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裙女身高158,从骨骼来推断年龄大概在19到21岁,左手手指有轻微的茧子,除此之外全身皮肤非常细腻,生活环境应当很好。但是让吴舟万万没想到的是,尸检报告中显示从宫颈口的形态来看,此人应该是生育过的。
第 23 章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家境良好的年轻女子,生育过?
吴舟拉来白板,想了想,觉得从各种方面来说古裙女都很特殊,因此给她编为0号。
古裙女有没有可能是被拐卖的?眼球被炙熟,是不是有过虐待?
吴舟在白板上圈出“拐卖”与“虐待”,也许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第二天一大早,三星堆来到办公室,看着越发凌乱的文件陷入了沉思:他为什么让吴舟这个粗手粗脚的家伙去整理文件,可爱的大周为什么出差还不回来!
三星堆在各个办公室晃了一圈没看到吴舟,想了想,又回了他们办公室,在隔间的临时休息室看到了吴舟。只见他正抱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缩在行军床上睡觉,“呼哈呼哈”的,别提多香了。
“哎!”三星推抬脚踢踢吴舟悬空的脚丫子:“12点了,食堂开饭了去不去啊?”
“嗯?”吴舟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
“我问你吃午饭不?”
吴舟看了看手表,才7点50。
“大哥,这才几点啊!”吴舟生气的翻个身,小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我早上4点才睡的!”
三星堆乐了,一屁股坐在吴舟的小腿上,拍拍吴舟:“我说我办公室怎么乱的跟狗刨过一样。”
“死一边去,你才是狗。”吴舟拍开三星堆的手。
“哟嘿,脑瓜子还能转圈,看来是睡够了。俗话说,睡眠看的是质量,不是时间长短。”三星堆站起来整整衣领:“行了,起来吧。”
“我真的特困!”吴舟伸手比划了一下:“瞌睡虫有这么大个儿!”
三星堆耸耸肩:“好吧。”
临出去是三星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退回来。
“舟!你怎么去找三队要被拐妇女的信息?”
吴舟撑着虚弱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我怀疑古裙女是被拐卖的……”
三星堆“啧啧”两声:“也成,都查个遍,不信找不出来蛛丝马迹。”
吴舟昏睡到了午饭时分,去食堂吃了两口米饭又回来接着盯他的白板。
昨晚他将5个人的尸检报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两遍,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又出现了。
那么吃饱睡足了,现在开始复盘整个事件。
1、2、3、4号的尸体全部是在一中校园内发现的,他们的死因均是不明原因的心脏性猝死,四人均无外伤,体内没有检查出药物、毒物,并排除了常见的可能引起猝死的疾病。
总而言之,能查的都查了,能想到的原因也都一一否定了,这四个人,就是心脏自己停掉了!
法医也是很为难啊,他们下这个结论是慎重又慎重的,可实在是死的太“干净”了。
之后的5号郭富,因其存在明显的生活反应,所以认定为烧死。但他和1到4号有着一模一样的高举双手的姿势,这点非常奇怪。尸体受到高温后肌肉会产生挛缩,因此会出现“斗拳状”的样子,四肢会蜷缩,像是在打拳击一样。可郭富的尸体明显不符合“斗拳状”的特征,也没发现别的痕迹证明是外力作用使其高举双手的。
6号钱易,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视频拍的一清二楚。但钱易抢救时有用过药,现在正在排查那奇怪的死状是否和那些药物有关。
虽然这6人的死因略有差别,但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吴舟倾向于认为这是同一位或同一波凶手做下的连环杀人案。因为死亡时间过于密集,并且案件并未有过任何报道,所以模仿作案的可能性很低。
吴舟在4号下面划了一道线。
相似之处很明显,区别也同样明显。
凶手在杀害1到4号死者时,其实是有些“内敛”的,他对尸体的处理是具有明显的隐蔽性,比如沉在湖底,或者藏在不起眼的树根。但他却没有认真的藏尸体,所以可见他是不怕尸体被发现的,只是不想尸体那么高调的被发现而已。
这时吴舟忽然想到,4号王安的尸体没有在湖里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那时有几个大灯把栖霞湖照的通亮,警察24小时守在那里,所以凶手无法靠近,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尸体隐匿在离湖不远的树根处。
所以栖霞湖对凶手有着特殊的意义吗?
这个暂且不提。
自王安死后,凶手的心境像是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他不再“内敛”的杀人,而是像含着滔天的怒意,极其张扬的用大火活生生的烧死了郭富,又像是对所有人的挑衅,用了某种手段让钱易就那么死在了摄像头下。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确是会“成长”,国内外能查到的案例都有这种规律,不过那些凶手的作案时间跨度很长,通过分析凶手的“成长轨迹”是可以知道很多信息的。例如某个凶手曾经频繁的杀人,但中间间隔了两年没有作案,那么这两年他可能是恋爱了或者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情感和生活比较稳定,幸福感也比较强,所以他不再去杀人,但当他和恋人分手或者失业之后,便会重新开始杀人。
那这么来看的话,一中杀人案的这个凶手一定是在杀害4号与5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从“内敛”变得“张扬”。
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凶手开始生气了?
吴舟敲敲白板,陷入了沉思。
到了下午4点多,邢辉的电话打了过来,吴舟正在分理档案,腾不出手,翻了半天从抽屉深处找到了耳机。
“怎么这么慢!”邢辉说。
“哇靠,我就慢了10秒而已!”吴舟手下不停,问到:“那豆子你查出来了?”
“对。”邢辉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个豆子的?”
“唔……一个死者的胃里。”吴舟纳闷的说:“我以为你知道来着。”
邢辉“啊”了一声,说:“什么样的死者?木乃伊吗?或者是冰库里冻了一个世纪的死者?”
吴舟笑骂道:“你丫科教频道看多了?”
“不不不。我很认真的。”只听邢辉真的蛮正经的说:“如果不是,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怎么说?”
这是茜草科一种叫巴蓬的多年生木本植物,它主要分布在气候温暖潮湿的地方,例如我国的云南广西等地,当地人称它的种子为巴蓬豆。
但严格来说这家伙并不是一颗豆子,因为巴蓬并不是豆科植物。
巴蓬在春末会开出三瓣的小白花,花朵会簇在荷包一样的苞片内,花期仅有4天左右,花朵凋谢后会长出高粱大小的果实,果实经过2个月的生长,最终会变成花生大小的红色浆果,果皮较薄,巴蓬便包裹在果皮内。巴蓬豆的表皮又韧又坚硬,有点类似与腊梅种子的种皮质感。
然而大部分巴蓬是黄褐色的,圆形。
至于古裙女胃中的巴蓬一头微尖,颜色为深褐色,并有不规则的斑点,这些改变的始作俑者是一种叫寄蛉的昆虫。
寄蛉是一种很特别的小飞虫,它在巴蓬的花刚刚凋谢时,便用那像针管一样的产卵器将卵注入巴蓬果的体内。因为那时的巴蓬豆尚未成熟,种皮很薄,寄蛉的产卵器轻而易举的就刺破了种皮,虫卵便顺利的在巴蓬豆体内安家落户。一个月后虫卵顺利孵化,那时的巴蓬豆是半成熟状态,寄蛉的幼虫便迅速掏空巴蓬豆,在尚且柔软种皮的保护下完成化蛹,此时寄蛉已经成长的很大,将巴蓬豆撑的变了形,所以后期的巴蓬豆从外观来看会有一头微尖。种皮的颜色变深正是因为巴蓬豆在成长到一半时“坏死”掉了,那些不规则的斑点是寄蛉幼虫啃食巴蓬豆内部时会不小心啃掉一点种皮,因此造成了颜色的深浅不一。
“嗯……”吴舟抓抓头发:“所以,所以重点是什么?”
邢辉那边“咕噜”一声,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别急,我没说完呢。重点不是巴蓬豆,而是寄蛉——它在1927年已经被正式确认灭绝了。”
吴舟愣住了,半天回不过神,脑中各种念头来回穿梭,一时处理不来这个信息。
“所以我问你这个巴蓬豆在哪里发现的,如果是真的,那可能是超大的发现哎!”邢辉有些兴奋的说。
“你等等!”吴舟打断他:“你是说这种虫子一百年前灭绝了?哪哪都没有的那种灭绝吗?”
“对。”邢辉那边传来翻纸张的声音:“这是有非常非常明确的记载的。”
吴舟百思不得其解,这灭绝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的胃中?就算是之前把巴蓬豆当传家宝一代一代的保存到现在,谁会把这玩意儿煮成粥吃掉?
邢辉以为吴舟在质疑他的专业性,于是耐心的给吴舟讲解。原来,被寄蛉幼虫寄生的巴蓬豆并没有彻底的死掉,正如前面所比喻的,是“坏死”,只是局部的细胞死亡,因此尽管巴蓬豆颜色产生了变化,它其实还在缓慢的生长着,到了成熟的时候,巴蓬豆的种皮依旧会变成坚韧的蜡质外壳。
第 24 章
那么问题来了,弱小的寄蛉在羽化时是如何冲破这坚硬的外壳呢?
自然界是神秘又奇妙的,巴蓬豆坏死的种皮悄悄发生了变化,它变得比正常的巴蓬豆种皮更易吸水,吸足水分后会变得柔软,寄蛉的成虫便可冲破种皮,展翅飞翔。
寄蛉的这种繁殖方式的优点显而易见,在幼虫时期隐藏在巴蓬豆中,不仅可以抵御天敌,又有足够的食物。缺点就是冲破种皮相当于又经历一次羽化,而并不是所有的寄蛉都可以羽化成功。
于是在上亿年的时间里,寄蛉和巴蓬共同生活,共同进化……直到两三百年前,这种平衡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打破。
巴蓬其实是一种花量很大的植物,盛花期可以密密麻麻的开一树,然而现在的巴蓬却只能勉强凑够两枝儿的花量。花量减少的时间恰好与工业革命的时间相吻合,此时二氧化碳的排放较之前有了明显的增加,雨水的PH值因此降低。尽管只是一个微小的变化,巴蓬却开始“水土不服”,开花开的异常艰难。当然有专家做过相关研究,认为雨水PH的变化只是原因之一,但巴蓬花量的减少的确与人类工业活动的增加有明显的关联性,所以推测空气中二氧化硫浓度的增高也是另一个主要的原因。
尽管花朵减少了,但是对巴蓬本身的生长是没有太大的影响,结的巴蓬豆勉强还够繁殖。但是这对寄蛉却是一场灾难。
环境的变化太过于突然,没有给寄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进化,它们刻在基因里的烙印告诉它们只能在巴蓬豆里产卵,但巴蓬豆却不够用了……除此之外,微酸的雨水非但不会将种皮软化,反而会加速种皮的硬化,因此即便寄蛉的卵顺利产在巴蓬豆内,却有多半憋死在种皮内无法出来。
这简直是蝴蝶效应的最佳案例,环境一个微小的改变便引出一连串的反应,最终导致一个物种消失在了进化的长河里。
吴舟久久无法回过神,没想到高中毕业这么多年了又上了一堂生动的生物课。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我们把死者胃中的这个巴蓬豆剖开,可能会发现里面有个虫蛹?”吴舟十分嫌弃的说:“靠啊!”
邢辉在那头乐了:“嘿,你还别嫌弃,这可是好东西,古代可是达官显贵才能吃到高级食材。”
“达官显贵知道里面有虫子吗?”吴舟仍旧无法接受。
“知道呀,就是吃这虫子呢,巴蓬豆有啥可吃的,还没黄豆味道好。”邢辉一说起吃就头头是道:“因为这寄蛉产卵器非常非常的细,所以最后的巴蓬豆从外观是看不到虫眼的,古时候的人多实在啊,觉得神奇,觉得无法理解,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吃了就强身健体益寿延年,所以专挑尖尖头的巴蓬豆吃。”
古时候?吴舟忽然想到了古裙女身上那件裙子。
“邢哥您的生物养生堂讲完了吗?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吴舟问。
邢辉那边大笑一声:“哈哈哈完了完了,下课!”
吴舟挂了电话,立刻起身去翻找他悄悄打印出来的古裙女尸检报告。她从头到脚都是清朝的真东西,现在吃的也可能是古时候的真东西,但是身体遭到了虐待……这个犯人应该很有钱,这他大爷的还是个变态,现在的有钱人花样这么多吗?巴蓬豆送给博物馆珍藏不好吗?
简直是畜生。
吴舟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看着密密麻麻的白板,又转头看看手边的资料,现在所有的已知条件都在这里了。
那根看不见的蜘蛛丝到底在哪里?
接下来的几天吴舟像魔怔了一样,呆在办公室门都不出,吃喝全靠同事救济。大约这样子过了4、5天,吴舟又钻到设备部鼓捣了半天,弄了一箱子鸡零狗碎的玩意儿,这才完事。
吴舟去给三星堆请假。
三星堆想着这大爷赶快回家吧,这几天他都把办公室折腾的要炸锅了,于是连忙应了,最后随口一问:“你请假干嘛去?”
吴舟拍拍三星堆肩膀:“我要去干一件大事,等我的好消息吧!”
“哎?”三星堆在背后喊他:“你说清楚呀!”
吴舟头也不回,非常潇洒的摆了摆手。
谢棠本以为吴舟会回家,没想到这家伙在局子里一窝就是一周。最后谢棠吃完了最后一包薯片,弹尽粮绝,这才推开家门准备下楼觅食。
没想到吴舟拎着一袋子垃圾从他家出来,那袋垃圾大到让谢棠迷惑了一把,仿佛在家里闭关了一周的是吴舟……吴舟尽管是洗了澡刮了胡子,但是脸上有一股说不出的疲惫,不知道他这一周经历了什么。
“你?”
吴舟也是惊讶了一把,说到:“你要去哪儿?”
谢棠迷茫的抬手指了指外面:“我……我去便利店买俩饭团去……”
吴舟这才想起来谢棠被他扔在家里一周了,出于种种愧疚的心理,吴舟温柔的拍拍谢棠后脑勺:“走,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真的?”谢棠侧头看看他:“吃火锅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