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一群人附和:“对对对,说不定李一里之前成绩突飞猛涨的运气我们也能蹭点。”
到最后,李一里虽说是被半拉半拽拍了些照片,可照片里的自己笑得实在不算勉强。
因为这里的热闹,周围正拍着照的人也过来了。李一里被拉着和本班的,别的班的,老师们一一合完影后,感觉自己快要累倒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就有人喊她。
梁子拿着相机朝自己走来:“李一里你这身还挺漂亮的,果然人靠衣装啊。”
“你不还拿着个相机呢。”李一里反唇相讥。
“这还是我特意从家里拿过来的,算了,来来来,拍张照吧,纪念一下我和你们——你认识这一年。”梁子找了个路过的男生,把相机交给他,耳语了几句后,站回李一里身边。
后来,屏幕里,两人的脸都被蒙上了一层有些年代感的滤镜,可终究低挡不住少年少女一脸的青春朝气。
倒数第三天的时候,李一里合上笔记,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晚霞。
明明还是同样的天,同样的云,同样的颜色,李一里却觉得,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教室里有人惊呼:“今天的晚霞真红啊。”于是教室里的人蜂拥而出。
高三最后的时候,一抹更红的晚霞就能让一群学生激动半天,高三楼走廊上趴满了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一高二楼走廊上也开始人变多了,因为隔得远,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攒动的脑袋。一开始郭凡还笑:“他们估计现在羡慕着呢,我们就要解放了,他们还有几年熬。”
直到两栋楼里稀稀落落响起掌声。
慢慢地,掌声越来越大,大到所有人只能听到掌声。
盛夏的傍晚,高三的学生们立于高楼,身前是掌声,身后是书海。
仿佛在这一刻,天地间只剩下了最真挚的祝福,和最热血的青春。
班主任坐在办公室,一边听外面的动静,一边喝了口茶:“唉老了,玩不过他们喽。”
高考前一天,学校组织去外校参考的学生看考场,不幸的是,李一里又在其他学校,幸运的是,李一里就在之前的那个学校。
坐上车的时候,李一里心里已经平静了不少,看到那方小小的座位正在窗边时,她甚至弯起了嘴角。
晚上的时候,班主任将他们留了下来。
“哎呀高一接手你们这个班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这三年可怎么熬过去啊,没想到一下就过来了。”班上传出稀稀落落的笑声。
“你们一胡闹的时候啊,我就想着,等以后你们上了大学,走进社会,看你们还敢不敢胡闹。”
“唉,班长,别做题了啊,你看李一里都在听我讲话呢。”班上又是笑倒一片。
“不管以后你们去了哪所学校,都要记住,只要你名头还是学生,你脑子里就得时刻记着学习这件事,大学没人管你们了,你们得学会自己管自己。”
“当然,大学不比高中,遇到麻烦不是喊一声班主任就能解决的了,你们要学会自己处理,我再不能随叫随到了。”
“诶班长,上了大学就别再天天一副书呆子样了,多和别人交往交往,学学何岁那厚脸皮。”
“郭凡啊,你上了大学就别太厚脸皮了,大学其实就是进入社会的第一步,在大学行为处事都要过过脑子。”
“那个刘小婷,进了大学就可以天天化妆,这几天先忍忍。”
“王豪,别天天只想着打篮球,这几天撑过去,大学多的是大篮球场给你打。”
“周伟……李杰……”
班主任一个个交代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班上有了一声轻微的抽泣。
“以前想了很多次,高考前要跟你们交代什么事情,等到了今天,我又觉得什么事情都来不及交代了。”班主任转了转手里的保温杯。
“不管去的是哪所高校,你们总归是飞出了芜城这小小的地方,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大家一飞走,就再也飞不回来了。”
“我呢,就留在这里,继续带下一届,再下一届。等你们想起来,就来看看我,想不起来,我就看看照片里的你们。”
李一里已经红了眼眶,她低下头,装成写作业的样子。“诶,李一里,我才说完你就又开始做题了?”班主任打趣的声音响起,李一里跟着大家伙一起笑了笑。
“现在也晚了,大家赶快回去休息吧,哎我再说一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班主任招招手把他们留下。
“哦对,‘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芜城一中28班,毕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也算是给我跌跌撞撞的青春有了个交代。
曾经的我和李一里一样,胆小懦弱自卑,但还好,李一里遇见了杨童童和温垣,我也从泥泞里挣脱出来,有了更灿烂的人生。
不是每一个李一里都有好运气,能遇见那个能把自己拉起来的人,但每个李一里,都会有自己想要的青春。
说到最后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如果还有看到这里的人,很感谢你不计较我的垃圾文笔,也感谢一路陪伴。也希望能看到这篇文的每一个“李一里”,都能一生顺遂,前路坦荡。
之后应该还会有两篇番外,也算是有始有终。
第57章 番外
番外一 重游旧地
建设了大半年的小县城终于有了些城市的光景,李一里站在芜城一中校门口,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头上镀了金的大字,盛夏清晨的阳光将它照得闪闪发亮。
包里的电话响起,李一里赶紧接起来:“童童?你到哪儿了?”
话筒那边有风呼啸,显得杨童童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快到了快到了,诶你别说,现在这里的车还挺多,十几分钟的路我硬生生堵了这么久。”
李一里在这头笑了笑:“谁要你开车来了。”
挂完电话,李一里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时间还早,就找了个校门旁的早餐店坐会儿。
就算这么久过去了,李一里的口味早就变了,但一进到这间早餐店,她还是会习惯性地点上那几样熟悉的东西。
点完后,李一里坐在座位上时,店主奶奶好奇地探头问了句:“小姑娘,看你不像学生啊,怎么现在来这里吃早餐啊?”
李一里坐在凳子上转了一圈:“我是之前的毕业生,现在回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嘶说起前几届毕业生。”老人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米粉,放在桌子上:“我想起来好像之前有一届理科班学生厉害啊,有三个考上了重本是吧?还有一个是女孩子啊,真是了不起——诶,你认不认识?”
李一里抽了一双桌子上的筷子,尴尬地笑笑:“认识,认识。”
“哦,那他们现在怎么样啊,这么久了也没看他们回来过,当初那个横幅都拉了快一年呢。”
“过得还行哈。”
和老人拉扯完,李一里刚走出去,隔老远就看到了那辆风骚的粉红且闪光的小跑。当初杨童童若有所思地跟汽车店的人说,要喷带闪粉的漆的时候,李一里就想到了会有今天。
车停下,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小短裙的女孩,巨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有风吹来,大波浪式的头发不时拂到她脸上。女孩用食指抵了抵摇摇欲坠的墨镜框,另一只手往后按了按车钥匙,那辆跑车就跟着响了两声。
李一里看她“搔首弄姿”地朝自己走来,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杨童童,这是高中,不是大学。”
“那有什么,小朋友们还不是早晚要进大学。”杨童童摘下墨镜,“再说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
在校门口登记名字的时候,保安皱着眉,打量了好几眼面前的两人,最终在她们快要离开时开口问道:“诶,你们是不是之前的那两个——诶你是那个读了一学期就转学的,你是那个考得好的李一里是吧!”
两人停住脚步,点了点头,又和他寒暄了一番。
“那个时候你天天跑到校门口拿饭,当时我特别记得你,别人都是在这里慢悠悠吃完饭再走,只有你,提着饭撒丫子就跑,那高考怎么样啊当年?”
杨童童琢磨了一会儿:“正常发挥吧。”
大爷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李一里:“你就不用多说了,当时你那名字和学校,和那叫什么,哦对,周松龄和何岁,足足挂了一年的横幅,校里校外的人都知道,现在你们的照片还在光荣墙上。”
李一里心里直呼救命,但面上还是带着笑。
于是进学校的一路,杨童童都在旁边笑着:“挂一年他们都能把你的名字看烂吧。”
路过高三楼去操场的路上,两人碰见另外两个学生,其中一人小声抱怨着:“你说这学校又在发什么疯,这么热的天气,还要我们去操场上,真受不了这破学校——”
“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他话还没说完,李一里已经忍不住了,在身后叫住了他们,“诶你们说什么呢。”
杨童童一把拉住了李一里,生怕她又说出什么话来。
两个男生看了一眼她们,看穿着打扮都不像高中生,撇了撇嘴走了。
杨童童凑近了打趣:“看不出来啊,这么护着学校呢,学弟们抱怨两句都舍不得。”
李一里看了她一眼,说:“自己的学校不得自己骂。”
算起来也快到时间了,两人已经能听到操场大喇叭的声音。杨童童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惺忪睡意:“你们到了没?”
“早就到了大少爷,你以为是你呐。”杨童童仍然对温垣还在国外跟项目,不能赶回来而感到气愤。
那头又说了什么,杨童童正准备回,就看到李一里站在学校光荣墙下,停住了脚步。
曾经想过很多次,能登上学校光荣墙的得是多厉害的人。但到现在,看见自己挂在上面的脸,李一里心里莫名平静。
曾经的辉煌与忍耐经过岁月,全都变成了那张薄薄的相片,和几行金色的小字。
高考的最后一天,和传说中一样,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上午考理综前,大家伙和三科老师都握了个手,祈祷自己能被“神之右手”庇佑两小时。等到快要来不及,大家都火急火燎地上车时,老师们朝着坐在窗户边的李一里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李一里坐在回程的大巴上,还坐在那个位置,静静看着窗上雨水流下来,汇成湍湍细流。
车上的同学们这时候已经不再讨论哪个题选什么、作文有没有偏题,而是叽叽喳喳讨论着自己的暑假计划。
好像从踏出考场的那一刻开始,大家就和高中时代告别了。
曾经看了那么多本书,每一本都在写着考完回家的时候,学生们有多舍不得、老师们有多感慨。可轮到自己的时候,李一里却觉得,这一天与平常的日子如此相似。
班主任交代完回家路上注意的事项、交代回学校拿档案和毕业证的时间、交代暑假不要只想着玩。
就像以往放月假的任何一天一样。
只是这个假太长,长到所有人再回不了母校。
杨童童接完电话,喊了李一里一声,将她从回忆中喊醒:“别看了,快开始了。”
李一里点点头,两人快步朝操场走去。
好像每个毕业生都逃不过,毕业即装修的魔咒。这几年学校建设更快了,连操场都焕然一新。
两人刚走到主席台上,就看到了早已等待多时的班主任,台下的高三学生们,就是他带的最后一届了。
“哎呦,你们俩可都是大变样啊,读了大学果然不一样。”班主任仍是那张笑呵呵的脸,一边把她们带到座位上。
坐在旁边的领导老师们有的还是当年的人,有的位置却换了面孔。但班主任一介绍,他们就都认出来了,因而免不了一顿交谈。
台下的学生们已经在各个班主任的指挥下站好,李一里远远望过去,就能看到队伍里还有几个不时挪动的头,想也不想就知道估计正抱怨着,这么热的天,学校还要他们出来。
新校长上前做了个简短开场:“同学们好啊,今天距离高考还剩一百天,在这百日誓师的日子,我们请来了你们前三届的学姐,你们都认识啊,就是光荣墙上的那位学姐!”
台下传来小小骚动,毕竟听了老师们念叨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有机会一探真面目。
校长下来后,话筒就空了出来,杨童童凑近了跟她说:“愣着干嘛呀,快上去体验一把当老大的感觉。”
真正站上去的时候,李一里看着台下乌压压的人群,忽然就想起了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日子。
当时台下也是好多人,当时手里也拿着同样厚薄的演讲稿,当时自己却站在话筒前面,连声音都发着抖。
李一里忽然嘴角微微扬起,她伸出手调好话筒高度,缓缓念出了演讲稿的第一行——
“你好,高三生。”
番外二 青梅煮酒
“小垣啊,就在这个学校读不好吗?你去那边读我也不放心啊。”
“杨童童不是也去吗。”
“那你离我们这么远,有什么事我们都来不及啊。”
“再远能远过十几万公里?”
电话那头忽然噤声。
温垣盖好行李箱,将放在桌子上开着免提的手机举起来:“杨童童奶奶在那边,谢宁的亲戚也在,有什么事我会跟她们说。”说完这话,温垣就挂了电话。
高处公寓的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夜景,脚下无数光河穿行而过,亮着灯的窗口里,上演着不尽相同的故事。
温垣站在落地窗前,低头看着脚下的一切,抿唇不语。
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杨童童才跟他说要去老家上学,自己就不过脑子一样说了句“那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