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能摘的摘下，难以触及的扔块小石子打落，姜渔晚就在地上捡。
不一会千里下了树，腰间挎着的布包打开，全是红彤彤的红柰“家里那颗红柰，发了点枝，也不知道明年会不会活。”
“会的，它都发枝了。”千里把腰间的布条解开，就着布包一起装进背篓里“好了，我们再往山里走走，看能不能打些猎物。”
“回头我们冬天也来，打猎做年货怎么样?”姜渔晚和千里并肩走着。
“去你上次打野猪那里，山猪肉腌着好吃！”
“行！”
……
“姐！”还未过河，就听见姜云生的声音“姐！”
姜渔晚也见到了河对岸的姜云生，他和张未一道提着一个竹篮子往这边跑“慢些！”
“姐，姐夫！”姜云生跑过来，脸上红扑扑，“你们可回来了！”
“怎么，想我们呢？”姜渔晚摸摸他头顶的小揪揪。
姜云生煞有其事的点头“是啊！”
姜渔晚好笑“你们提着篮子做什么？”
“蒲公草，马齿苋，桑叶，今天私塾休沐，我们就出来找些药材回去。”
“这样”姜渔晚点头“对了，阿未，你爹在家里吗？”
张未点头“在的，我们出来的时候还在磨药粉呢！”
“那行，你们回去吗？”
两小孩对视一眼，摇头。
“那行吧！看着路，早些回来。”姜渔晚嘱咐着。
“知道。”两孩子往另一边跑去，这些时候田地里还有人翻地，姜渔晚也不担心就和千里一道回去。
去张家要路过自己家，先把背篓放下，带上张陵游要的蜂房，临了姜渔晚又拿了一竹筒蜂蜜，一只受伤的山鸡才和千里去张家。
还没有走近张家，隔着一堵墙就听见里面捣药的声音“张大夫！”
因着时常有人来看诊，张家的院门并没有关严实，轻轻一推，进去就看到院子里挽起袖子拿着药杵捣药的张陵游，他身边还放了药碾子，铡刀等等切制药材的工具，听到动静抬头“姜姑娘，千里公子你们回来了！”
尤其是看到手上提着的东西，眼睛一亮，起身“来，坐！”小火炉上温着水，张陵游给姜渔晚夫妇倒上。
姜渔晚走过去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蜂巢割了些但不知道是不是张大夫你要的那种。”
张陵游已经打开布包“是，多谢你们！”
“不用，对了张大夫，这竹筒里面装的蜂蜜，还有山上找到的红柰，竹笋野鸡，给你添个菜。”
“刚好阿未那孩子还闹着要吃肉，今晚上就给他做竹笋烧鸡，你们也留下吃个饭。”
姜渔晚摆摆手“不了，带回来的东西还没有收拾，我还打算明天去镇上一趟。”
“那好吧！我送你们。”
“张大夫不用管我们，你快忙吧！”两人从张家出来就往家里走“刚好听张大夫说的，竹笋烧鸡，今天晚上我们也吃。”
“不是要拿去卖吗？”千里问道。
姜渔晚露齿一笑“现在我们家里也不欠债，云生的束脩我也攒了些，要吃！”
打的野鸡都受了伤，姜渔晚选了一只伤重的野鸡杀了，开水烫去毛，开肠破肚后就开始处理竹笋。
竹笋上有笋壳，要一片一片的剥去，再用刀粗粗削去竹节，放进水里清洗“今天该处理干净才送给张大夫的。”
“没处理张大夫也不会生气。”千里系着围裙剁鸡肉。
“是那样说。”姜渔晚蹙着眉头，终究是自己有失妥当。
洗过后竹笋上就没有细细的毛，便开始切，既然是烧鸡，那竹笋肯定得切成小块，但是竹笋除了烧，还可以拿来炒，炒的得切成片才行。
千里把菜板洗干净就按照姜渔晚说的开始切竹笋“块切好了吗？”
“嗯。”
千里把筲箕放到灶台上，姜渔晚站起来揭开锅盖，锅里的水已经沸腾，竹笋除了要去壳洗干净之外，还得焯水，不然到时候吃起来会有些苦涩。
焯水过后捞进凉水里泡着，姜渔晚便开始准备做饭。
上次千里闷大米饭糊了，这次姜渔晚动手他一眼不落的看着，直到米饭的香味冒出来，千里才知道自己上次是柴火添多了。
“这云生怎么还没有回来，该不会留在张大夫家吃饭了吧！”姜渔晚从柜子里拿出调料准备炒菜。
千里也坐在灶前开始烧火“没回来，到时候给他留一碗。”
“我们吃，不管他！”姜渔晚勾了一大锅铲的猪油在锅里化开，鸡肉和八角，桂皮这些大料一起放下去翻炒，一直到鸡肉表面的颜色变了，才继续放盐，花椒，辣椒酱继续翻炒。
竹笋虽焯过水，但是还没有熟，加水后和鸡肉一起闷煮，盖上锅盖听着里面的声响，腹中的咕噜声也叫唤个不停。
眼不见心不烦，姜渔晚端起盆子就出去，竹笋都是切片焯过水的，伸手摸了摸水温有些温热，倒掉，重新加了凉水浸泡。
大概闷煮了两刻钟，姜渔晚揭开锅盖，锅里的汤汁少了些，用筷子夹起一块竹笋，刚刚长出来的竹笋很嫩，经过闷煮，竹笋里多了些鸡肉和调料的香味“熟了。”
说着，姜渔晚又夹了一块给千里吃“不过，锅里还有些汤汁，大火再煮会。”
约莫又煮了一盏茶时间，锅里的汤汁收的差不多，姜渔晚拿来碗装菜。
“姐，我回来了！”姜云生推开院门，跑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只鸡腿“好香啊！”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姜渔晚目光落在姜云生手上的鸡腿上“不知道回家吃吗？”
“嘿嘿”姜云生讨好一笑“我们回去的时候，张叔让我们帮忙收药，收完就给我和阿未一人一个鸡腿，还让我留下吃饭，我没答应。”
“行了，快吃吧！”
姜渔晚端着碗放在桌上，姜云生跑到桌子边坐下“张叔也做的竹笋烧鸡。”
“快吃吧！”千里端着饭放到姜云生面前，又把筷子给他。
“谢谢姐夫。”
秋日的野鸡攒了一身的肉准备过冬，被姜渔晚做成菜也是满满一大碗。
一家人围坐一起吃得不亦乐乎，桌子下四只狼狗走来走去，吃着主人家丢下来的骨头。
吃到一半，姜云生偷偷看了看姜渔晚和千里，慢慢移动手，一块鸡肉落在地上被其中一只狼狗快速吞入腹中。
没发现！姜云生眼睛珠子乱转，胆子也大了些，一块鸡肉再次落下，如此重复着动作，直到第五次，姜渔晚喝了一口米汤，语气很是无奈“我和你姐夫眼力都好得很！”
姜云生正准备丢下去的手一僵，狼狗看着姜云生的手，有些急切，小主人怎么还不扔，并伸出舌头舔了舔。
笑得比哭还难看，姜云生看向没说话的千里，寻求帮忙，千里也不看他，只是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姜渔晚碗里“别光吃竹笋。”
“去洗手。”姜渔晚道。
姜云生后背一松，光明正大地把手里的那块鸡肉丢在地上，刚才狼狗的舌头碰到自己的手了。
吃到最后，碗里只剩下汤汁，姜渔晚把它放进柜子里“这汤明天拿来佐面吃。”
姜云生只有一天休沐的时间，不忙农活时姜渔晚起得晚，但今天要去镇上，早早的起来，给竹笋换了水就开始煮饭。
千里则在后院把野鸡装进背篓，听着鸡咯咯的叫声，回想起上次在集市上吆喝的词汇，千里张张嘴，他…说不出口！
早饭吃的是面，将昨晚上的汤汁分成三份，面里也有了竹笋烧鸡的香味。
不用姜渔晚催促，姜云生就自己背着布包去私塾，远远听见张未的声音，姜渔晚才回头捞竹笋起来，从山里挖了那么多竹笋，家里也吃不完，得拿些去镇上卖。
但捞的时候，姜渔晚细细的把里面最嫩的挑出来，给张春兰他们得要嫩的才好。
竹笋装好，没有被雀鸟啄过的红柰还有蜂蜜放进背篓，夫妇二人就往镇上去。
第六十四章
到了镇上，姜渔晚把要给张春兰他们送去的篮子提出来“千里，你先去集市上拿个牌子，把摊子摆好，行吗？”姜渔晚还记得千里上次去集市窘迫的样子，试探的问他。
出乎意料的是，千里点了点头“好。”然后背着背篓跟着人流往集市走去，不过细看他走路时身形有些僵硬。
县衙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官府办公的地方，后院便是县令住的居所，姜渔晚绕过前院，来到后院的后门。
听到敲门声，邱石自搬到县衙后，俸禄也多了些，心疼妻子便请了个粗使婆子，听到敲门声，粗使婆子放下扫帚过去“谁啊？”
“蒋婆婆，是我，姜渔晚。”
蒋婆婆自是认识姜渔晚的，从门缝里看了看把门打开“姜姑娘来了，昨天夫人还和老爷念叨你呢。”
姜渔晚莞尔一笑“不知道张姨起了吗？”
“起了，和老爷一道在花园里浇水了！”原先县衙后院布置的的假山流水，走廊水榭，但邱石上任后便把这些花花草草都清理干净，种成了菜园子。
“张姨，邱叔。”穿过月洞门，就见他们拿着水瓢，弯腰浇水，不时还清理着杂草。
“晚晚。”张春兰直起腰“我还以为听错了，吃早饭没，锅里还有。”
“早吃过了，前几天上山打猎，今天是来卖东西的。”说着将手上提的东西放到亭子的石桌上“给张姨拿了些竹笋来，你们炒着吃。”
“哎呀，给我们做甚，你拿着去卖啊！”张春兰洗干净手，一边过来“你快拿回去。”
篮子里还放着其他的，姜渔晚怕张春兰拉着自己不放，几个步子就跑到月洞门外“姨，叔，千里还在集市上，我怕他应付不过来，我先走了！”
“诶，晚晚。”张春兰追上去没拦住，气恼的回来“这孩子也是。”过去揭开篮子上盖的蓝布，看到里面放的东西，张春兰又是一跺脚“怎么拿这么多东西来，也不自己留着，真是！”
一路上小跑到集市上，这会来买菜的人很多，姜渔晚找了几圈才终于看到转角坐着的千里，他面前铺着一张粗布单子，装着竹笋的盆压住一角，红柰，野鸡，野兔依次摆着。
在看千里扯着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卖野鸡…山上才抓回来的野鸡。”
“竹笋…新鲜的…竹…竹笋。”
路过的人投以奇怪的眼神，这人怕不是有病，说话都说不清，可怜了那张脸了。
但也幸着又那张脸，买菜的大娘大妈也泛起同情心，谁见这样长得好看，脑子却有些不活泛的人不软了心肠“小伙子，你这野鸡怎么卖的?”
千里觉得坐在集市上卖东西还不如给他一把剑上战场去杀敌，听到有人问他，脑子一声轰响，声音干巴巴的“三百文。”
“三百文啊！贵了，小伙子你便宜点。”
千里后背冒出一层汗“你买我再送你一斤竹笋。”
“竹笋啊！”大娘伸手掐了掐竹笋，声音清脆“行吧！我买了。”
第一次卖掉东西，千里也算是成功踏出第一步，这次嗓门也稍稍大了些，路过的人也看过来，姜渔晚见状干脆躲到一边去“姑娘买鸡毛掸子?”
躲的地方恰好是一家卖鸡毛掸子的铺子，姜渔晚尴尬一笑，拿起一把黑羽掸子“嗯啦，我买鸡毛掸子，你家鸡毛掸子真不错！”
“哈哈，我家鸡毛掸子质量我说二没人敢说一，姑娘你慢慢看，这么多鸡毛掸子，选个你最喜欢的买。”
“嗯嗯！”心不在焉的点头，视线看着千里那边，一直到千里把东西卖完才掏出钱买了鸡毛掸子过去。
“这人真奇怪，买鸡毛掸子都要选那么久，不是一样的吗？”摊主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心里疑惑的很。
“哎呀，对不起，我路上耽搁了一会。”姜渔晚挤过人群来到千里身边“都卖完了吗？这么快！”
“嗯。”手里捏着钱，千里心里的紧张也淡下去“卖了一千多文。”
姜渔晚上前挽住他的手“不错，不错，我们再去买点肉就回去。”
“嗯。”
“你怎么买了鸡毛掸子?”千里让姜渔晚放进背篓里“家里那把不是还能用吗？”
姜渔晚一顿“嗯，因为这是给云生准备的，他不听话就拿这个抽他。”
千里没说话也不知道他信没信，姜渔晚担心他发现什么“我们快去买肉，卖完回去把红薯粉磨了。”
磨红薯粉是每年红薯收获后每家每户都要做的事，回到家简单吃过午饭，夫妇二人就把屋子里的红薯搬上板车，拉到河边去清洗泥土。
这会的红薯表面泥土已经干了，装在箩筐里沉入水中，用竹杵不停捣舂，泥水顺着河水被冲走，一直洗到从箩筐里流出的水变得清晰才算是洗干净。
几箩筐红薯没有洗多久就洗好了，二人又拉着板车往磨坊走去，路过水井的时候，千里去打了几桶水一并放在板车上带过去。
这会磨坊没有人，两人搬着红薯进去，把红薯放进磨盘中，今天没有带黑风来，拉磨便是由千里担下，姜渔晚则把红薯往磨盘放，一边用水冲走被碾成末的红薯。
红薯末混着水落在桶里，混浊不堪，一桶接一桶直到把所有的红薯磨完，姜渔晚把磨洗干净就和千里一道回去。
磨成末这还不算完，还得用手揉搓，揉搓过后找来一张四四方方的白色纱布，四只角挂在十字架上，悬挂在屋檐下。
下方放了一个大木盆，水瓢把红薯末舀进去开始过滤，过滤的同时不停摇晃着架子让里面的水快速落入盆中。
“你来看着这个，我来舀。”千里看姜渔晚一手扶着腰，一边舀水有些辛苦。
“好。”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姜渔晚觉得自己腰酸的厉害。
过滤的差不多就把纱布里的渣子倒在旁边的桶中，家里养的几只鸡踩着步子在院子转悠，看见桶里的渣子伸出脖颈去啄了两口，很是好吃，便咯咯叫唤起来，还在后院的鸡听见动静都跑过来吃的不亦乐乎。
一直过滤着，中间接满了七八个桶，五六个盆磨的红薯末才算是过滤完“去，走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