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是她,徐空月连头都没抬,依旧忙于公文里。
皎皎也不说话,往他茶杯里倒了茶,便去了书架那边,随手拿了一本书,挑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下。
她翻开书,假装看着,实际眼睛一直留意着徐空月。
偏偏徐空月真的忙于处理公文,根本不曾察觉异样,口渴之后端起茶杯便饮了一口。
随即,又苦又涩的滋味遍布舌尖,他没忍住,猛地将一口茶全吐了出来。
随后便听得一阵大笑。
他恼火地抬头望去,便瞧见皎皎几乎笑倒在了椅子里。
他眉心皱了又皱,有心想要将她训斥一顿,却又碍于口中滋味太过难受,于是匆匆起身,想要找水漱口。
偏偏刚刚还笑倒在椅子里的皎皎并不想轻易放过他,于是拎着茶壶对他道:“水在这里。”
她眼底笑意还消,偏偏神情一本正经的,眸子如同被水浸过一般,湿漉漉的,很是好看。鬼使神差的,一向谨慎的徐空月从她手中接过茶壶,拎着便往嘴里灌了一口。
然后又苦又涩的滋味遍布口中,他再次捂着嘴想吐。
而皎皎则再一次笑弯了腰。
那是她头一次对徐空月恶作剧,从此让徐空月对经过她手的茶水都有了阴影。
好在一件事情,荣惠郡主并不屑做两次,等到下一次徐空月惹恼了她,她又会想出新的花样。
就像此时此刻,她不高兴了,所以碟子里的栗子糕,她宁愿拿去喂狗,也不想给他吃。
徐空月抿了抿唇,对她这种近乎于孩子气一般的报复行为不置一词。
皎皎说要喂狗,并不是说说。她当真令人将她从前一直带在身边的白色长毛狗牵来,然后将那一碟栗子糕放在了白毛狗面前。
可惜的是,狗似乎也对这种甜腻的东西不感兴趣。
皎皎也不勉强,只意有所指说了一句,“竟然连狗都不想吃。”说完又笑吟吟看着徐空月。
徐空月能察觉到她的目光,却不知她面上虽然笑着,眼底却满是冷意。
她似乎对羞辱徐空月很感兴趣,于是又让人拿来肉。
白毛狗闻到肉味,顿时激动起来,朝着她狂摇着尾巴。皎皎拿着肉逗着狗,不时笑起来。
徐空月坐在一旁,并不能看见眼前场景。只听到皎皎一边逗着狗,一边慢悠悠地说:“我先前养过一只猫。”
她一副闲聊的口吻,让徐空月不自觉接话道:“猫,也很好。”
“是吗?”皎皎的语气却有些不冷不淡,“可惜没养两天,那猫便抓伤了我。”
徐空月察觉出她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又默默闭上了嘴。
果然,皎皎摸了摸吃完肉的狗,带着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只猫养不熟,所以我就换了狗养。虽然狗没有猫那么聪明,但好歹不会轻易做出伤害主子的事。”
她意有所指,指桑骂槐。而徐空月只能默默忍受着。
——于皎皎而言,他大概就是那只养不熟的猫。即便有南嘉长公主与定国公的提携,他仍是反咬了他们一口。
好在皎皎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让人将面前的东西都收拾干净,连狗也被牵走了。
徐空月依旧坐在这里,哪怕皎皎都起身回去了,他仍然坐在这里。
太阳落下去之后,湖边的风都带了凉意,吹在身上泛起凉意。
藏在骨头缝里的寒意再次席卷而来,很快蔓延至全身。徐空月眉心微微皱起,忍耐着身上的种种不适。
朝中很快下了旨意,封向以宇为平南将军,吏部侍郎为监军,率兵平叛西南。
大军出发当日,晴了许久的长安城突然下起一阵雨。小皇帝站在城门口,送别大军。他亲自端了一杯酒,送到向以宇手中,沉声道:“朕静候将军大捷归来。”
向以宇跪在地上,从他手中接过践行酒,朗声答道:“微臣定然不复陛下厚望!”
雨点滴落进酒杯,荡起阵阵縠纹。
雨越下越大,小皇帝目送大军缓缓离开长安。
徐空月收到大军出发的消息时,章御医与刘御医等人正在拆掉他眼睛上的纱布。他们根据毒粉的配方,调配出一种加速毒素消减的药物,而后敷在眼睛上。
为徐空月敷药当日,皎皎也过来。她看着御医们调配出那副据说能加速毒素消减的药物,迟疑着问道:“倘若这药……不起效,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几位御医对视一眼,终究是章御医站出来说话,“再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摄政王再也看不见了。”
皎皎的呼吸微紧,下意识便想说,既然风险这样大,那么就不要用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