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半昏半迷中，听到医生倒吸一口气，她用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医生在她肚皮中怎么也割不开，她甚至能看到几个小护士一边拿工具一边落泪。
“林医生，还是不行，这块痂要是不剥开，根本无法下手。”
林睿博蹙眉，他们已经用尽所有办法，可终究无济于事。
赤月知道他们为难，挣扎道:“那就把肚皮上的痂撕开。”
赤月的话，别说是林睿博，就是其她医生护士也吓得睁大眼睛，倒吸一口气。
“撕开？那可是肚皮啊！一整块，一不小心你就疼死了。”
赤月心口一酸，咬咬牙道:“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办法了不是吗？”
话落，她看向林睿博，乞求道:“林医生你答应过我的，保护我的孩子，希望你能做到。”
话落，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来到肚子前，在所有人想看她干嘛的那一刻。
赤月咬住嘴唇，两手撕在肚皮上，就这样用力一撕，她能清晰的听到皮肉被撕开的声音。
“啊！”一阵凄厉的嘶吼声，在手术室回荡，就连门外的厉璟灏，沈微，南飞都听到。
“丫头”
“月月”
厉璟灏再也忍不住，疯狂的踢着手术室的门。
“厉先生，赤月在手术，你这样会影响到她的，”南飞善意提醒。
厉璟灏颓废的坐在地上，靠着墙，双手抱头，悲痛欲绝，而不远处的角落里，寒司夜坐在那里，双眼红肿，颓废的敲打着自己的头。
手术室里面，所有的医生护士都震惊不已，看着她手上握住的那块血淋淋深红的痂，众人小声抽泣，默默无言。
赤月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脸色早已经苍白，看起来如同死尸一般，她握住那张滴血的死皮，使劲的扯起一抹微笑:“林医生，你们来剖腹吧！别让孩子缺氧。”
话落，赤月手中的死皮掉落，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双眼含泪看着天花板，天花板的灯很亮，刺得她眼睛生疼。
医生是流着泪，忍住心酸动的手术，看着林医生抱出一个孩子，对着赤月轻声道:“是个男孩，脐带血我也保存好了。”
说着林睿博把孩子放在赤月身前，孩子哇哇哭了两声，脸色变得又红又青。
赤月微微抬起手，看着那小小的孩子，泪水滑落。
“别哭，你该开心，雪儿有救了，这个孩子因为只有八个多月，所以我们得把他转到儿科，给他住进保温箱。”
林睿博说话很轻很柔，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孩子放到旁边的护士手中，护士把他包裹好，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赤月嘴角带笑，目送孩子离开，熬了这么多，终于了却一桩心事，此刻的她，仿佛卸下了身上的重担，整个人如同悬在半空中，身体轻盈的很。
就在大家松一口气的时候，赤月发生了症状，子宫受损严重，必须摘除，而她也陷入昏迷。
手术室正在尽力挽救她的生命，而手术外，厉璟灏几人已经急得不行。
赤月做了一个梦，梦到她的爸爸妈妈来接她，双手排开，对着她笑道:“孩子，来，到我怀里来，这一生你够累了。”
赤月笑着奔跑过去，直接扑进她爸爸妈妈的怀里。
……
随着手术室门打开，林睿博走了出来，满脸悲痛之色看着狼狈的厉璟灏。
“她……怎么样？”厉璟灏鼓足勇气问出这句话，看林睿博的表情，他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他怕听到让他彻底崩溃的话。
林睿博咬咬唇道:“病人情况不好，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见她最后一面吧！把握时间。”
林睿博的话晴天霹雳，直直地击打在厉璟灏，南飞，沈微头上，沈微直接哭出来，而厉璟灏支撑不住，直接砸下去，单膝跪地，俊美的脸看起来异常惨白。
不远处，寒司夜跌跌撞撞的跑来，直接越过几人跑进手术室。
厉璟灏咬咬牙，抹了一把泪，在林睿博的搀扶下起身，他摇摇手，迈着艰难的步伐朝着里面走去，以往健朗的身体仿佛一夜之间垂垂老矣，走起路来都需要人搀扶。
“睿博，告诉我，真没办法了吗？”厉璟灏冷冷道，眸子是前所未有的害怕。
林睿博吸了吸鼻子，连看都不敢看着自己的朋友，他淡淡道:“没办法了，已经是强弩之弓，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一直吊着一口气，就连今天我们无法下刀剖腹，也是她硬生生的把整块肚皮给撕扯下来，我……”。
说到这里，林睿博默默转身，不再说话，转身的那一刻他还是流下了许久不曾流过的泪。
南飞搀扶着沈微朝着手术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哭，身体仿佛没了骨架支撑，整个人都是软的。
厉璟灏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这才扶住墙朝着里面走去。
病床上的赤月闭着眼睛，听不到任何声音。
整个手术室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垃圾桶全部都是带血的棉花。
沈微一进去看到寒司夜跪在赤月身前痛哭，她就气的不行，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想把他丢出去。
“寒渣男，你来干嘛？赤月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满意了，你给我滚出去。”
寒司夜任由她撕扯着自己，而他还是趴在赤月床前看着她焦黑的脸陷入悲痛，沈微拉不动他，就开始暴打他，寒司夜苦笑，任由拳头落在他的身上，他再也感觉不到痛苦。
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媳妇，却因为他，变成这样，她受得那些苦，又是几下拳头能弥补的。
看着沈微的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寒司夜的身上，南飞悲痛之中把她拉了过来，冷声道:“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赤月等不及了。”
沈微挫败的收回手，泪水就流了下来，“呜呜～~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
南飞摇摇头，“老天不长眼。”
厉璟灏走了进去，眼神悲痛，这几步路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寒司夜握住赤月那唯一没烧焦的掌心道:“赤月你不是想报仇吗？那你快点醒来，你醒来后，我任由你处置，要杀要剐，悉听遵命。”
“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理我？”
……
第116章 她死了，去了天国，也解脱了
听着寒司夜的声音，厉璟灏握住拳头，他继承了他的心脏，拥有过他的记忆，对于他而言，眼前的男人是他的恩人，可是对于他所做的事，他作为一个局外人永远无法原谅，他给赤月的摧毁，是永远也抚平不了的，就连他也释怀不了，更何况是那傻丫头。
有时候厉璟灏有一种错觉，他不是罪魁祸首，可那些清晰的记忆，却仿佛他才是刽子手。
厉璟灏吸了吸鼻子，再一次看向床上闭着眼睛的赤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寒司夜的声音再也唤回不了赤月，他以为她就此离开自己，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厉璟灏刚在赤月身边跪下，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赤月的手就微微颤抖。
“丫头，外面又在下雨了，你说你喜欢下雨，下雨能把你身上的委屈统统冲刷干净，因为你，我也爱上了雨天，你知道吗？曾经的我讨厌下雨，那种沉闷的雨声让我厌恶。”
“丫头，你说你活着太累了，全身都痛，身心疲惫，我知道，我害怕你死，可是我更害怕你痛苦的活着。”
“你真傻，为了孩子把肚皮都扯了，这是多大的痛苦，你不痛，可我痛啊！”
“那个孩子是个男孩，眉眼像极了你，长大了绝对祸害人家小姑娘，这也不怪他，谁让他的妈妈这么好看，自然他也差不了。”
“孩子我会帮你养大，阳阳，雪儿还不知道你出事，一直问我，什么时候你才能来见他们？我刚想回答，可是忍不住哭了。”
“哭了，我就跑出来，因为你知道的，阳阳格外敏感，虽然看不见，他懂很多。”
“三个孩子以后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如果你实在太累了，你就好好休息，我等你，等你几生几世。”
“其实有个秘密我一直没跟你说，可你再也听不到了，你知道吗？我相信轮回，更相信你还会回到我身边，我等你，生生世世。”
……
厉璟灏的话，让沈微，南飞，泣不成声，两人互相搀扶着，痛苦的靠在墙上。
而床上的赤月，听到厉璟灏的声音，拼命的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她想再看一眼先生。
那是她有生之年唯一的曙光……
梦里她拼命挣扎，直到听到先生说到三个孩子的时候，她才强烈睁开眼睛，眼睛微微眯着，她看到先生握住她的手哭，而另外一边，寒司夜也在握住她的手哭。
赤月眸子瞬间变冷，她挣脱开寒司夜的手。
“你醒了，你醒了，”寒司夜激动不已，立马想再一次握住她的手，却被她那双带恨的眼神看着。
“你别碰我……”
赤月嘶哑着嗓子说出这句话，寒司夜颓废的跪在那里，是啊！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碰她？
厉璟灏温柔的看向她，“丫头，你醒了。”
赤月使劲的扯起一丝微笑，抬起手，触碰他眼角的泪，“别哭，如果有……来生，我来寻你，我太累了，身体……残缺不全，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你……跟我说的话，我听到了，我替三个孩子谢谢你。”
“我……爱……你”。
“可是我再也没有力气爱你了，别等我，找……个好女人……”
赤月话未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双眼一黑，手滑落，眼角滑过一行清泪。
“丫头”
“赤月”
凄惨的嘶吼声在整个手术室响起，令人动容，沈微和南飞跑了过来，直接跪倒在地。
寒司夜做梦也没有想到，到死，她都不曾看他一眼。
……
手术室外的林睿博站在门口，仰起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死了，他竟然为她开心，这是一种解脱，这样伤痕累累的活着，不但身体痛苦，心里也更加痛苦。
那个女人太累了，确实需要休息。
林睿博走了进去，拍了拍厉璟灏的肩膀，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朋友如此痛苦，脸上除了疲惫，还有让人心疼的无奈，那是一种对人无法挽留的无奈。
厉璟灏抬起头，颤抖道:“睿博，她死了，死了，我该怎么办？”
话落他抱着头，像个孩子一般，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腿间，一直哭，一直哭，那个样子好无助。
林睿博心疼道:“璟灏振作起来，我们可以换个方式让她活着，生前她要捐赠眼角膜，心脏，所以我们该帮她完成这个遗愿。”
“你得坚强。”
厉璟灏缓缓起身，差点栽倒在地，他看着床上的赤月，喃喃自语道:“对，我答应过她，我答应过她，帮她完成遗愿。”
话落，他看向一旁悲痛的抽打自己的寒司夜，冷冷道:“如你所愿，她死了，未来的路上再也没有她。”
厉璟灏是扶住墙走出手术室的，痛苦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脑海里赤月的一颦一笑浮现在他的眼前，坐在长廊上，他抱住头，无声落泪。
不同于厉璟灏，厉璟灏的悲痛是隐忍的，而寒司夜的痛，却来得那么强烈，林睿博也不客气，直接冷声道:“要抽打自己的话，去外面抽，没人会心疼你。”
话落他示意两个男实习医生把寒司夜拖走，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寒司夜被拖到门外。
手术室门关上，赤月的眼角膜捐赠给了阳阳，而她的心脏，给了另外一个大学生。
……
五天后，这五天是厉璟灏最痛苦的几天，他给赤月找了最好的墓地，还把她爸爸妈妈的墓地也迁到她的身边，一家三口终于团结在一起，墓园绿树成荫，空气环境都很好。
他守在她的墓碑旁边，整整三天三夜，他恨极了寒司夜，甚至都不让寒司夜知道赤月的墓地在哪里，这让寒司夜痛不欲生。
寒司夜整天整夜喝酒，喝醉了就把头深深地埋在浴缸里，直到憋不了才伸出头来，然后又坐在阳台上喝酒。
每天晚上他都坐在赤月被烧的那个家，一呆就是一晚上，要么喝酒，要么握着赤月的身份证发呆。
赤月什么也没给他留下，留下的只有一张她的身份证。
厉宅
厉璟灏最害怕的就是晚上，一到晚上他就彻底失眠，脑海里都是赤月，必须依靠很多安眠药才能入睡。
夜深人静，服了安眠药的厉璟灏终于睡着，他又做了那个梦，梦到寒司夜握住匕首掏出自己的心脏。
他猛然睁开眼睛，翻身起床，吓得大汗淋漓，连皮鞋都没穿，直接穿上拖鞋就朝着外面跑去。
第117章 重生，她的转变始料未及
寒司夜不能死，活着寒司夜就没让赤月好过，死了更不会放过她，所以他必须活着，活在他的监控视线下。
一辆黑色迈巴赫隐入夜色之中……
厉璟灏赶到寒司夜身边的时候，他正握住匕首朝着心脏处刺去，皮肉已经划开，鲜血流了出来，本就漆黑的屋子，加之血腥味，让气氛诡异极了。
寒司夜好像已经不会痛，他一只手握住赤月的身份证看着，另外一只手就使劲的握住匕首，朝着胸口更深一步刺去。
“赤月，你说我没心，那我就掏出心来给你看看，我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你离开的这一周，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你教会了我爱，又把我狠狠抛弃，我痛的睡不着，喘不过气。”
“如临深渊，没了你，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你等着，我来陪你。”
“我用尽生生世世来陪你赎罪。”
寒司夜的匕首再一次朝着胸膛刺去……
千钧一发之时，厉璟灏的脚一把踢在他的手上，寒司夜的匕首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