候,他便又抱了抱我,一副念念不舍的模样,像极了年少时候每次分别。
“你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这孩子也才两周不见,看着瘦了不少。
他摇摇头,眼睛里依然装着一个满满的苏芮,“就是怕一个人吃的不太习惯,别的都好。”
一个人生活确实会将就,我心里想着或许可以帮小楼找个舍友。
“等回来的,给你做大餐。”
“那明天晚上可以一起吃饭么?”
开车来回的话,时间上确实说不准,更何况林家七大姑八大姨那么多,指不准要到什么时候,便道,“到时候和你提前说,要是卡饭点,咱们一起去吃小火锅。”
“好~”
 
上车时候,回头看着小楼一直变成一个圆点,心中忍不住唏嘘,这个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我第一次见到小楼时候,他才3岁,跟着我后面喊着姐姐,没事儿就要抱抱,仿佛没长腿一样。
不过忽悠亲亲脸,他都是一脸不乐意,一定得有好吃或者好玩的诱惑才行。
像极了小狗狗。
一晃,20年呀。
我忽然有点怀念起曾经那个快乐的苏芮。
然而如今的苏芮,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快乐的事情。
虽然爱的人会离开我,但是会遇到新的爱人。
虽然在尚家待着不顺,但是可以选择别的路。
如此一想,心思也就开阔起来,连带着看林昊都心情好了一些。
不过林先生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引起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实在太多,工作,家庭,情感关系,还有那记忆混乱带来的生活麻烦都有可能,我实在是懒得问原因。
林昊如今倒是自觉,本着有难同当的原则,很自然地分享起最近的烦恼。
我们结婚多年,很多东西聊的都不太顺畅,唯有工作聊得投缘,这大概也是共同创业至今的优势。
薪资调整惹起的压榨员工的公关事件,公司内部优化,供应商涨价,本地化推广以及趁着内部混乱,还有闹出的一些甲醛不达标安全事件让人糟心,更何况还有大量资本加入家居设计市场,对尚家而言是机遇也是挑战。
对于这些事情我也想知道他的想法,听的认真,也会就目前行业大环境聊一聊想法。
“尚家今年,会很难。”他忽然叹了口气。
“尚家之前太注重扩张,忽略了人才管理,今年虽然看着内部事儿多,不过只要能熬过去,后面会走得更顺。”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林昊脸上难得有几分笑意,欲言又止,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这个总是便秘的模样持续到了林家老爷子的寿辰结束。
我俩其实都很疲惫,这种七大姑八大姨,孙子重孙重外孙都在的场合,没孩子的夫妻总是要面临着你们什么时候生孩子之类的问题。
两人光是保持表面恩爱就已经很累,还要回答这些问题,着实是为难了一些。
唯一的安慰就是林昊对林家晚辈还算热情,倒是省了我应付林家老老少少。
有一个小意外便是徐医生也来了,大概是寿辰上的人也不算熟悉,打完招呼后,便是坐在了我身旁那男桌,两人偶尔搭搭话,打发打发时间。
徐医生说这次回来正好遇到个心理医生朋友,在海城那边有工作室,等到回去可以引见一下。
“不和林昊说?”
“他总是排斥看心理医生,到时候还需要你劝劝他。”徐医生半开着玩笑,“或者,你也可以来一起看看。”
“我看着像心里有病的人么?”
“可以填表看看。”徐医生像个搞传销的,“测测呗,没病不要钱。”
晚上老爷子收拾完,半躺着,让我按摩一会儿头部和肩膀,闲聊着最近菜园子的问题,“那乌鸡今天晚上让宰了,就在冰箱冻着,你们走的时候要带上。”
老爷子的孙辈不过林昊和林染两人,自然是疼的紧,每每过来,都要给上很多亲自养的吃的,鸡鸭鱼肉小青菜,往往要装满后备箱。
我应下,给老爷子松松肩膀,便听老爷子问最近和林昊如何。
“都好。”
“阿昊容易犯浑,若是欺负你,一定要告诉爷爷。”他说着叹了口气,“你俩离得远,在外面还是要吃好睡好,别天天忙得饭都不吃,这次回来,两人看着都瘦了不少。”
林昊确实是瘦了,他本来因为受伤就躺了两周,醒来后脑子又不太好,整个人状态不稳定,这么折腾下来,自然是容易瘦。
只不过这些事儿都没和家里人说,我们本来是想等离婚手续都走完,再慢慢告知的。
当初我和林昊结婚,最开心的就是林老爷子。
原因无二,就是觉得苏芮对他孙子好,又是踏实过日子的。
到底夫妻离心,老爷子还是能看出来,还好没有多问,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说。
按完脚之后,老爷子出了些汗,浑身舒服,跟着房子里的两个儿子说都想搬到海城养老,现在也就小苏现在不嫌弃他是个老人家。
一阵哄着之后,老爷子喝了药,又把林昊叫了过来,主要还是问问公司的事情。
年轻人说自己过得最好的时候,就是面对家人的时候。
仿佛外面永远风平浪静,一帆风顺,仿佛岁月当真那么静好,仿佛全世界都是好人。
公司的事情大都是林昊来说,我在一旁听长辈们闲聊,偶尔会应上两句。
这样家庭的感觉,叫人羡慕。
林昊从来尊重自己的爷爷,坦言了近来的动作和未来规划,低声细语,逻辑自恰。
老爷子早年下海,从商多年,对我们最近的一些问题只说了一句话——凡事预则立。
说白话就是林昊太急了。
为什么林昊为什么会这么急呢?
其实一直以来,林昊都是放风筝的人,他的性格沉稳,眼光长远,往往能在关键时候做出正确选择,并且坚定地push下去。
创业最需要的两个人,一个是画蓝图的,一个是踏实干事的,前者稀缺,后者常有。
林昊,是稀缺的前者。
这个前者如今明显也认可确实没完全准备好,只不过又觉得一切都在把控之中。
“为什么不准备好了,再开始?”
林昊那便秘的表情刚刚好一些,就又回来了,反问着,“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呢?”
“我个人偏向第三季度报表出来,表彰大会开了,做好宣贯,人心安定时候再大动。”
至少,你应该先与我说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只要相信,这条路是没有错的,我和你一样,一心只想尚家更大更强。”
是的,他总是有这样的自信。
“苏苏,我确实太急了,我只是想你能更快开心些。”
但是我想听原因,“你是不想解释?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话已经有了攻击性,只是林昊太累,也就叹了口气,“苏苏,这件事没和你提前通气,如果让你不开心了,我确实很抱歉,后面的任何策略调整,我都会和你提前商量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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