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真猛，那男人我前几天见过，面黄肌瘦，弯腰驼背，感觉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一看就不行，还好当年没惹你，我要是娶了她，估计已经变成太监。”
“说够了吗？”厉璟灏冷冷地声音响起，让肖吓了一跳，神经立马绷了起来。
“够了够了，我不说了”，肖抬起手轻轻地拍打了自己的脸一下，然后偷偷的看向反光镜后面。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吓一跳，这气氛不对啊！这两口子怎么一个哭，一个阴沉着脸，眼中都含泪，难不成是哪方面不和谐？
完蛋，这要是不和谐，他作为助理，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厉璟灏冷冷道:“直接去医院。”
“好，”肖应了一声，立马转了个方向，听厉总说要去医院他就明白了，这两人定是不和谐，一回来就急着去医院看病。
反光镜里，他再一次把目光落在厉璟灏身上，心想这么魁梧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哪方面就不行了？这搁谁都受不了，尤其是厉总这要面子的。
“那个，厉总你是不是哪方面不和谐？其实你没必要难过，我知道一个专门治这方面的专家，你需要的话我帮你预约。”
厉璟灏一听，脸色更加阴沉，他抬起头看向肖，眸子凌厉，“你想说什么？”
“不就是不行嘛！这有什么关系，治好了，过几年咱又是年轻旺盛的小伙子。”
厉璟灏本来就难过，听到肖这样说自己，心里的那团火熄灭不了，他冷冷道:“你靠边停车。”
“哦！好嘞！”肖把车停在旁边。
厉璟灏径直从车上走下来，打开驾驶门，大手一拽，直接揪住肖的衣服就把他丢下车。
“喂，厉总，你这是怎么啦？”肖坐在地上无辜道。
厉璟灏直接上了车冷冷道:“你才是不行，你就在这荒郊野岭待着，车子去我家来取。”
话落，厉璟灏开着车朝着医院走去。
肖抓抓头，不解道:“这什么个情况？难道是软蛋的事被揭发出来丢了面子，哎呀！肖，你怎么这么蠢？你不会私下说，偏偏当着云馨儿的面，完了完了，这荒郊野外怎么打车？”
他四处看了看，根本没车，只好拨打小陈的电话。
车上，厉璟灏一边开车，一边泪水蓄在眼眶，他紧握方向盘，时不时的从反光镜里看一眼云馨儿。
车上气氛安静的让人心慌，云馨儿哭过后稳定情绪道:“先生，林医生说阳阳还有多久时间？”
“一个月，”淡淡的三个字，却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云馨儿吸了吸鼻子，淡淡道:“你知道吗？阳阳是个苦命的孩子。”
“知道。”
“他爸爸为了给他治病，没日没夜的干苦活，工地上他一天扛几十口袋水泥和砖头，那么重的活吃的只有馒头加咸菜，与其说他是不小心从工程楼架子上掉下，不如说他是疲惫加严重营养不良才昏倒掉下楼而死。”
云馨儿的话让厉璟灏想起了他妈妈难产的事，心里更加痛苦，窒息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他不由打开天窗，试图让风吹进来。
第181章 阳阳的遗愿，我想再见一次赤月妈妈
云馨儿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的鞋子继续道:“他爸爸死了，他的妈妈承担起所有的负担，一边赚医药费，一边没日没夜工作，天天吃泡面馒头，那个时候我看不下去，把身上给雪儿治病的最后几万块钱留给了她，可是她有骨气。”
“到死的时候她还把钱还我，那天她拉着我的手，我看到她眼里的光，那是对孩子愧疚的光，她的胃癌是吃出来的，胃里全是纸，草，这些东西根本消化不了，这是击垮她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厉璟灏闭上眼睛，轻声道:“丫头，别说了。”
“不，我要说，阳阳是他们唯一的根，我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先生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云馨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双手抱腿，小声抽泣。
厉璟灏握紧方向盘，脸色煞白，如果他知道怎么办？他也不会这么痛苦，人在生老病死面前无能为力。
阳阳的是脑癌，心脏坏了可以换颗心，眼睛失明可以换别人的眼角膜，可他的是脑子坏了，他无法给他换脑子，尤其是癌细胞从他的大脑来到了全身，他的躯壳早已经千疮百孔，他又能怎么办？
车上再也没了声音，只有满车悲痛。
……
医院里，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的阳阳瘦的不成样，他的整个脑袋都是尖的，因为化疗导致他所有的毛发都掉落，那光光的头发格外突兀，他身上插满了管子，连呼吸都是靠呼吸机来维持，要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云馨儿都以为他已经走了。
“你们出来一下，”林睿博对着厉璟灏、云馨儿道。
云馨儿跌跌撞撞的起身，双腿发软，一张好看的脸毫无血色，她需要厉璟灏搀扶才能走出这小小的病房。
病房门口，气氛凝重，厉璟灏搀扶着云馨儿靠在墙上，她能感觉到先生握住她的手在颤抖，她转过头看向他俊美的轮廓，心里悲痛，先生对阳阳的感情不比她少，老天何其残忍，把原本不属于他的痛苦，算在他的头上，她甚至有些后悔认识他，如果不是自己，他何必活得这么痛苦，步步维艰。
“睿博，还有救吗？”本就知道答案，可是厉璟灏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希望有奇迹。
林睿博咬咬嘴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道:“璟灏，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你请来的那些顶尖专家也无能为力了，与其让他这样痛不欲生的活着，还不如让他……”。
安乐死三个字还没有说，厉璟灏的拳头已经落在林睿博头上。
“林睿博，你他妈的是人吗？他是我的儿子，你让我看着自己的儿子安乐死，你是不是太可笑了？”
“先生……你别动手，别动手……”，云馨儿说着，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朝着楼下跑开，她忍不了，她怕她当着他们的面就嚎啕大哭起来。
林睿博沉重道:“他没救了，活着一天都是痛苦的折磨，他就连呼吸都是痛的，心脏衰竭，肝功能衰竭，身上所有的器官都在衰竭，他连水都喝不下去，你让他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让他早点解脱。”
“砰！”的一声，厉璟灏直接跌坐在地上，他知道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林睿博继续道:“阳阳很懂事，明明很痛，我们问他的时候他总是摇摇头，他每时每刻都仿佛被千刀万剐一般，没人能承受的住，也没人能体会到那种痛，我看得到他渴望活着，可惜人在疾病面前总是苍白无力。”
厉璟灏抬起头，泪水滑落，他苦笑道:“那种痛，我知道。”
“是啊！你当然知道，你当时心脏衰竭，你都痛的要死，又何况他全身衰竭那种痛，他都这样了，何不让他解脱。”
林睿博的话击打在他的心头，他颓废的坐在那里，无法出声，许久后才道:“他只是个孩子，渴望活着，我不想剥夺他的生命。”
“哎！你们好好陪陪他吧！即使不安乐死，他这个月也会活得痛苦，这孩子受的罪太多了，”林睿博话落，抬起手把眼角的泪水擦干，转身朝着办公室走去。
池塘边的云馨儿坐在草地上抱头大哭，阳阳的病她无能为力，她拼命的想留下他，却总是握不住，明明别人唾手可得的幸福，在她这里却波折重重。
安乐死，她怎么忍心？
就在云馨儿泣不成声的那一刻，一双手抱住她，厉璟灏把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想哭就哭，哭完了会好受一些，等我们陪他的时候，尽量开心一些，好吗？”
抬起头，云馨儿双眼红肿，“先生，我不想让他死。”
“傻丫头，他只是累了，想爸爸妈妈了，我们不能自私不是吗？”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去看看他有什么遗愿？我们替他完成好不好？”
“好。”
病房里，阳阳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厉璟灏，他微微抬起手用力的扯起一丝笑，“爸爸，你回来了？这半个月我好想你。”
“儿子，我也是，等你好了，我们一家人再去游乐场好不好？”
“好，”他疲惫的应着，眸子再一次看向一边的云馨儿，他挣扎着一笑:“云馨儿阿姨，我有话跟你说。”
云馨儿心口一酸，握住他的手道:“阳阳，你说，阿姨在。”
“阿姨，其实我不喜欢你，因为你的出现，我的赤月妈妈在爸爸心里没了位置，赤月妈妈是我的精神支柱，虽然爸爸不跟我们说妈妈去哪里了？可是我知道，妈妈死了。”
听着他的话，云馨儿低头抽泣。
“妈妈是最好最善良的人，我无数次都在祈祷她回来，可是她却消失了，我知道她不会回来，我更知道我眼睛的眼角膜是妈妈捐赠的，所有人都瞒着我，我欠她太多，如果可以，请你替她照顾好我爸爸。”
“阳阳，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的痛苦，你告诉阿姨你有什么遗愿好不好？”云馨儿小声道。
阳阳低垂着眼睛，他看向不远处的厉璟灏，淡淡道:“我希望再见一次赤月妈妈。”
话落，他不再说话，泪水从眼角滑落，刺痛的云馨儿本就疮痍的心。
第182章 阳阳得知真相，阿姨就是赤月
厉璟灏鼻子发酸，眼看着泪水滑落，他立即转身，来到窗子前看着外面。
病房里没了声音，只有云馨儿强忍着泪水，双手用力掐住凳子的声音。
阳阳微微睁着眼睛，苍白的脸荡漾起一丝笑意，他苦笑道:“你知道吗？不久前我听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女人被大火烧的很严重，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听说为了生下孩子，她撕了整块肚皮。”
“阳阳……”云馨儿抬起头，看着他落泪，心疼不已。
“我还听说，那女人到死也放不下她的三个孩子，死后，她把眼角膜捐给她的大儿子，而她只剩下一道躯壳，与其说是躯壳，不如说是干尸，她身体所有的器官都掏空捐赠了给别人了，她还剩什么？”
“这个女人好傻好傻，她爱全世界的人，却唯独不爱自己，她给所有人温暖和光，唯独没给自己留一束光。”
“阳阳，别说了，你该休息，”云馨儿无声落泪，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人痛到极致是发不了声的。
厉璟灏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住窗子，阳阳心思细腻敏感，透彻，他知道根本瞒不了他太久，果然他全部都知道了。
阳阳看着天花板，继续低喃:“她死的凄惨，死的伟大，却没人能记得她，对于别人来说，她只是个可怜人，可对于我来说，她是我的一切光，一切精神支柱，没了她，我就是那岸上的鱼，没了水，又如何活着？阿姨，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话落，他看向一边低着头默默落泪的云馨儿，再也发不出一个音。
云馨儿抬起头，泪水滑落，她哭道:“阳阳，你应该好好活着，这样她才会放心不是吗？”
阳阳不说话，他眸子含泪，伸出手，缓缓的叫出来声:“妈……妈。”
云馨儿诧异的抬头，整个人颤抖不已，她微微道:“你叫我？”
厉璟灏猛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的他，他叫云馨儿妈妈，难道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妈妈”，阳阳苦笑道。
病房里因为他的这一声妈妈，瞬间变得安静，床上的人儿，明明只是个孩子，满眼却是疮痍，那双经历了人生磨难的眸子诉尽人世百态。
云馨儿再也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那手瘦的能硌手，她哭诉道:“阳阳，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妈妈，赤月妈妈。”
这句话，彻底让厉璟灏、云馨儿崩溃，狭窄的病房里回荡着他们的抽泣声，声音极小，却让人心酸。
云馨儿再也忍不住，跪在他的身前，一双手搂住他，紧紧抱住。
“阳阳，我就是赤月，你的妈妈。”
阳阳哽咽，回抱住她的脖子，脸贴在她的脖颈处，泪水浸湿了她的头发。
他淡淡道:“我知道，你就是赤月妈妈，因为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我看到了那个新闻，我看到了爸爸把你从火中抱出来，我也看到了你撕下整块肚皮，哭诉着把你眼角膜给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活着？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来了，还在我身边。”
“妈妈，我辜负了你，我不但没有好起来，而且还成了你们的负担，让我走吧！我太累了，太痛了。”
阳阳的话字字诛心，让云馨儿泣不成声，厉璟灏走了过来，问出心中的不解。
“阳阳，你怎么知道阿姨就是赤月。”
云馨儿不再哭泣，她看向阳阳，阳阳眸子看向天花板，轻笑道:“感觉，雪儿说她是妈妈，开始我不相信，甚至讨厌她占了妈妈在你心中的位置，可是有一天夜里，我看到了阿姨握住雪儿的手哭，因为在一个房间，我并没有熟睡，断断续续我听到了她的哭诉，她说她对不起我们三个孩子，那天我肯定了她的身份，可是她的脸，我不敢相信。”
云馨儿不忍心让他失望，看着他苍白的脸庞，期待的眼神，决定把真相告诉他，也能够了却他的一桩心愿。
“是，我就是赤月，我没有死，我还活着，”云馨儿悲悯出声，而阳阳却喜极而泣，在厉璟灏的帮助下，他坐起来抱住云馨儿，母子两个哭了很久。
阳阳的身体基本上是处在强弩之末，说了这么多话，他早已经疲惫，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云馨儿不忍心便把他安抚了睡着。
厉璟灏、云馨儿走出病房，关上门，刚出来厉璟灏就接到管家来的电话，挂断电话，他脸色更加难看，眉头蹙的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爷爷一直反对他领养雪儿，烨烨，阳阳三人，甚至对赤月恨之入骨，总觉得是这女人害了他孙子，之前还想给他准备几门亲事，都被他拒绝，如今他竟然亲自来了，定然没什么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