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峤业是桑瑶母家白家的家生子,也是桑瑶母亲的奶兄,从小看着桑瑶长大,多年来一直对桑瑶,或者说,只对桑瑶忠心耿耿,因为桑明海都使唤不动他。
为了女儿将来嫁去京城后不会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桑瑶的母亲在给桑瑶定下广安伯府的亲事后,第一时间就把能干又忠心的林峤业派去了京城,负责打理她给桑瑶准备的作为嫁妆的产业。
这些年林峤业一直守在京城。他为人忠厚有手段,商业头脑也极好,桑瑶那些产业在他的打理下,早已扩张数倍不止。尤其是其中的如意阁,如今已成了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
见到林峤业后,桑瑶先是跟他叙了一会儿旧,而后请他帮忙给广安伯府众人准备了见面礼,之后才跟他说了自己已经跟贺兰玦退婚,往后不会留在京城发展,所以要把京中的产业逐步转回淮扬的事。
林峤业是个五官平凡,长相清瘦,天生一双笑眼,看起来非常和善的中年人。他穿着一件青黑色的竹纹细布直裰,气质不像生意人,反倒像个研究学问的儒生。
听完桑瑶的话,他没有太大反应,只在思索片刻后,笑着点头道:“姑娘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无论她有什么任性无理的要求,他都会笑眯眯说好。
比起桑明海,他更像是一个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宠着她的父亲。桑瑶知道这是因为他心里喜欢着她的娘亲,因为娘亲,他一直不曾娶妻,至今还是孑然一身。
也是因此,虽然已经有一阵子没见,也刚经历过金兰和刘嬷嬷的背叛,但桑瑶对他的信任还是始终如初。
林峤业和银珠一样,都是天塌下来也不可能背叛她的人。对着他,桑瑶可以放下一切防备和警惕。
闻言她点点头,把转移产业的事交给他负责,而后便拿起他送来的账本看了起来——林峤业每隔半年都会回一趟桑府,把京城这边的账目带回去给桑瑶看。桑瑶看账的能力也是跟他学的,除此之外,他还会跟桑瑶说很多商场的事。
所以桑瑶习惯了每次见到他,就一边看账本一边跟他聊天。
看完所有该看的账目后,桑瑶还抽时间去巡视了一下名下所有的产业,然后根据这些产业的现状,与林峤业商讨着定下了初步的转移计划。
等忙完这一切,二月已经过了一半。
这一个多月以来,桑瑶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忙碌。因为除了生意上的事,贺兰蓉还经常拉着她出去玩。
贺兰蓉喜欢热闹,朋友也多,时常要出门参加茶花会、马球会等京中贵女们流行的聚会。桑瑶想着长长见识也好,就跟着去了。
因为换嫁之事的真相已经传开,她每次去都会被人围观议论。但桑瑶并不在意,因为做错了事需要羞愧的人不是她。而且她这人吧,向来不太在意无关紧要之人的看法,所以爱说说去呗,她又不会少块肉。
再说她是受害者,一般人对她都是同情居多,偶尔有瞧不上她的身份,质疑她是不是已经在外失了清白的,也会被护短的贺兰蓉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那些人见此也不会再明着找她麻烦,毕竟谁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得罪她背后的陆氏。
所以桑瑶这小日子,总得来说过得还是很舒心的。
这天下午,桑瑶与贺兰蓉外出游玩回来,路过京中最大的戏楼玉梨园。贺兰蓉心血来潮,拉着桑瑶进了玉梨园,说是要请她听戏。
桑瑶见她兴致勃勃的,不好扫她的兴,便点了头。
两人相携而进,要了个位于二楼的雅间坐下,点了些果子吃食。
一楼戏台上,戏子们正咿咿呀呀地唱着《西厢记》,桑瑶临窗而坐听了一会儿,脑子里就来来回回都是陆湛的脸了。
贺兰蓉倒是一边吃果子,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与此同时,玉梨园街对面一家路边小面摊里。
“这广安伯府的人对桑小姐都挺好的,尤其是刚才那位七小姐,没少在人前护着她。还有那位广安伯夫人,听说早早就找人重算了吉日要重新迎桑小姐过门。想来再过不久,桑小姐就要变成广安伯府的三少夫人了……曹哥,那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回去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年。他正捧着一碗面,边吃边问身边年纪比他大些的汉子。
汉子,也就是老曹,也在吃面。闻言他想了想,一口把碗里剩下的面汤喝完,抹着嘴巴点点头:“过了今天,明天就回吧。”
自桑瑶离开云水村后,老曹一直带着三个兄弟远远跟在她身后。桑瑶住进广安伯府后,他们也在附近落了脚,每日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关注着她的动向。
不过桑瑶这一路走来都十分顺利,没有遇到需要他们几个出手相助的情况。
老曹挺高兴的。
他感激桑瑶,自然希望她能过得好。如今见她与广安伯府众人相处融洽,这一个多月以来也没有遇到被人欺负或是吃亏的情况,彻底放心的同时,也自觉能回去向陆湛交差了。
“行,出来快两个月了,总算能回去了!”听见这话,青年很高兴,其他两人也笑呵呵点头。
四人都以为今天也会和之前的一个多月一样,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却不想就在半个时辰后,桑瑶那边出事了。
***
事情还要从贺兰蓉说起。
玉梨园有一道甜点名唤雪梨酪,非常可口好吃,就是有些寒凉。贺兰蓉在外玩了大半天本就有些饿了,加上听戏听得入了迷,一时没忍住就多吃了两碗。
结果就坏事了,她拉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