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老第二次看到,眼前这个隽贵男人的无助与低落,想起上一次,徐老不由轻叹口气。
徐老终是不忍,答应了男人的要求。
“多谢徐老。”封昇站起身,身躯微微一躬,双手抱拳,手臂高举后以大幅度往下按。
徐老看眼前人对他行长揖礼,眼神微微一变,内心不由震撼。
把笔记本丢柜里后,喻惑坐在床上,视线瞅了瞅床头柜。其实,对于那剧情,喻惑她也秉持着领导发重大文件的态度去观看。
但当她经过仔细分析脑海里的剧情后,她发现在这剧情中她就是一个连打酱油都没得的路人甲乙丙。
醒来后,她也真没感觉有啥所谓的系统,降落在她的脑里与心里面。
唯一有点那么意味的就是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了,但说实话,没问那本里的人前,她就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对于女人的直觉感还是要信信的,后来笔记本里的男人也说他不会管这剧情。
而且她发现把笔记本一盖,嘿呀!就无事发生了。
告别徐老后,封昇走到庭院中。他抬眼望着菩提树,随后眼眸一转,周围是一眼就可望到的黑暗,随处可见的灯油与烛火。
菩提树喜光,这棵生长的看似有违常理。
这向光而生的菩提树,在多为黑暗之下的环境中却生的如此繁荣,像是昭示了男人那本不可违却却等来契机的希望。
封昇想起不久前经历的光亮,唇角张开,眼里的光亮清晰可见。
“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感,使男人停止菩提树下的思考,此刻胸腔中咳嗽感觉越来越强烈。
男人的脸忍的有些红了,那白色的僧衣在他的肩背处透出些湿意。
封昇从怀中拿出手帕捂住嘴,猛地咳嗽,男人的嘴上染上一抹红艳色彩。
霎那间,封昇手心处簇起一团火花,烧黑了深色手帕的边角。
火焰卷席整块,手帕已化为灰烬。
男人低眸看向左手掌心处,右手拇指指腹抹去薄唇上的血迹,随即指腹上的红色痕迹被男人擦在掌心上,他看着这随意擦抹的红慢慢变成粒红痣。
封昇唇角轻勾,长睫低垂,遮挡住了眼眸深处那暗涌的情感。
只见他左手虚握拳,一开始仅是轻哼发笑,慢慢的、笑意越来越浓,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深,男人咧开嘴大笑起来。
这张本就妖美的容貌在男人情感的铺染下更加浓艳。
“喻惑”二字在男人的心口过了一遍,滚烫的情意直涌嘴角。
可在突然之间,封昇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有些颓废。
“好好生活,我马上来找你了。”男人声音有些低哑,话语好似随着不存在的风声吹起一页纸。
而在纸的那一侧世界里,有个抱着柴犬排队结账的女人心突然悸动。
像是柠檬挤压后汁水流出的微酸涩感。
白色僧衣带着潮意,封昇转身抬起脚走进内室。
内室中,有一个极大冒着热气的流动温泉,男人脱下鞋袜,赤足走向温泉。
宽阔却精窄呈倒三角的背部靠在大石头上,封昇的白色僧衣在此时已湿透。
男人指腹轻捻着环扣,褪下僧衣,随意丢在温泉岸上。
内室里,只有进门口的那一束烛火。
昏暗的环境中,隐约可见那有着流畅线条、充满力量感的双臂,腰腹部紧实、隆起的一块块肌肉渐渐隐没在温泉水之下。
泉中男子敛目,浓密的长睫汇成一道阴影。
上升的水蒸气,淡淡的水流响,伴随着男人轻轻的呼吸声,恍若电影里长镜头的特写。
喻惑回家后,刚解下小黄豆项链上的牵引绳,就看到它跑进卧室。它停在床头柜前,鼻子轻嗅,爪子微挠。“汪汪汪汪。”
【妈妈,这里!这里有爸爸的味道。】黄豆叫的有些急促,爪子搭到上面,回头看向女主人。
她看着小黄豆的模样,如今两只前爪就已虚搭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柜子上了。
喻惑想起里面的东西,眸色有些暗。
本来准备打开的,但看黄豆这副这么“热衷”与“匆忙”的狗脸,她也就起了坏主意,只见喻惑慢悠悠地走出去。
看到女主人这副样子,小黄豆“汪?”地叫了一声。
【妈妈,这是爸爸啊,你不要爸爸了吗?妈妈,嗯?】房间里的小黄豆在床头柜旁打转,来回圈着走。它搞不懂为什么男主人在柜子里,或许是这些人类所谓的情趣感。
可是,它曾经试过躺这抽屉里,那只有在它还是个狗崽子的时候才可以进去,回想起男主人那个身高,小黄豆晃动狗头,想想都不可能。
相比于小黄豆的焦灼与疑惑,喻惑甚至好心情的打开投影看起了电影。
“汪!汪汪?”小黄豆跑出来了,它的狗脑子经过一番思索,猜想肯定是男主人在和女主人玩捉迷藏。
毕竟,它经常看到人类的小孩玩这个游戏。而明明主人他们都是大人了,还玩这个小朋友游戏,小黄豆真是狗脸无语。
【妈妈,你快过来啊!这么久了,你不找爸爸等下爸爸憋到了怎么办!?】小黄豆此刻有点担心男主人了,它以前小的时候进去里面玩,那时候它也不能在那里待太久,不然会感觉很难受的。
后来它长大了,去狗狗学校上学时,才隐约猜测到运用人类的话那叫呼吸不过来导致的难受。老师也说过,不及时出来待久了会死的。
小黄豆不想让男主人死掉,也不想让男主人准备的惊喜变成惊吓,所以它要来催促女主人了。
喻惑和小黄豆一起走进了卧室,看小黄豆那好似在前面带路有啥惊喜样的狗态,喻惑不由感觉好笑。
步入卧室,喻惑坐在沙发豆袋上,揉了揉小黄豆的狗头后,她轻声说道:“好了,自己去打开。”
小黄豆扒拉开抽屉,那双狗狗眼瞬间没一开始的激动情了,它呜咽一声,有些沮丧。
它不明白为什么很浓厚的属于男主人的味道没有了,只有一本黑黑的丑东西。
喻惑看到小黄豆无精打采地走过来,她伸手把它抱入怀中,女人葱白的手指从它脖子抚过,慢慢移到下巴,小黄豆这才有了那么点活力。
“呜—汪~”【妈妈,爸爸不见了,刚刚明明有爸爸的味道的。】喻惑陪小黄豆玩了一会,小黄豆的心情这才慢慢变好了,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女人把柴犬放入狗窝后,开门走进了卧室。
封昇从温泉里出来了,刚刚有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光亮,是夹带着丝她的味道的东西。
男人眼睫低垂,并未脱离了这本媒介太远,他懒懒地坐于榻上,观察着所属的背景与赋予体。
此时某一处,一身黑色着装的老者从水镜里看到这幕的发展。他双手反握在背后,那双苍老的眸子里藏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喻惑背靠在门上,想起黄豆刚才的种种行为,她不懂狗的语言,并不知它汪汪想表达着什么。
但是依据身为它主人对它的了解,看着黄豆那着急扒拉着抽屉的样子,这一切只有当它闻嗅到熟悉味道才会出现那姿态。
好吧,毕竟是自己的狗,熟悉味道这一点也不奇怪。但后面?黄豆那安慰她的模样是咋回事?
她眼眸转动,看向那抽屉。喻惑唇角勾起,轻呵声笑了,放下微屈的左腿,向前走去。
她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黑色封皮笔记本。长指随意翻阅了几页,没有什么,仍旧是空白平常的纸罢了。
而在女人那随意翻阅的过程中,坐在塌上的男人指尖微动,封昇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
不知哪来的风,笔记本竟翻动了几页。为了防止又出现什么古怪事,喻惑直接把本关了。
关上笔记本的时候她察觉到了某种割伤感,喻惑低头看了眼,无奈发笑。
妈呀!
真是不巧,被纸割到了。
但这伤口,再晚点都痊愈了。
女人所幸就随意往衣服上蹭了蹭,过后也就没管了,她还顺手把这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放在了抽屉里。
男人走下榻,站在菩提树下。
封昇低头看向掌心的红痣,手指弯起感受细微的凸起感。
第4章
菩提树上系着红色祈福带,菩提树下的红衣男子身形挺拔修长,黑色长发披散在肩背上。
暖和的阳光照在身上,距菩提树不远处有一个手拿糖葫芦的小女孩,她望向不远处的红衣男子。小孩不懂修饰,动作却最能反应,连嘴里的糖葫芦忘了嚼。
小女孩背后的藏蓝色长衣男子伸手把女孩抱起来,小女孩转头看向她爹爹,快速的咀嚼下这去核的山楂,她奶声奶气说道:“爹爹,那个红衣哥哥好好看,是让让看过过最漂亮的人啦。”
说完后,女孩嘴角微撇,带点苦恼说道:“可是爹爹,为什么漂亮哥哥看起来不开心,有些难过啊,是不是没有买到糖葫芦啊,让让把最后一根买了,哥哥没吃到想哭鼻子了。”
小女孩父亲听过她的话,挥手哈哈豪迈一笑,他宽厚的手掌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粗犷的声音带着温和说:“那个哥哥不是没买到糖葫芦不开心,哥哥是买到糖葫芦了但给不到要糖葫芦的人手里所以在想办法的,让让没有错啊。”
“昂?”小女孩疑惑发声,她不明白自己爹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小小的脑袋转啊转,但是爹爹说哥哥是买到了糖葫芦,所以就不是让让买到了最后一串的原因了。
可是那漂亮哥哥找不到要糖葫芦的人了,小女孩嘟嘟嘴,想起如果自己要糖葫芦爹爹找不到自己了,那爹爹会难过让让也会难过的,这样一想,小女孩特别怜惜这个漂亮哥哥和那个要糖葫芦的人了。
于泽粗粝的手指轻轻刮了下让让的鼻尖,对小女孩说:“让让,和爹爹骑马去找哥哥好不好。”
小女孩听后,握紧小拳头往上扬,露出个大大的笑脸,雀跃地说:“好啊,爹爹。”
封昇听到动静,准备转身问候时听见于泽和于戈然的话,男人嘴角有些抽搐,不知说什么好。听到脚步声慢慢变近,他转过头,看向于泽。
“于大哥,好久不见。”
于泽看了眼他身上的红衣,又看向不远处的菩提树上的祈福带。
他把架肩膀上的小女孩抱了下来放地上,让小女孩抓着他裤腿上的衣服吃着糖葫芦。
“巧了,我是特意过来的。”于泽指了指那祈福带说:“咋了,你这吃斋念佛的现在还搞这祈福带了,封昇,这不像你啊。”
听到于泽这话,红衣男人勾唇一笑,朝眼前这个中年人做了个礼以表尊敬,懒懒地说道:“就当作心里寄托吧,存敬畏之心,行良善之事,方能达成所托。”
“哈哈哈哈,到底还是你小子会装啊,怪不得喻——”话还没说完,于泽看到封昇那浅褐色瞳孔里带着些阴翳,咳嗽了一声,没说下去。
“于大哥说笑了,不知于大哥来我这有什么事。”封昇缓缓发问。
于泽拍了拍脑袋,嘿呀一声,说起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于泽说完后,他再次看了眼封昇的衣服,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不吃斋念佛了啊?还俗了。”
封昇噗呲一笑乐了,说:“于大哥不都说我是会装嘛,况且我本不是良善之人,佛家不收我,我必须好好表现才能让佛祖看到我的诚意,所以才独自一人在此地修行三年。如今,佛祖看我诚意,给我找到了要糖葫芦之人。”
旁边的小女孩听了,忍不住说:“漂亮哥哥,下次你把人带过来,让让给她吃糖葫芦,让让把买的最后一个给她,这样漂亮哥哥就不会难过了。”
封昇看了于戈然一眼,弯腰蹲下,轻声说道:”谢谢让让,到时哥哥把嫂嫂带回来和你吃糖葫芦。”
听到这话,想起那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于泽不屑地笑了。笑完后的于泽看到一大一小两脑袋抬头看他,有些尴尬,眼睛随意瞄着。
封昇知晓于泽在想什么,男人低眸暗暗磨磨牙站了起来。
于泽干咳一声说:“希望下次再见面时候那丫头在你身边。话我已经带到,该怎么做是你的事了,拜拜了。”说完于泽抱起闺女就走了。
封昇看着父女俩的背影,眼睫低垂藏住了浅色瞳孔里的一丝羡慕之意。
他转头看向那颗祈福带,左手无名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红色小痣。
“让让宝宝呀,以后千万不要找像这个哥哥这样的人,但是爹爹允许你找像哥哥那样爱姐姐的人。”
“为什么不能找哥哥这样的啊,漂亮哥哥长的好看,让让喜欢。”
“嘿,闺女,听爹爹的,哥哥那样的人你架不住,蔫坏蔫坏的。”
“爹爹……”
父女俩的对话随着风慢慢飘散吹开。
喻惑走出卧室,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做好的百香果蜂蜜水。
她走进厨房拿出一只玻璃杯,冰川纹的玻璃杯里倒进了三分之一的百香果蜂蜜茶,同时拧开矿泉水瓶盖把水倒入玻璃杯里。
喻惑顺便拿出水果刀切了两片柠檬,弄好了这些后,她低头喝了一口。
瞬间,女人那双好看的小脸皱了起来。
只见她伸出舌头微微舔嘴唇边缘,上下唇瓣左右乱抿。
显然可见,她被酸到了。
喻惑忘了,昨日她在用玻璃罐把她挖好的百香果装罐时,是准备拿蜂蜜的。但家里的蜂蜜就剩一点了,她太懒了不想跑出去,所幸就抠抠挖挖得到了那连两勺都没得的蜂蜜加了进去搅拌。
喻惑快速拿起左手边剩下的矿泉水,狠狠地灌了一口,冲淡了嘴里那种酸哽咽感。
嘴里的酸哽感好不容易没了,外头的太阳也渐渐开始西落。喻惑抬眼瞥了眼墙壁上的石英钟,六点了,是去遛小黄豆的时间了。
“小黄豆,来,套上链子,和妈妈出去。“喻惑手上拿着牵引绳看向朝她跑过来的柴犬。
“汪汪。”小黄豆一颠一颠地跑向喻惑。
女人调整了一下小黄豆脖子上的项圈大小,把牵引绳系上。弄好牵引绳后,小黄豆举起前掌覆上喻惑的手肘,拿头蹭向她的脸颊。
小柴犬尾巴向上翘,屁股一扭一扭的向前走。
喻惑把牵引绳绳头套在右手手腕处,右手手掌紧握着牵引绳,随着小黄豆静静的在这绿茵茵的草地上散步,远处有各样的小狗、小猫品种由主人牵着或抱着享受自然,太阳缓缓西落,橘色天边上原本深藏在白云下的月亮显现出来。但这是夏日,六点多还早,所以这场晴天夏日的落幕仪式才刚刚开始。
橘色的天边慢慢残红化,夕阳照亮了湖边的柳树枝,照亮了草坪中的白杨树,树枝变得金绿带着渐变灰黑,树变成了朦胧的橘残红色调,一切在“落幕仪式”下显得非常有质感。
“汪汪—”小黄豆叫了两声,喻惑从思索中脱离出来,她低眸看向小黄豆,眼睫微弯,柔声问道:“那我们一起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