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白面无表情，坐在师弟递过来的椅子上，“我看他们招式有条不紊，不像野路子，但也看不出门路。”
莫林俯身过去，“据说他们祖师傅以前在香港油麻地开武馆的，好像在当地还挺有声望，他们出手比较狠辣，这次是被西城范家请过来的，听说表面上是来开武馆，实际上就是当范家的保镖，这个武馆只是用来挡事儿的噱头。”
容白不太理解这些家族之间的事，但是范家她听周世尔提过，似乎是在西城混□□的，是西城赫赫有名的□□，贩毒□□之类的产业极多，但是每次被抓到都能把自己摘干净。
白行止站在一旁不解，“既然只是噱头，那干嘛还要踢馆？”
莫林笑了笑，“毕竟多了一家武馆多一个竞争对手，现在武馆招生不易，这些馆长也想趁这次踢馆扬一扬自家的威望。”
“莫林。”一米远处传来老人的声音。
莫林应了一声，“陈师傅。”
陈师傅脸还是黑的，“那是白馆长的两个孩子吧，他们不也是白馆长的亲传弟子吗，既然你腿脚不方便，不如让他们代你们白氏武馆上去切磋。”
他这边丢了脸没法找补，想从别的地方寻求心里安慰，白氏在西城武馆名望最大，如果赢了，也是为他们西城其他武馆扬眉吐气。
要是输了他们心里也能好受点。
毕竟白氏都输了，他们输了也就不丢人了。
莫林笑眯眯道：“这个我恐怕不能做主，我师弟师妹这些年都忙着学业，尤其是我师妹，你也知道她现在年纪轻轻毕了业还要去教小孩子读书，这些功夫已经很多年没有捡起来了。”
其实他们家武馆倒不是没有人，只是好的都进入专业队或是做武术指导，剩下的师弟和学员们还不具备能踢馆那些人的资质，硬上只会受不必要的伤。
就连莫林这次也是因为白雾年出远门所以被叫回来指导那些小徒弟和学员，没想到会碰到踢馆，更没想到踢馆前自己还把腿摔断了。
第53章
隔了几个主桌的金馆长叹了一口气，他就是这家新武馆的馆长，“我来之前听说白氏武馆名号多么响当当，教出了多么了不起的徒弟，本来还很期待与白氏武馆的切磋。现在看来白氏武馆也就到此为止了，白馆长教出那么多好徒弟又怎样，关键时刻不还是一个人都上不了。”
莫林的目光一沉。
这话颇有恶意和挑衅，学员们也满脸不忿，要不是莫林用眼神制止，他们恨不得立刻冲上去。
“不劳金馆长替我家武馆费心，我的师兄们都很忙，这种踢馆的小事要是劳烦他们大老远跑一趟真是大材小用，我一个半吊子绰绰有余。”容白站起身，没再理睬他，而是回头看向自家学员，“今天就当让你们看一看实践切磋，注意手眼身步法的运用。”
众学员：“是！”
正好她已经好久没有打过这种正式的比赛。
金氏武馆没想到白氏派了一个看起来还在上学的小姑娘上来，刚刚击败陈氏散打的那个徒弟皱眉退出，紧接着一个体型健硕的女徒弟上来。
白氏武馆学员中，一个男生一脸震惊，他就是之前在教师节时当着容白的面一个飞踢把椅子背踢飞的学生。
刚刚人多，容白没注意他很正常，可是他从容白进来就认出她了，当他听到她叫莫林大师兄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了，再听陈师傅说她是馆长的女儿，他根本无法表达自己内心波涛汹涌的震惊。
他们老师……是馆长的女儿……
他经常听馆长提起那一对儿女，莫师兄也在练习中拿馆长女儿来举例子，那是个变态级别的存在，在学业上成就大，同时在武术方面也颇有天赋，据说如果不是她爱学习生活习武，武术造诣会极高。
他一直很崇拜那个存在，可惜馆长说她这两年没空来武馆。
再联系前几天钟学姐说老师也是年纪轻轻疯狂跳级，学业有成，还和周学长那么厉害的人物一块儿玩……
天呐，他在自己偶像面前做了什么蠢事……
他居然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信满满的卖弄自己学的那点皮毛。
像他们在学校里对她做的蠢事对她来说连恶作剧都算不上吧……
他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往群里发出一条信息：“你们谁调查过容老师的来历吗？”
这个群里只有他们班的学生，没有其他不相干的人。
消息刚发出去，很快就有人回了：“我们是变态吗？谁没事去调查老师。”
“不过老师确实很神秘，那么年轻就当我们的老师，要不是钟学姐给我们透露，我们都不知道她学习那么牛逼。”
“钟学姐？透露什么？老师学习怎么了？”有女生回复。
上次的群架女生都不在，所以这一条信息把女生都炸出来了，群里有男生把当天的情况说明了一番。
男生看到满屏的对话中发来一条消息，“话说起来你们不觉得老师每次对我们准备的恶作剧都不当回事吗？反而还挺……享受。”
“对对对，而且我们之前那么难听的话也说了，事也挺过火的，换之前的老师早就换班或者辞职了，只有容老师完全没把那些当回事。”
男生看完深吸一口气，再把目光转向台上，此时容白和那个女生都流了一身汗，气氛十分焦灼。
不一样的是容白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而那个女生面容有些扭曲。
她有些焦急地对着容白出招，侧踹、鞭腿、左右直勾拳，招招都狠辣。
男生忍不住屏住呼吸，要是那些拳脚落在容白那小身板上，他都怀疑她会当场骨折。
但好在每一个招式都被容白从容地躲开了。
对手攻势很猛，技术固定，但心态不好，过于心急，容白很快找出其中的破绽，在女生进行侧踹进攻时，她用手臂保护自己，通过步法抓住时机，用抱过背的方法将女生摔倒。
场下一片哗然，白氏武馆也响起了惊呼声。
容白向女生伸手，女生紧咬下唇，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来。
容白下场后，接过来白行止递来的毛巾，看着自家学员掷地有声道：“除了一些武术技巧，你们还要学习武术精神：输了不要怨天尤人，赢了也不要沾沾自喜。”
“是！”
接下来是师对师，白雾年不在，白氏自然不会参与，但是莫林还是要留下来继续看。
时间也不早了，晚上还有晚自习，所以容白和莫林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白行止离开了武馆。
容白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十三班已经炸开了锅。
因为男生刚刚拍下来上传的视频，十三班的群消息就没停过，先是刷了四五面的“卧槽”，紧接着是经久不衰的各种讨论。
——《关于我的老师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却是个武林高手》回去路上白行止要买明天做饭的食材，容白就近找了家超市，在附近停车，自己坐在车里等白行止。
刚打完一场出了一身的汗，她已经有几年没有这么正式地打比赛了，打得酣畅淋漓。
嗓子有些干。
她下车踱步到马路对面的烟酒超市，买了常抽的牌子。
超市老板原本以为她是来帮家里大人买烟，结果看她站在门口熟稔地点起了烟，然后吐出一圈圈烟雾。
容白心里没什么波澜，她烦死了自己有时候在巨大刺激后心如死水的状态，那种状态让她极度厌世，极度想寻求一个突破口灭亡。
抽烟没什么效果啊。
“那个……”身后响起老板的声音。
容白回头，面无表情。
老板还是开口道：“小姑娘，抽烟有害身体。”
她沉默了半晌，“谢谢。”说完，指尖迅速掐灭了烟，投掷垃圾桶。
看着少女消瘦地背影消失在马路上，老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话这么好使吗？
穿过马路，容白目光穿过人群，最后定在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的帕加尼那儿，副驾驶降下车窗，露出少女精致绝美的脸庞，只是那表情看起来并不美丽。
是宋梨，她眉头紧蹙，表情是说不出的不舒服，目光随意地落在水泥路上。
驾驶座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趁着堵车的功夫，将手搭在她腿上，也是在那一刻，宋梨脸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嫌恶。
男人并没有发现，嘴里在说些什么，搭在她腿上的手来回抚摸。
容白记性一向不错，虽然只有一个视频，认出了那是上次和她一起看电影的男人，之前她以为这是宋梨的爸爸，现在看来，不像。
宋梨很快发现了这道看过来的目光，两人对上视线，都是古井无波，宋梨没有任何表现，率先收回视线，关上车门。
车子很快驶离容白的视线，容白眯了眯眼，回到自己车里。
晚上钟灵毓妈妈送了菜过来，白行止又炒了盘素菜，两人吃完就往学校赶去。
姚湖比她早到，给她擦干净了几天没用的办公桌，还在她桌上放了一箱大闸蟹。
“容白，这是我去玩的时候买的，这个季节的螃蟹可好吃了，你也尝尝。”姚湖显然在假期过得很开心，笑容满面。
“谢谢。”容白正好也给她带了一箱葡萄，这是钟灵毓前几天寄过来的葡萄，家里人多，钟灵毓都是一箱一箱寄的，容白想着楚征喜欢吃，让她多买了几箱，也给姚湖带了一箱。
李卉绮正好进办公室，见到这幅场景，冷哼一声，“这是螃蟹吧？”
姚湖点点头，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被排挤，于是开口，“你要吃……”
李卉绮捏着鼻尖，“这味道太腥了，这种劣质水产还是不要放在办公室吧，毕竟办公室是公共场所。”
姚湖眉毛一蹙，有些不悦，但还是没说什么，“我们待会儿会拿走。”
容白就没那个好脾气惯着她，“这螃蟹我是没闻出来哪里腥，不过你既然对味道这么敏感，下次就别在办公室吃榴莲螺蛳粉，不知情的路过门口还以为谁大中午的吃屎。”
李卉绮脸色刷地臭下来，但是没再说些什么，毕竟她理亏，加上她对容白有些怵。
趁着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容白还是把螃蟹搬到自己车里去，路上碰到闻子迟他们从校门口叽叽呱呱地说些什么。
一看到她，三人立刻乖巧地站军姿，“老班！”
容白应了一声，直接越过他们离开。
三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明明现在老班马甲都掉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老班的武力值爆表，怎么他们仨一见到她还是这么心惊肉跳的。
第54章
晚上上晚自习，容白很敏锐地发现这群学生有些不对，从她进教室起，他们就跟见了鬼似的，期间不知道偷瞄过她多少次。
容白不知所以，她把目光投向肖望，肖望想说什么，但是碍于上课时间又不方便。
看他们这样无心学习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容白直接开口，“我脸上有答案吗？看我能写对题吗。”
这句话作为老师的经典台词，容白也不可避免地说出来了。
话一出，教室里还是一样的安静，但好在没有继续盯着她的视线了。
下课时间一到，容白就跟着肖望一起走出教室，一直到一片安静的区域，肖望才转过身，“老师，同学们都说你打架特别厉害，说你是秘密高手。”
容白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我听同学说好像是刘龙在群里发了你今天下午打比赛的视频，然后他们有人去调查你，发现……发现你之前是恒中的老大，打架特别厉害，学习也特别好，家里是开武馆的，认识很多□□老大……”
肖望只有一款相当老旧的手机，因为太卡太旧她不怎么用，所以当她知道这些消息，也都是从同学口中得知的。
容白：“……”
刘龙？她记人一向有一套，是那个在教师节踢凳子的那个学生，好像还穿着她家武馆的衣服，难道今天下午他也在场？
下午她没太关注那些学员。
其实这些事实在算不上隐秘，毕竟她当年行事作风那么高调，随便问问学校的那些老员工都能知道，容白也没想能一直瞒着，毕竟这些过去虽然有些傻，但也不至于让她想抹去。
就这？
就因为这，就一晚上神经兮兮的。
肖望有些担忧，对她而言老师是什么样的不重要，是博学还是以前爱打架的坏小孩不重要，老师首先是她的老师，是关心她爱护她的老师。
她只担心容白会因为这些而影响她在学生面前的形象和威望。
容白看出了肖望内心的想法，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这不算什么，你别担心这种小事。”说话间，她从兜里掏出两包巧克力给她，“赶紧吃，吃完我们回教室。”
江辞舟坐在位置上，伸手去都抽屉里蜷着的蓝蛇，蓝蛇缩在阴影里，身上的鳞片都失去了光泽。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无一不是在讨论容白的事。
“阿辞，你就不奇怪美女老师的事吗？”付江吹撑着下巴歪头看向他。
刺眼的白炽灯洒在他身上，他露出一截的白颈显得更加清冷，他优越的鼻梁高高挺起，唇边衔着浅笑。
“有什么好奇怪的。”
关于她的事，他无需从别人口中得知，因为他都清楚。
“真是看不出来美女老师瘦瘦小小的，打起架来比咱们还像一回事。”付江吹自顾自地说着。
李克抿了抿唇，没有接这句话。
她还能一挑五呢……
叶逢偏头看向窗外，外面起大风了。
容白回到教室时，还带着秋夜席卷而来萧瑟的寒风，她关上门，将冷门一并隔绝在外。
看他们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容白知道不说清楚他们是不打算好好学习了，但让她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不过是那些很平常的过去而已。
“老师……”许晴柔举手，她战战兢兢道：“你……”
“是。”容白接话迅速，她顿了几秒才开口，“怎么，怕我记仇你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放心，我记仇是真的，但你们做的事还不至于让我记恨你们。”
这话一出，教室里霎时间更安静了。
容白也沉默了，她怕吓到他们，才以稍显幽默的话语化解这种气氛，怎么被她说完，空气都凝滞了？
许晴柔愣了愣，又继续道：“不是，老师，我想问你穿那么点衣服不冷吗……”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凝固起尴尬的气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