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皇宫之时, 我看见朱红的宫墙,最高的宫殿上, 穿着玄色冕服的皇兄站在那里,正在抹眼泪。
难道他突破想斩草除根,彻底拢住大权, 又舍不得江熠?
这种念头只在我心中短暂停留了一瞬,很快消失。
大哥应该是舍不得。
如果不出意外,我或许来年才会回京。
手腕放血反反复复,缠枝的毒性几乎已经解了。我仍然留着多疑的毛病,不管看见什么都要疑心有人想要我的性命。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种状态脱离。
皇宫像一座华美漂亮的囚笼,像我这样能活蹦乱跳去封地的公主少之又少。
燕国、苍国、梁国三足鼎立,几位皇姐外出和亲,大多早逝,我难免想起六姐姐,不知道她离开京城那日是何等心境。
“殿下,多想些开心的事罢。”
“否则又要喝药了。”
我正走神,谢临徽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殿下,不如来玩牌?”
“好啊。”
他取出一堆做工精致的卡牌,上面已经上了漆,很是漂亮。
“这种玩法叫斗地主,还有其他玩法,路上慢慢学。”谢临徽讲解规则后,很快我就被这种新奇的游戏吸引,一连几局都赢了。
“这游戏倒有趣,以前怎么没见过?”
这局我又是地主,十二和谢临徽两人是农民。江熠、夏流是替补,谁输了他们俩就上。
“怕殿下路途无趣,最近才赶制出卡牌。”谢临徽解释道。
夏流忽然看了谢临徽一眼,坐直一些,继续洗牌,姿态更加优雅,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展开尾羽的孔雀。
可惜他脸上的易容没有除去,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即使那双握着卡牌的手白皙如玉,指节修长漂亮,我也很快挪开视线,笑着问谢临徽:
“是十二殿下吗?”
夏流大概误会我和谢临徽之间有什么。
谢临徽是十二的未婚夫,两人感情甚笃,我纯粹以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和谢临徽相处,不知道夏流是怎么看歪的。
一向直来直去的十二脸瞬间红了,突然不敢看谢临徽的脸。
“是。”谢临徽姿态坦然,随手扶住十二将将滑落的步摇,重新为她戴好。
两人相视而笑,谁也插不进去。
我瞬间有种什么东西吃饱了的感觉,江熠用他软乎乎还有肉窝窝的手,替我正好钗环,安慰道:
“姑姑你放心,等熠儿长大,一定要找一百个比谢表哥更好看的男子,让他们都嫁给你。”
“好。”我故作郑重,认真答应。
夏流欲言又止,连洗牌的动作都被打乱。
“夏神医,你怎么总看我姑姑?”
“……”夏流陷入沉默,继续欲言又止。
“你喜欢我姑姑吗?”江熠追问。
夏流低咳两声,专注洗牌,耳垂却悄悄红了,
“唉……”江熠同情地拍了拍夏流,无声安慰。
等到我和夏流一局时,我赢得格外顺畅,他总是输得恰到好处。
“怎么做到的?”
“记牌。”夏流倒没有隐瞒。
“我怎么就记不住呢……”江熠轻轻拍了拍脑袋,最后无奈道:“肯定是随爹。”
京城外并没有渡口,我们需要乘坐两日马车,才能上船。
一路上遇到什么城镇,谢临徽都会去买些特产来,有回买了一捧糖炒栗子,夏流替我剥了壳,再一一递过来。
我懒洋洋靠在软枕里,一伸手,他就放一个刚剥好的例子,热腾腾暖乎乎,那温度似乎从手心传到心里。
“王……”
我本来想说,王大力,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