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琪心里一酸,突然有点好奇他的妈妈去了哪里。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阿姨正在做饭,诗琪大冬天地累出一身汗,这小子命真好,才把他放到沙发上,他就悠悠地醒转过来了,诗琪都有点怀疑他刚刚是不是装睡的。
宇浩躺在沙发上,迷糊着双眼说:“我不是在游乐场吗,我怎么就到家了。”转头看见诗琪坐在旁边,他慢慢地爬起来,坐在沙发上,突然跳起来,说:“哎呀,我从游乐场出来了,上了公交车,然后我…我…我就睡着了,然后…”
诗琪说:“然后下车了怎么都叫不醒,我就把你放到地上一路拖回来的。”
宇浩瞪大眼睛说:“真的吗?”然后周身转动看自己身上。
诗琪不理他,去餐厅倒水喝,宇浩转来转去发现自己很干净,跑过去抱住诗琪的大腿,左右摇晃着,说:“是姐姐背我回来的吧,姐姐真好,姐姐以后都住这里好不好?”
诗琪愣了一下,阿姨在厨房听到声音走出来,笑呵呵的问:“回来了,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宇浩大声地回答:“开心。”
阿姨听他说,也很开心,笑眯了眼:“姐姐来了,浩浩天天都好开心呢。”
宇浩用力地点头,表示赞同。
诗琪又另外拿了一个杯子,倒了半杯水给宇浩喝,宇浩就着诗琪的手慢慢地喝,阿姨就笑着回厨房了。
晚上姚天民还是没有回来吃饭,今天太累了,诗琪和宇浩吃完饭连《熊出没》都没追就上楼了,因为吃完饭不能马上洗澡,诗琪就带宇浩在楼上玩了一会儿变形金刚,阿姨收拾完厨房,上楼来照顾宇浩,诗琪就回房间了。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诗琪也觉得整个人腰酸背痛的,她隐约间听到铃声,站起来从包里拿出手机,上面有两个王若云的未接电话,她回拔过去,王若云马上接了:“喂,诗琪啊。”
诗琪:“嗯,妈,刚刚洗澡去了,没听见手机响。”
王若云:“没事没事,在爸爸那里玩得开心吗?”
诗琪:“嗯,还好。”
王若云:“哦哦,我就打电话随便问问。”
诗琪:“哦,都挺好的。”
王若云:“那没什么事了,你早点睡啊,我挂了啊。”
诗琪:“好。”
挂了电话,诗琪有点莫名,被电话一闹,瞌睡醒了,暂时睡不着,她站起来,去书桌上拿起《童年》准备看会儿再睡,书桌旁边有个台历,她随便瞄了一眼,今天农历二十一,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了,她转过身回到床上,忽然,她又走过去看了看台历,台历上后天是农历二十三,用一排小红字写着“北方小年”,她慢慢地坐回床上,心中寻思,难道王若云是因为这个打的电话吗?但是以前连过大年,王若云都是不在乎的,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呀,她摇摇头,觉得自己魔怔了,怎么会觉得王若云打电话是为了这个。
诗琪看了会儿书,瞌睡又上来了,她把书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熄灯睡觉。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大年初一的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诗琪被饿醒了,她在零食柜里翻了翻,都是一些糖果,她一大早不想吃糖果,穿好外衣,她又去厨房转了转,阿姨走的时候打扫整理了厨房,冰箱里空空如也,整个厨房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可以下肚的东西,诗琪有点失望,又有点习以为常,她倒了一杯冷水,喝了一口,冷得她直抖擞,她把冷水倒了,杯子放回原处,走到大门口,透过玻璃向外看,天空下着毛绒绒的小雪,院子里一片雪白,再往前出了院子,路两边的路灯下挂着灯笼,红艳艳的,映着白雪分外好看,远处时不时传来炮竹声,诗琪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有点冷,她转身上楼重新躺回被子里,但实在太饿了,她躺了一会儿就躺不住了,她只好起来,这次她直接穿了羽绒服,又找了一双雪地靴穿上,戴上帽子,围上围巾,再拿出一个小背包,装上钥匙、手机、钱包、纸巾等,背在后面,锁好门,全副武装,她出门了,路上还没什么行人,她一路沿着街道往前走,她想找一家卖早餐的店,热乎乎早餐的店,她走了两条街,只有一个酒吧开着门,其他的店都没有开门,她有点泄气,又冷又饿,她没有打伞,虽然雪非常小,但还是在她帽子和衣服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她全身抖动了几下,把身上的雪都震了下来,她站在路口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家游乐场,虽然因为还没有到营业时间,整个游乐场都安安静静的,高高的摩天轮静静地屹立着,但到处都装饰着红色的灯笼和红色的彩带,五彩缤纷喜气洋洋,诗琪果断地朝它走过去,很快到了游乐场门口,大门小门都锁着,保安室有个保安在打瞌睡,对面的电视正在播着相声,两个穿着红色长衫的男人正在你来我往地说着,诗琪环顾一圈,左边一排的店铺都关着门,门前有一排排的连体桌凳,上方连着撑了一排太阳伞,诗琪走过去,找了一张干净的凳子坐了下来,双手放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着高高的摩天轮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大亮了,诗琪觉得整个人都冻木了,远远的终于有一辆推车过来了,诗琪木木地看着它推近,一个人从后面探出头来,惊讶地说:“小姑娘,大过年的,一大早,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诗琪一愣,是学校门口卖煎饼的小商贩,她呆呆地说:“我好饿,想出来买东西吃。”
小商贩有点不敢相信:“大过年的,饿着了,这叫什么事,小姑娘,你等着啊,我马上给你做。”说着几下就把摊子摊开了,东西都是现成的,商贩本来就是来游乐场做生意的,初一会有很多大人带小孩来游乐场玩,生意特别好,能赶上平时几天,他特意赶早来占个好位置。
商贩手脚麻利,几下做好了一个煎饼,递给诗琪,诗琪拿着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商贩在旁边说:“慢点,慢点,别噎着了。”
果然几下就给噎住了,她急忙自己拍胸口顺气。
商贩在旁边呵呵地笑着。
一个煎饼吃完,她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掏出钱包付了钱。
游乐场保安和清洁工开始扫门前的雪,卖票的人拉开了卖票的窗口,旁边一个卖炸鸡的和一个烤肉的店铺也开门了,接着,有人拉着一大把气球走过来了,接着一个举着一大棒子糖葫芦的也过来了,好像突然之间,游乐场就鲜活起来了。
一对年轻的夫妻牵着一个小男孩过来了,小男孩蹦蹦跳跳,大人时不时的护着,怕他摔倒,小男孩指着气球叫:“齐天大圣!我要齐天大圣!”小男孩又指着小商贩:“煎饼,我要吃煎饼!”
于是,爸爸去帮他买了一个齐天大圣的气球,妈妈向小商贩要了一个煎饼。
诗琪扶着手开心地看着,小商贩在旁边麻利地做着煎饼。
游乐场的人越来越多,诗琪看得有点累了,她趁小商贩空闲的时候又要了两个煎饼,打包用小袋子提着,这是她的中餐和晚餐,她提着袋子,沿着来时的路回家。
路上三三两两的人在打雪仗、放鞭炮,穿着喜庆,场景也喜庆,一股子节日的氛围,她边走边看,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很快就到家了,她用钥匙打开外面的铁门,发现大门前停着一辆车,是她妈妈的车,她绕过车,轻轻一拧门就开了,厅内灯火通明,王若云拿着一瓶酒,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调,东倒西歪地正要往楼上走,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她,吼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诗琪看着她不吭声。
王若云突然来气了,她摇摇晃晃地冲过来,用空着的一只手捏住诗琪的脸颊往上提:“说话呀,跟你爸一个德性,是不也跑到那个小妖精那里去了。”
诗琪吃痛,用力甩开她的手,绕开她要自己上楼。
王若云被她一甩差点摔倒,看她往前走,顺手一捞,抓住了她手上装煎饼的袋子:“什么鬼东西?”用力一扯,白色塑料袋吱拉一声从中断开,两个煎饼摔得到处都是。
“啊!”诗琪轻呼一声,醒了过来,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梦到小时候,感觉是些很久远的事了,因为不太美好,所以她刻意地让自己尽量忘记,却没想到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睡之前,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忘不了,那么就用一些新的记忆去覆盖它吧。
第33章
33、事情有点沉重,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第二天准时醒来,诗琪觉得略微有些头疼,都是这乱七八糟的梦,后来一直没怎么睡好,她揉揉头,一番洗漱下来,终于精神了。
姚天民已经吃完早餐了,正在看报纸,宇浩竟然也起来了,可能昨天睡得早的缘故,看见诗琪开心地打招呼:“姐姐,我今天起得比你早哦,快来吃早餐,今天的肉饼饼好好吃。”
诗琪坐下来:“嗯,宇浩今天很棒,多吃点会更棒,爸爸早!”
宇浩点点头,挥舞着叉子更卖力地吃起肉饼来。
姚天民点点头,笑咪咪地看着他们互动:“早!昨晚睡得好吗?你也要多吃点,太瘦了。”天下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小孩瘦,姚天民也不例外。
诗琪盛了一碗粥,正夹了一个饼吃起来,酱香味的,肉香浓郁,确实很好吃,把嘴里的饼吃下去,这才有空说话:“嗯,睡得还好。”
姚天民点点头,说:“先吃早餐吧,冷了不好吃。”
诗琪点点头开始安安静静吃早餐。
宇浩今天竟然率先吃完了,把叉叉一放,他开心宣布:“我吃完了。”
诗琪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继续慢慢地吃早餐。
姚天民把报纸放下来,笑呵呵地看着他俩,觉得自己的小孩怎么看都欢喜。
诗琪喝掉碗里最后一口粥,把碗放下,问姚天民:“爸爸今天还很忙吗?”
“今天不怎么忙,但明天可能又会忙起来,过年事情有点多。” 姚天民听诗琪这么问,有点愧疚,接诗琪过来,他却一直忙,但公司的事又不能不管。
诗琪拿纸巾擦嘴:“没事,工作为重嘛。”看了姚天民一眼,又接着说:“妈妈昨天打电话过来了,明天过小年,我想今天回去,到时跟她一起过小年。”
“姐姐你要回去了?”姚天民还没说话,宇浩已急切地插嘴,瞪大双眼看着诗琪。
诗琪说:“是的,姐姐要回去了。”
宇浩急起来:“姐姐不要回去嘛,我可喜欢你了,你就一直住在这里嘛。”想起住这里要爸爸同意,他又马上站起来,拉住姚天民的手:“爸爸,姐姐一直住这里好不好?一直和我们住一起好不好?”
姚天民没有吭声,他也希望诗琪一直住这里,但是王若云肯定不会同意,诗琪应该也不会同意。
宇浩以为爸爸不同意,他更急了,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可怜兮兮地求爸爸:“我不喜欢一个人在家里,我想要天天和姐姐在一起。”一时想起姐姐走了,自己就又回到以前,每天一个人在家或去补习班,悲从中来,哇哇大哭起来。
阿姨吓了一跳,从厨房跑出来:“浩浩怎么了?怎么突然哭得这么伤心?”
诗琪没想到稍微提一下,最后变成了这样,她赶紧走过去抱住宇浩:“宇浩别哭,宇浩最勇敢了,宇浩别哭,姐姐也很喜欢宇浩呢。”
姚天民还没从诗琪要回去的言论中回过神,宇浩就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他一时心里也很难受,对一脸茫然的阿姨摆了一下手,阿姨虽然不解,还是转身回厨房去了。
宇浩抬起哭得花花的脸蛋,嘴角还挂着一点肉沫:“真的吗?姐姐也喜欢我吗?”
诗琪拿纸巾把他嘴角擦了擦,又另外拿纸巾把他的眼泪也擦了一下:“当然是真的,姐姐可喜欢宇浩了,又乖又可爱。”
宇浩被表扬得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的,难得还记得主题:“那姐姐还走吗?”
诗琪转头看姚天民,姚天民也询问地看着她,诗琪坐下来,把宇浩拉到门前,郑重地说:“宇浩你看哦,你在学校会认识同学、老师,但放学后呢,大家都会回家,不可能一直在一起,对不对?”
宇浩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说不出,只好点点头。
诗琪又说:“我们昨天去游乐场,碰到你钢琴课的同学,你们在一起上钢琴肯定也很好玩,但是上完钢琴课,大家也会回家,不会一直在一起,对不对?”
宇浩有点茫然,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对的,但昨天那个胖子,我才不想一直和他在一起呢,他那么胖!”
诗琪觉得这话题好像有些偏了,姚天民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诗琪赶紧把楼正回来:“你看哦,很多在一起相处的人呢,都会相处一阵分开一阵,这都是正常的啊,不会都一直在一起的啊,姐姐和你也一样,我们在一起玩几天,下次有空又一起玩几天,你想我了,我们就打电话发信息,这样不也挺好吗?”
宇浩低下头,不吭声。姚天民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诗琪把他的头抬起来,说:“宇浩不喜欢和姐姐打电话,发信息吗?”
宇浩摇摇头。
诗琪说:“那就是了,姐姐还要继续去B市念大学,宇浩也会去学校念书,终究是要分开,但是分开也可以打电话,发信息,放暑假又可以再在一起玩,不是也很好吗?”
宇浩觉得也是哦,神情好些了,点点头。
诗琪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对姚天民说:“爸爸,那我晚一点收拾一下东西,就回去了。”
姚天民见她主意已定,也站起来,说:“好,那我先送你回去,再去公司。”
诗琪问:“那会不会耽搁你公司的事啊?”
姚天民笑了笑说:“如果我晚去这么一点时间公司就乱了,那星美也可以关门大吉了。”
诗琪也笑了笑,说:“那我先上楼收拾一下。”
姚天民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诗琪放开宇浩的手,准备回房间,宇浩不依,又一把抓住诗琪的手,诗琪无法,只好带着他一起上楼。
诗琪把行李箱打开,一件一件地开始收东西,宇浩就坐在凳子上看着她。
诗琪问他:“你是不是有一个电话手表?”她之前在他书桌上见过。
宇浩跳下凳子,“咚咚咚”地跑掉了,等了一会儿,又“咚咚咚”地跑回了,把电话手表递给诗琪:“姐姐,是这个吗?”
诗琪接过来,坐在床边,熟悉了一下,然后拔了一个电话给自己,手机在床边响了一下,诗琪挂掉,把号码存成自己的名字,又把手机拿起来,想了想,把号码保存成“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