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南野明一路星夜,终于在底下那些大臣要吵翻天的时候回来。
他一回来,朝中的重臣就跑御书房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万金之躯,若是在外面有个好歹,朝廷可怎么办啊!”
南野明听着头疼,这些个大臣办事不怎么样,哭还挺厉害的“让他们滚,再不滚,朕就又出宫了!”
胡祥连忙出去把南野明的话转告,大臣们不一会就走个干净。
“陛下,他们都走了!”胡祥进来说。
“嗯!”南野明手撑着额头,淡淡的应了一声,不过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南野明不说话,胡祥也不敢说话,毕竟皇帝心情不好,他也是有原因的,而且有一大半就是他的原因。
“你还杵在这里干嘛?滚!”南野明没好气!
胡祥如蒙大赦“奴才这就滚!”
人都走了,南野明才抬起头从繁复的衣袍中摸出一把镜子,只见镜中人嘴角和眉心上长了几颗燎泡,是的,那天姜渔晚炸的小鱼干味道不错!
南野明在马车里待着无聊,又闻到那无处不在的香味,便一个不停地把鱼干吃了个干净。
可吃倒是吃痛快了,第二天睁开眼就嘴角疼得厉害,一看,嘴角长了一个大泡,下午眉心上还长了两个起来,嘴角那个泡,一说话就疼。
开始胡祥还以为那鱼有问题,请来大夫检查,就是吃多了上火,开了两副泄火的药泡茶喝。
药又奇苦,不过好在喝了上下的不适好了许多,南野明也算是没那么火大,可这怪不了做这个的人,毕竟是自己不光明正大拿走的,自然南野明认为自己也是没错的。
错的只有胡祥,便罚他喝了一壶用三斤黄连水熬成的苦水,只是皇帝见胡祥喝一杯下去就去了半条命,终究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人,也就罢手了。
南灼他们是在南野明回来的第四天回来的,回来当天千里就知道皇帝微服出宫了,可那会太子也不在京城。
千里微微蹙眉,这父子俩可真是胡来,一个个都往外跑,也不留一个人在京城守着。
不过好在都平安回来,倒也还好,就是有些奇怪,南野明回来这么几天还是罢朝,只说是给机会锻炼朝臣,等太子回来了,又美名其曰历练太子,这其中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放心不下,千里当即就去了皇宫。
用了宫廷秘药,南野明脸上的燎泡终于好了,就连伤口愈后的印子也消失干净,他的心情总算是好了。
见他心情好,胡祥也松了口气,终于好了,可真是要命了。
“皇上,千里大人求见。”一羽林卫进来报。
南野明放下手中镜子“噢!让他进来!”
千里刚到,南灼听到消息就丢下一群朝臣跑过来,如果他没有猜错,今天可是有个热闹事可以看!
“殿下!”千里行了一个礼。
南灼摇着扇子扇风“巧啊!巧啊!我刚好来找父皇有事,你也来?真是太巧了!”
真当他看不出来,你是来看热闹的?但千里又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热闹可让他看的。
进去通报的羽林卫出来“太子殿下,千里大人,皇上有请。”
好戏开场!南灼激动的快要把扇子摇出重影“千里,你说父皇会不会问你这段时间在干嘛?”
“殿下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听说皇后娘娘又要准备办赏花宴了!”
南灼手一顿“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喂!”
第三十九章
“父皇。”
“皇上。”
南野明看着二人,尤其是看到自家儿子从眼里冒出来的光,心中冷笑“怎么都来了?”
“儿臣是关心父皇,父皇这几日不见我和母后,儿臣心中很是担忧。”南灼脸上的担忧倒是一点都不作假。
南野明没搭理他,南灼便乖乖站到一边,看戏!
“你了?”南野明问。
千里恭敬的抱拳“臣也是担忧皇上。”
“哼!”南野明兴中不愉“我说了多少次?”
“南叔叔!”千里连忙说道“侄儿担心南叔叔。”
“噢。”南野明懒懒应着“听说你们去了江南,玩的怎么样?”
“还好。”千里回道。
“嗯!”南野明眼睛微眯“千里啊!我听下面人说你最近到处搜罗东西,怎么去江南有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没有。”千里想着,确实都不合适。
旁边的南灼却惊呆了,没有?他明明把自己买的全抢走了,还愣是害的自己买第二次,这样想着心中不甘“父皇,你不知道!千里去江南的时候说不买,可回来的时候三辆马车没装下!”虽然钱都是自己出的。
南野明听到这战绩也是一愣,不过他也并未表露出来,反而给南灼抛去了一个问题“千里买东西是准备嫁妆,你了?你买三辆马车做什么?你母后可就只收到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他更是得了个更小的盒子。
“啊!嫁妆?谁?”南灼呆住,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千里也是没想到,他只是私下给皇帝提过,当时皇帝只是让他滚,怎么突然提起?
南野明这会并不想回答他,只是问“你还没说了?你买那么多东西去哪了?”
南灼僵住,他不敢说。
可他不敢有人敢,千里张嘴“自是给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啊!南叔还不知道吧!殿下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喜欢的不得了!你们要准备娶媳妇了!”
“千里!”南灼没想到千里真敢说,熏儿只是个普通姑娘,他一直担心父皇母后,还有那些不消停的朝臣不同意,所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但不是现在啊!“父皇!”
“行了!”南野明又觉得长燎泡的地方有些疼“你们两个废物!”
南灼和千里听到南野明这么说连忙跪下“儿臣知错!”
“臣知错!”
“真是废物!你们知道错哪了吗?”南野明问。
两人摇头。
南野明心中无奈“一个酿酒女,一个种田女,怎么就那么不敢说出口?”
知道了?南灼和千里对视一眼,尤其是南灼,他明明藏的很好的。
“废物!”南野明又忍不住骂“胡祥,给他们。”
“是。”就见胡祥端着两样东西出来,一个筲箕一个酒罐。
南野明问“可觉得熟悉?”
千里目光紧紧盯着那筲箕,是姜家的,他记得姜渔晚在边上重新编了一圈竹片固定,他亲眼看着她编的。
南灼也心惊的厉害,那是熏儿家的酒罐子,父皇怎么会知道,嘴唇有些颤抖,熏儿…
看他们这副表情,南野明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以为我把她们处理了?”
“不是!”
“没有!”两人脱口而出。
“一个酿酒酿的还不错,一个做菜还行!刚好凑一块了。”南野明念叨着,见两人还是那副表情“怎么没听到?”
“听到了!”
“听到了!”
南野明又想骂人了“废物!你看你们废物的样子,娶个媳妇还磨磨蹭蹭,怎么不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知道,儿臣这就让礼部准备!”说完南灼风一般冲出去,生怕南野明反悔。
“你呢?”南野明看着千里。
千里拱手“侄儿都准备好了!”
南野明目光久久停留在千里身上,千里和南灼他是放在一起养的,感情自然也不差“去吧,准备好就去!”
“是!”千里欲言又止“南叔,侄儿母亲留的…”
“给她了!”南野明道,感受着千里惊讶的神色,南野明别过头“朕闲的无聊,替你走了一趟,这会那镯子都戴在你心上人手上了。”
千里闻言,一撩衣摆跪下“多谢南叔为侄儿奔走!”
“行了,快滚,别在我这碍眼!”南野明摆摆手,颇为嫌弃千里的样子。
千里没有站起来,只是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才转身离开。
人走了,南野明才幽幽地说“这混账东西嫁人了,到时候回门,会回来吗?”
……
姜渔晚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兴致勃勃的研究她的银耳。
只是银耳娇贵,哪里那么容易养出来,从山里移了好几节木头到李子村那边去种,可是没几天树段上的银耳就枯萎掉了。
不过好在移种的木耳,香蕈都成活下来,已经开始萌出芽口,也不枉这些日子来回奔走。
马上就要进入六月,太阳一天比一天烈,田里的麦子也是一天一个颜色,姜渔晚现在也顾不得折腾银耳,她要抢收小麦。
私塾每年农忙的时候都会放上半个月的假,姜云生便也拿着自己的镰刀跟着姜渔晚下了田。
姜家田地总共有八亩多,只是那会田里还种着其他的作物,麦子也就种了七亩地。
七亩地也不少,姜渔晚得在七八天里面收起来,因为沙河上游开闸了,河水大概过五六天就能到这边,到时候村子也会开闸口放水泡田,这次开闸关乎着附近好多村子下半年的收成,才不会管零星几家人有没有准备好,所以姜渔晚得快些!
叮嘱姜云生别割着手了,便埋头抢收,一把抓住五六茬麦子,磨的发亮的镰刀用力往后一拉,在用臂弯搂住麦穗轻轻放在地上,十多茬麦子堆在一起。
动作如此重复,姜云生直起腰的时候,姜渔晚已经到前面去了,等他收完一排麦子,姜渔晚已经一次兼顾六排将这块小田收了大半。
“云生,我去另外一块地,你一会把麦子堆成一起,我晚些时候过来捆!”一边说,姜渔晚脚下不停地往另外一块地走去。
“好!”姜云生点点头,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中午,姐弟俩没有回去,不仅她们没有回去,好多村民们都没有回去,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其他村民到饭点,家里人会煮上热饭,烧上热汤送来。姐弟俩只有啃着馒头,就这梅菜酱和温水填肚子。
虽吃的简单,但姜渔晚还是很用心,梅菜剁碎,腊肉切成粒,加入葱姜蒜一起炒,在用刀把馒头割开一个口子,将梅菜酱夹进馒头里吃。
“姐,我想吃荠菜粉丝包子了。”姜云生捧着馒头啃,看见路边上的荠菜,已经开出细细的小白花。
姜渔晚仰头喝下一口水“等把秧苗插.下去,我到山里面看看,这平坝上的都开花了。”
“好!”姜云生高兴的蹬蹬腿。
姜渔晚把剩下一块馒头囫囵吞下去,“云生,这会太阳大,你在这里歇会。”说完戴着草帽拿起镰刀就下田去了。
姜云生看着田,这块田是家里最大的一块,想着大口吞下馒头,拿起自己的草帽也跟着下去“不是让你在林子边上歇会吗?”
“我不累!”姜云生说道,他动作虽然慢,可是,收一点是一点啊!
看了一眼弟弟,姜渔晚不在说话,麦子大多种在田里,这会她忙得不行,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说什么,只是不停地收割麦子。
傍晚,太阳还在天空铺着点点残红,另一边黑夜的云沉沉压来,无数繁星点在其中,若说富贵人家,这会刚好沏一壶花茶,倚在假山流水间欣赏夜色。
可姜渔晚没有这副闲心,姜云生白天将小堆的麦子堆成一个大堆,姜渔晚则又拿来麻绳将它们捆成一大捆。
田埂路小,板车过不来,姜渔晚只能背着一大捆麦子走过小路,放到停在路边上的板车上去,来来回回,板车上的麦子堆成了小山。
走过去,板车两支长长的把手上系着一根扎实的布带子,姜渔晚矮下身子钻过去,将带子勒在肩上,站直,板车‘吱呀’一声。
姜渔晚额头被身后的重量压的青筋直冒,咬住牙,屈起的腿站直,一步一步拉着板车往前走。
姜云生提着水壶,镰刀,走在后面,小孩子眼睛好,看见地上落下一颗麦粒,一串麦穗,都一一捡起来放进兜里。
麦子拉回家,姜渔晚又一一搬进院子,只是院子里还有菜圃和柿子树,再多些就得放在外面,不过村里好多村民都是放在外面,刚好到时候还可以就在路边脱麦粒。
“姐,你歇会,我烧水你洗漱一下。”姜云生跑进厨房,声音留在外面。
姜渔晚脸有些红,是拉板车太重也是天气有些热,以手作扇,扇扇风,姜渔晚走进厨房“先不急烧水,把晚饭吃了再说,我都饿了。”
“姐姐是要吃了饭又去割麦子吗?”姜云生问道,火光映在他眼中,一摇一晃“我也要去,我割慢一点。”
姜渔晚轻笑“后半夜才去,前半夜我想睡会。”说着拿出布包,里面装着一大把面,洒进沸腾的锅里。
吃了饭,姜渔晚催促姜云生去后院洗漱,自己则在前面用磨刀石打磨镰刀,今天用了一天,有些不锋利。
姜云生动作很快,头发还带着湿气就跑来催姜渔晚去洗漱,没办法姜渔晚只好去洗漱。
夜间,姜渔晚躺在床上,肩膀被带子勒过,火辣辣的疼,不过倦意还是压过了身上的不适。
半夜,月亮高挂在天上,姜渔晚去看过姜云生的房间,见他睡得正香,悄声地关上门,带着镰刀出门了。
等到姜云生第二天一早起来,伸手摸摸姜渔晚的被窝,转身去了厨房,有些笨拙的敲下两个鸡蛋,只是他耳濡目染也没有学到姐姐做菜的手艺,煎蛋煎的有些难看。
加水煮面,给自己装了一碗面吃完,最后夹起一小块蛋白在嘴里嚼烂,照照水面,嘴里是鸡蛋的碎末,才满意一笑。
“姜姑娘来得真早,都割了这么大块田了!”路过的村民说道。
姜渔晚抬手擦擦汗“没来多早。”说话的时候动作不停,早晨没吃饭,肚子咕咕叫,姜渔晚才直起腰,得回去一趟。
刚这么想着,就看到姜云生提着一个篮子过来“姐,吃饭了!”
“云生做的?”姜渔晚放下镰刀过去,一看篮子里,面糊成一团,所谓的煎蛋也乱糟糟的。
姜云生不好意思的踢踢脚边杂草“做的没姐姐好。”
“第一次就这样,很不错了。”姜渔晚倒是教过几次怎么做饭,只是一直没让他亲自动手,没想到…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姜云生咧开嘴让姜渔晚看“姐,你先吃,我去割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