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寄没问这是什么地方,叫代驾司机转向。
而到这时候叶青棠才说:“刚刚不小心睡着了,不好意思呀。”
“没事。”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她话锋陡然一转,像是二十分钟的小憩叫她满血复活,又能将满腹手到擒来的算计,接二连三地用到他身上。
那杏眼里波光流转,让应如寄条件反射地进入备战状态。
果真,她的下一句是:“谁让应老师这么正人君子,我不知不觉就过分放松了。”
应如寄瞥她一眼,似笑而非笑的表情,“是吗,就这么相信我?”
“君子或者小人,对我而言好像也没差。”
应如寄转过目光,不欲就这类话题多做纠缠,“打电话的是叶夫人?”傢獨口勿车巠
“嗯。不过我妈妈不喜欢人家这么称呼她,她更愿意大家叫她庄女士。”
“我似乎没跟令堂打过照面。”应如寄便换了一个称呼。
叶青棠笑起来,“正常的。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单亲家庭。她是摄影师,经常各地采风,不喜欢拘束在家里,也嫌弃我爸黏人。我爸所谓的出差,十有八九是去找我妈了。”
“这次也是?”
“嗯。”叶青棠低头去开链条包,从里面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复古小镜子,带手柄,缀着鎏金流苏,背面是个曼丽的画报女郎。
她抬手打开了车顶灯,细长的手指捏着手柄,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对镜检查妆容。
应如寄以余光打量。
她妆半花了,眼角一抹残红,口红已经褪尽,露出原本的淡红唇色,左边脸颊上,那几粒淡褐色雀斑没做任何遮掩,正如她乖张肆意、特立独行,又坦荡自若的个性。
镜面忽地转向。
应如寄早有预料地别过了目光。
叶青棠盯着镜中映照出的他的眼睛,笑说:“应老师对我的事情很好奇吗?”
应如寄声音平静不过,“你希望我怎样回答你?”
聪明的男人。叶青棠心想,他要是再搬出和她父亲合作,免不得以后要打交道,多作了解总归是未雨绸缪等等等等的那一套,她就会有点讨厌他的冠冕堂皇了。
这像是他能说得出来的话,但是他没有说。
叶青棠收起镜子,丢回提包里,再将手机拿了出来。
她点滑屏幕,不知在做什么。
但终究安静下来了。
应如寄将车窗打开透气,潮润的春风拂面而来。
吹了会儿风,忽觉手臂被轻戳了一下。
回头一看,叶青棠递来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AirPods.
“你送我回家,我请你听歌。”她笑说。
应如寄稍作停顿,还是伸手拈起了耳机。
塞入左耳的瞬间,歌声续播。
“……大提琴?”
“嗯,福雷的C小调挽歌,杰奎琳·杜普雷演奏的。她有一把琴叫做Davidoff,现在由马友友收藏。”
应如寄凝视她片刻,“不像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是什么?”叶青棠笑问,“摇滚?kpop?”
应如寄捕捉到她微微抿了一下嘴角,神情一霎而过的忧伤。
忧伤这种情绪,不,单单是这个词汇,和叶小姐放在一起就有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但应如寄确信那并非错觉。
观澜公寓完全是在另一个方向,近三十分钟才开到。
近零点的街道,路上寥寥车辆驶过。
叶青棠收了耳机和手机,伸手拉开车门,同时说道:“先别走,稍等。”
应如寄不明所以。
打了双闪灯的车临停于路边,应如寄手臂撑着车窗,看见叶青棠匆匆跑去小区门口。门岗的附近有张桌子,她在桌前停顿一瞬,片刻转身跑回来,手里多了只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