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珏想哭,但是爸爸讲过遇到事情不要哭,要想办法要冷静。
小卿珏紧紧咬住下嘴唇,拼命忍住眼泪,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喻惑身后不远处,有一穿黑衣古装一穿白衣古装的人看着她,白衣古装男人手里拿着某项先进的仪器,记录着女人此刻安静脆弱的模样。
封昇望着眼前的画面,心中一顿刺痛,想穿过屏幕拥抱女人。
可却隔着宇宙,隔着虫洞,看似很近,触碰不到,只能任由拿密密麻麻的痛感往心眼里扎。
封昇低下头,眼里藏着失落。
男人看向自己的双手,握拳击打一颗大树,手背有擦伤,渗出血丝。内心的苦涩与郁闷无法排解,唾弃着自己的无用。
“神仙又有什么用,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到。”男人喃喃道。
封昇的神色有些恍惚,嘴里念叨着,最后无力地躺在榻上。
男人的小臂盖住了那双好看的眸眼。
他想起刚到人间的那一天,就差那么一秒钟,终究是天命难违嘛?
小小的她被罪恶至极的人给拐走了,作为胜她父亲的筹码。
那个时候,封昇恨自己不能突破这该死的结界,可只能等等等。
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看着她哭泣、看着她转过身躲进角落、看着她捂起脸呜咽。
那时还是小小的她却承受着这世间最大的恶毒。
热辣的太阳洒满大地,喻惑的额头上有细微汗水。
突然之间,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了轻爽与安抚。
“哎,嫂子这样看着好可怜。”白无常手背抹了抹眼睛,对着黑无常说道。
黑无常看着手中关闭的联系,低声叹口气,轻轻说道:“对啊,昇哥他现在肯定很难过吧。”
而此刻榻上盖住眼睛的红衣男子衣袖已湿润,有水从脸上流下来聚集于下巴处成滴,滴落!浸透胸腔处。
突如起来的风吹拂着喻惑额头旁处细碎的短发,女人睁开眼,那早就溢满眼眶的泪水已掉落。
喻惑手掌掌心盖在上面,开嗓之时,浓厚的鼻音早掩盖不住了。
“爸爸妈妈,我忘了和你们说,我昨天梦到你们了,阿珏好开心,你们是不是来看阿珏了。”喻惑眼睛红彤彤的,嗓音沙哑。
此刻,一只花蝴蝶停留在喻惑指尖。女人长睫低垂,神色有些发愣,但却凝视着蝴蝶。
她紧紧咬住唇瓣,喉咙哽咽,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蝴蝶从女人指尖飞起来降落在喻惑的眉心,像是小时候父母的晚安吻。
喻惑眼睫微微颤动,松开紧咬的嘴唇,轻轻闭上双眼。
花蝴蝶翅膀浮动着,轻轻点上了女孩的眼皮处。
喻惑手指指甲狠狠掐着掌心的肉,等蝴蝶从眼皮处离开,她睁开了早已红透的眼睛。
“阿珏不是哭鼻子的啦!爸爸妈妈不要偷偷笑话阿珏。”喻惑扬起一个笑容,鼻音还是浓厚。
“啊,黑宝,我受不了了,我咋有点想哭。”看到这一幕,白无常把头背过去,深吸一口气。
黑无常的眼眶红了,他嗓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毒辣的太阳,指尖微动,有些心疼说道:“这太阳很大,嫂子待久了可能会中暑。”
花蝴蝶慢慢往前飞,喻惑站起来,脚步有点踉跄,蹲久了腿麻了。
看到女人差点摔倒,蝴蝶停住了,喻惑抬头看见前面的蝴蝶,揉了揉膝盖。
“爸爸妈妈是要阿珏回家嘛,怕阿珏中暑?”
喻惑转头看向身后的墓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遇卿”这两个字。
遇卿是母亲的名字,也是父亲的姓氏,因工作原因,父亲只有墓没有碑。
而且工作属性原因,身为亲属甚至不能去坟前。
小时候被贩子绑架后,喻惑甚至改了名姓,喻是她母亲姓氏的谐音,惑则是在父母心尖上。
这一切都是父亲告诉她的。
父亲牺牲后,母亲遇卿甚至和领导上报过,若自己也牺牲了,希望把丈夫的墓和自己埋葬在一起。
冰冷的墓碑下,两个滚烫的灵魂相爱,此时的遇卿亦为卿恒。
花蝴蝶停在和喻惑同一水平线处,跟随着女人的步伐向门口走去。
到达门口,蝴蝶轻轻地蹭了一下喻惑的脸颊。
喻惑鼻头顿时一酸,哽咽感直冲嗓子眼,泪水猛地掉下来。
她沙哑说道:“那爸爸妈妈以后一定要常来阿珏梦里,阿珏会好好吃饭,注意身体,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说话的过程中,女人甚至哽咽的打起了哭嗝。
“爸爸妈妈你们回去吧,阿珏看着你们的背影。”喻惑抬起头,眼眶努力睁大,不让那咸咸的眼泪低下。
蝴蝶蹭蹭女人的手背,喻惑眼眶还是没忍住。
“阿珏不哭了,爸爸妈妈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也要开心啊,阿珏今天真的很开心。”女人拿手背擦了眼睛,抿唇扬起微笑。
怕蝴蝶还继续暴晒在烈阳之下,喻惑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爸爸妈妈,你们一定要来阿珏的梦里,一定要啊!”
喻惑对着蝴蝶,朝向墓碑处带着哭腔大声喊着,泪水早就满面了。
女人蹲下身捂脸呜咽哭出了声。
蝴蝶停顿在半路处,最后降落在冰冷的墓碑上、那字的中间。
起风了,吹起树叶,吹动女人走动的裙摆。
第14章
门卫室里的阿姨走出来,拿出抽纸递给喻惑。
陈阿姨带着不忍、母亲一样的慈蔼说:“囡囡,这么好看的脸别哭花了。”
喻惑抬起头,看向阿姨,眼眶红红的,鼻子也是红红的。
陈阿姨有点粗粝的手轻轻地擦了擦女人的眼角。
“好孩子!别哭了,好好生活你爸爸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好孩子。”
看喻惑这样子心中那也有点涩,陈阿姨眼眶也有些红了。她伸手抱住蓝衣女人,慈爱地摸了摸喻惑的头。
喻惑回抱住陈阿姨,她的声音已经很沙哑了,哭腔浓厚。
但喻惑嘴角还是咧起个笑容,说:“谢谢!陈阿姨,谢谢!”
女人像是找了份寄托,觉得有人承认就会多一份希望,父母也会再次来梦里找她。
陈阿姨把她扶起来,扶进了门卫室里,拿出一瓶水,柔声说道:”喻丫头,来,孩子!喝口水,声音都哑了。“喻惑接过水,不好意思的朝陈阿姨笑了下,有点腼腆哭腔还未完全褪去,说:“陈阿姨,让您看笑话了。”
陈阿姨摸了摸喻惑的头,轻轻说:“囡囡这是有孝心,哪里是笑话啊。囡囡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你父母看你长的这么漂亮,长大的这么好,会高兴的。”
“我们也该走了。”黑无常看撇了一眼那蝴蝶,只见它轻触那一壶酒,最后停留在抚郎花上。
“啊啊!黑宝,你说我们也是干这一行的,怎么我觉得嫂子这么可怜啊。”白无常眼眶红了,看着那一幕他也想哭了。
“行行有行行的规定,昇哥不是说,怀慈悲之心没有错。”黑无常拿了包纸巾给白无常。
白无常伸手接过,撕开,发现就剩两张了,问黑无常怎么回事。
黑无常轻轻咳嗽一声,说道:“走吧,顺便看看还有谁,像嫂子这样需要帮助的。”
喻惑从烈士公墓回到家,手里还握着陈阿姨给的水。
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小黄豆的狗窝,才想起自己把小黄豆放祁薇那里了。
祁薇的房子在喻惑公寓后的那片别墅区,也就是以前小黄豆和喻惑封昇生活过的地方。可这一个说不上秘密的秘密却只有小黄豆知道,除了它没有别人了。
喻惑拿起手机打了个视频电话给祁薇,祁薇接通后叫了一声黄豆。小黄豆看到主人,带着祁薇家的猫朋友一起出现在镜头前。
看到喻惑还有点红的眼眶,祁薇有点担心,她把手机架好,伸手抱起小黄豆。伊丽莎白自己跳到了沙发上舔舐着自己的猫毛。
“惑惑,还好嘛?”祁薇柔声问道。
喻惑笑了,笑的很温柔,嘴角的那一颗梨涡都显得满足。
“薇薇,其实我好开心的。我昨晚梦到了我的爸爸妈妈,今天我见到了一直蝴蝶在公墓里。”
女人轻轻的回答到,但她那嗓子因为在公墓里哭太久,以致沙哑了很多。
听到喻惑原本清脆干净的嗓音此刻带着嘶哑,祁薇嘴唇动动,终究还是没问出来。
她顺从着喻惑的情绪,朝喻惑笑着说:“那真是太好了,所以,惑惑,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呀。”
而祁薇腿上的小黄豆听到女主人的声音汪汪叫了两句。
【妈妈,你怎么了?哭了嘛?】
“薇薇,我知道的啦。”喻惑俏声说道。
祁薇抱起腿上的小黄豆,装作苦恼说道:“可是你家狗娃子不信啊,哄哄它。”
听到这话,喻惑噗呲一声乐了,努努嘴,无奈说道:“好好好,薇薇你说咋哄。”
“来,黄豆,告诉你主人。”
“汪汪汪”
【主人主人,你别难过了,小黄豆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薇薇阿姨说了,但是主人你要开心一点,有我和薇薇阿姨陪着你,还有!还有!!爸爸也在你那里的。】小黄豆伸出狗爪子轻轻的摸了摸手机屏幕,看到有限的手机屏幕被小黄豆的狗爪子覆盖了大半部分,喻惑挑眉,心里带着暖意。
祁薇狠狠地亲了一口小黄豆,说:“天啊!小黄豆,你就是个天使,你是天使派来的吧!哎,不像我家猫主子,傲娇极了。呜呜,惑惑你太幸福了。”
喻惑轻声笑了笑,拿起玻璃杯里放温的开水,润了润喉咙说:“那必须的啊。”
两人一狗一猫聊了一会儿,到了遛小黄豆的时间了,喻惑把视频挂了准备去洗澡。
喻惑的身上有一股“烟火味”,那是中元节“祭祀”烧纸点香的味道。
脱下蓝色连衣裙,露出女人白皙美丽的胴体。
喻惑抬起脸,任由淋浴头冲刷着,水从脸上滑落,淌过精致的锁骨,流入饱满的缝隙中,最终慢慢向下。
洗好澡和头后,擦干净身上的水分。把湿发用干发帽包起来,护好肤涂好身体乳后,喻惑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现在还是下午五点半左右,外头还很早。
晒好衣服后喻惑进入卧室,瞥见书桌上的笔记本,她眼神微闪。
喻惑走到书桌前拿起笔记本,坐到阳台落地窗前的吊蓝藤椅上。
窗外对着江河,游轮在上面。
此时,“落幕仪式”准备开始了,这是白日为辛苦工作的人们或莘莘学子们所准备的一场“浪漫画景“。
遇到好天气,人们总是忍不住去追寻这场浪漫仪式,赞叹它的梦幻,陶醉它的景色。
喻惑静静地坐在藤椅上,看着黑色封皮笔记本上的文字,嘴角那颗梨涡若隐若现。
“封昇,你人真好,谢谢你啊。“
听到女人有些嘶哑的声音,红衣男子喉咙吞咽,长睫垂落眼皮轻盖。
【都是小事。对了,你感冒了嘛?我听你声音有些沙哑。】喻惑抬眼望向江边,此刻已是六点多了,今天的落日很美,橙色的太阳影子映在江河里。
“今天遇到的一些事情比较导致了情感比较充沛,所以话讲多了。“女人静静地躺在吊椅上,看着窗外的落日,手里抱着那本黑色封皮笔记本。
封昇安静的望着天,企图透过这白日寄托思慰。
喻惑看着落日倒映在江河上,看着晚霞一点点消失,静静地望着落地窗外。
慢慢地看着黑夜降临,华灯初上。
女人离开藤椅,放下怀中的黑色封皮笔记本,淡淡地说出晚安二字。
男人听到声响,眼睫轻颤,回了好梦。
封昇心里的忧愁与思念黑夜无法传达,传达不到女人的身边。
喻惑上了床,窗帘紧拉,被子高高拉起盖住女人的头顶。
被子下的她双手抱住自己薄弱的身体,抵御着思念与安静。
封昇从鱼禅寺回到了神界,去往了那片她和他初相遇的桃花林。
男人静静地靠在树干上,双手抱□□叉与胸腔处。
远处,徐老神情晦暗不明地看着这一幕。
过了一段时间,徐老手抚着长须,哀叹一声。
徐老想起那大半个月前的事,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距离封昇去人界已过去二十一天了。
二十一天前,封昇查阅资料时,偶然听到关于卿珏的他与帝遗的谈话。男人听到卿珏这一下凡若再次归来,他与卿珏便再也不会遇见不会相爱。
两人便是有缘也无份。
徐老还记得那一天,封昇两眼赤红冲到殿中,质问着为什么和一开始说的不一样。
顶头BOSS帝遗和徐老偏头不想看向男人的眼睛,拒绝回答问题。
封昇看到两位这样,冷声发笑。
不知是不是有魔族血统在身上,男人后来的发展就是疯癫,想搅合这三界。
徐老赶忙劝住他,拉出卿珏来说理。
父母辈犯下的罪恶与搅合,儿孙辈解决与完善。封昇一开始的平定三界动荡就是因为卿珏想,她想要一个安宁。所以为了她,男人丢掉懒散上前战斗。
后来三足鼎立,三界平定。可如今她没了,没在这里。所谓的神仙说着等待,男人按捺住心思开始等啊等,等到的确是空洞。
呵。
听到徐老讲的话,封昇大声讥讽道,病态般的对徐老发问。
“当初不是你们说,说等她渡完这个劫,我就可以、可以和她再次相逢,她就会回来了?”说完后封昇讽刺一笑,内心觉得悲凉。
男人话锋一转,语气冰冷却可怜。
“是你们说的,说我只要等她、等她渡完劫,我就可以见到了。我等啊等啊,按捺住我自己,看着她从战场上牺牲,看着她再次转世。后面再次轮回,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我猜你们又要说想到我?所以没有给她安排婚姻,呵,没有啊!对,每一次!每一次她要不战死沙场,要不天来横祸?现在呢?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若不是今天,我怎么会知道竟是永不相见永不爱?你们说,这劫是她的还是我的呢?”
封昇疯癫似的发笑,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斩断情缘方成大器,封昇你懂不懂!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帝遗沉声说道。
“呵,为我好?真是好一个为我好。”封昇一阵长笑后,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话语。
帝遗手拍着扶手,加重语气说道:“封昇,你别忘了你父母是怎么死去的!”
封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顶头BOOS,平静地说:“那我也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