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些人都是从渠阴出来的。”斥候骑着马从前方过来。
太子南灼脸上没了平日的吊儿郎当“匈奴人生性狡诈,定要提防他们乔装打扮混入渠阴,和外面的匈奴军里应外合。”
“是!”斥候抱拳离开。
斥候离开,军队正在原地修整,南灼走到千里身边,这会正是日暮时分,无尽黄沙映着天边红日,几只昼出夜伏的枭鸟从天边飞过。
“你在看什么?”南灼问道。
千里腰间佩着剑“听闻太子妃有孕,殿下怎么能抛下她到边境如此危险的地方来?”
南灼眼睛微眯,红色的光洒在脸上“我不仅是个丈夫,还是南越的太子。”
千里摩挲着剑柄“匈奴此次来势汹汹”回头望官道上逃亡的老百姓“青瓦炊烟,绝不容蛮夷践踏。燕陵整兵,出发。”
“是!轻骑卫上马。”
千里往前走了两步又返回到南灼身边“护好自己,别栽跟头,不然丢人可丢大发了!”
“呸!”南灼本好想好好交代交代千里,可谁知他来这么一出“你管好你自己吧!”
“驾。”千里翻身上马,黑风脚踏黄沙往渠阴而去。
南灼在原处站了片刻,随行的护卫过来“殿下。”
“出发!”
最后一车红薯苗搬上板车,姜渔晚抿着嘴半蹲下将板车把手上系的粗绳子背到肩上,慢慢站直。
红薯苗虽晾晒许久可一大堆堆在一起也是不小的重量,站直身子后,板车不堪重负的发出吱呀声响,姜渔晚额头的青筋鼓起,下山的路陡,每一步姜渔晚都用脚跟抵住,才勉强撑住没有被板车给带着冲下坡去。
家中,姜云生知道姐姐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平静,只是他年纪小,也帮不了什么,只能在家里把姜渔晚拉回来的红薯苗挂在院墙上晾晒。
听着沉重的脚步声,姜云生放下竹竿把后门打开“姐。”
“帮忙推一把。”姜渔晚声音颤抖,这两天她都在拉红薯苗回来,肩上早就被绳子勒的发红发肿。
“好。”闻言,姜云生跑出去,使出吃奶的劲往前推,家里喂的狼狗见状也跑过来,后腿站立想要帮忙,姜渔晚深吸一口气,板车的轱辘一动,终于拉进来了。
姜云生连忙拖着小板凳过去“姐,你坐,剩下的我来。”
姜渔晚笑笑,无力地坐下看着姜云生把一捆捆红薯苗挑上院墙挂起来“云生,你先挂着,我回屋一趟。”
“好。”姜云生点点头。
回到房间,姜渔晚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在镜子前解开衣服“嘶!”肩膀红肿破皮,隐隐泛着血丝,打开药塞子把药粉倒在伤口上,眉头紧蹙。
这伤药是千里从京城带来的,撒上去片刻红肿就消退了许多,慢慢穿上衣服出去。
拉回来的红薯苗很多,若是靠姜云生一个人不知道要何时才挂的完“姐,你怎么来了,你多歇会?”
“我没事。”拿起竹竿把红薯苗挂上墙“早点弄完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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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下雪了,这是西北边境的第一场雪,山河关如今已被匈奴占据,站在渠阴城的城楼上,刚刚才打退匈奴的一波进攻,本该铺满白雪的地上残戈断剑,黑烟弥漫。
“大人,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从那天带着轻骑卫出发驰援渠阴,到打退匈奴的进攻,千里一直冲在最前面。
听到燕陵的话,轻摇头“不了,匈奴有一小股人马潜入了南越,我担心他们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已经派人去搜查了。”
千里闭了闭眼睛“保护好殿下才是,我去一趟都统府。”
西北下雪,石头村也下了秋日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四下灰蒙,昨儿还满树的叶子,今早起来就被风雨折了个大半。
因为前边战事紧张私塾也停了课,不过姜云生却一反常态的早早起来,以前是千里在要提溜他才起来练武,如今人不在他反而早早的起来练武。
一同来练武的还有张未,姜云生一开始跟着千里用剑,后来知道自己的父亲一杆红缨抢力挑十万羽林卫无敌手后也学着拿起了红缨抢。
张未还是一把剑,千里说过抢更擅远攻,近处防御薄弱,张未觉得他是姜云生的好哥们自然要学个近攻的,好护着他些。
两人对练,几个回合下来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姜云生抢在手中一转“再来!”
“来就来,你就欺负我剑没你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朝姜云生攻去。
姜渔晚听着外面兵兵乓乓的声音,打开房门,两孩子停住“练你们的,我煮点吃的,阿未一会也留下来吃饭。”
“好啊!哎呦!”姜云生抢尖一抖打在张未膝窝,小腿一软半跪在地上“姜云生你暗算我。”
“嘿嘿,兵不厌诈!”
张未爬起来,挥着剑过去“那词是这么用的吗?看剑!”
姜渔晚煮的是面,三个碗,每个碗里一小块猪油,几颗葱花,热汤一淋,浓浓的葱油香味冒出来“云生,阿未吃了饭再练。”
“来了!哼!”两人都别着脸想第一个挤进厨房“哎呀,姜云生你太胖了!”
“你才胖。”姜云生揉揉胳膊,这张未太过分了。
姜渔晚拿来筷子放碗上便自己吃起面“我一会要出去一趟,你们自己在家把门关好。”
“嗯。”两孩子也不问,因为他们知道姜渔晚是去镇上,这些日子她没事就去镇上,打听着关于边关最新的消息。
沙泉镇虽地处江南和西北边境离得不是一星半点的远,但是每一场战事与每个人都是息息相关,每每消息送到京城,第二天便会向全国各处官衙送去,方便他们做些准备。
消息上说可能有匈奴人潜入南越,故而这些日子沙泉镇门口的盘查也严苛许多,姜渔晚排了好久的队才终于到了门口,拿出铭牌交给官差检查无误才被放进去。
“姜姑娘来了。”门口的官差对姜渔晚已经熟的很“今早上面刚送了消息来。”
“多谢。”姜渔晚把手上提的篮子塞到官差手上“路上给两位大哥买的羊肉汤,冬天冷,辛苦了。”
“使不得,使不得!”官差本就是看在邱石对姜渔晚亲近的份上讨个眼熟,这怎么能收东西“于理不合,于理不合,姜姑娘快收回去。”
“没事,我和大人说一声,再说这段时间你们四处巡逻也辛苦了。”可能有敌军潜入进来,为了老百姓的安全,地方官府把所辖的官差都组织起来日夜巡逻,好多人都瘦了一大圈。
听到姜渔晚这么说,官差两眼通红“多谢姜姑娘。”接过篮子行了个礼。
进到县衙,里面的官差捧着东西来来往往,毕竟眼下时局不安,他们也不能如往常那般悠闲。
“好,可真是后生可畏啊!”刚来到邱石的书房就听到他的朗笑声,接着便是底下人的谈话。
姜渔晚抿抿嘴来到旁边的走廊下等着,她本就是来给邱石添麻烦的,自然不能打扰他的公事。
等了一会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各个神色带笑,有人看到姜渔晚连忙道“姜姑娘来了,大人这会忙完了。”
“多谢。”姜渔晚福了福身,等到他们都离开才过去敲书房的门“邱叔。”
“晚晚来了,快,近来去,有好消息给你说。”邱石朝她招招手并打开手边的一张折子给他看,姜渔晚接过“千里果然是有勇有谋,几次交战虽有输有赢,可是这一次他竟然把匈奴逼退出边境。”邱石捋捋胡子“只要把边关防线重新筑好,我南越也算是度过此次难关。”
“可匈奴突然开战想必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虽然被逼退出去,可是我担心……”
邱石若有所思,片刻安抚的说道“至少我们赢了不是,山河关本就地处险要,只要好好守住便不成问题,这会西北边境下雪,匈奴那边更别说了,他们撑不住多久。”
姜渔晚知道匈奴是游牧民族,不像南越这边种植粮食,所以每到秋后,草原牧草减少加上霜雪冰冻,牛羊没有吃的被冷死饿死,牛羊死了,匈奴人没了口粮自然就会来南越抢,越是这样想,姜渔晚心里的担忧越发强烈,没人比她还清楚,一个人饿着肚子被逼到极限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
“晚晚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吃个饭,你姨很是挂念。”邱石转开话题。
姜渔晚摇头“不了,云生还在家里,我得回去看着他。”
“行吧!”邱石也不勉强“那等下次吧,下次你带云生一块来。”
“嗯。”
回去的路上,姜渔晚顺着墙边走,突然额上一凉,又下雨了,也不知道边境冷不冷,听他们说冬天的边境雪大的很,能一晚上把房屋都埋在雪中。
“姑娘可是买布?”走过几步姜渔晚又倒回来,进了布庄“姑娘可是准备过冬的衣服,刚好我们这里来了几样又便宜质量又好的……”
“要最好的。”
“啊?”伙计眼熟姜渔晚,所以一来给她推荐的便是便宜的,突然这么一句话,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姜渔晚伸手摸了摸布匹“要最好的布和最好的棉花,我要做几件御寒的衣物。”
伙计也不傻,别人乐意买好的,等月底他工钱还多些“行,姑娘你这边看。”
再从布庄出来时,姜渔晚背上背了一大包东西,脚下也不慢,她得快些做好,到时候想办法托人送到边境去。
“诶,姜姑娘买猪油不?”肉铺老板看见姜渔晚喊住她“我这里还剩一挂鸡冠油,你要不要?”
姜渔晚摸摸钱包,她今天身上的钱都买布去了,这会一分钱都没有“不了,多谢大叔。”
“赊账,姑娘先拿回去吃,回头有钱了再给我。”肉铺老板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姜渔晚沉默了片刻“那好吧!我回头把钱拿来。”
“好,我给你称上。”肉铺老板把猪油挂秤勾上“十斤十五文钱,姑娘随便哪天拿来都可以。”
伸手提住猪油上的草绳“多谢。”姜渔晚颔首离开。
肉铺老板等人一走飞快解开围裙“可终于卖了,收摊。”鸡冠油虽同是猪身上的油,可是它和另外一种猪板油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底下,不仅吃着不怎么香,还有股味道,好多人都不会要,只能便宜卖,偏偏今天下雨没人买,肉铺老板也是连推带栽砸姜渔晚头上。
“姐怎么还没有回来?”姜渔晚和张未蹲在村口的那颗常青树下,望着路那头。
张未面前堆了一堆泥土捏成的泥丸子“有事耽搁呗,诶,你去哪?”
“我姐回来了。”姜云生拍拍手就往前跑去“姐。”跑进才看见姜渔晚手上提着猪油,背上背着东西“姐,我帮你拿。”
“嗯,小心油沾到衣服上。”姜渔晚提了一路,手确实软的厉害。
“不会。”姜云生接过,从后面跑来的张未也伸手帮忙“姐,你买了猪油还买了什么?”
姜渔晚抬手摸着包袱上的结“买了些布,做衣服。”
姜云生眼睛睁圆“衣服,姐,我有很多衣服不用做的。”
姜渔晚闻言一僵,有些尴尬的摸摸姜云生的脑袋,后者一下子反应过来,心下委屈“姐姐是给姐夫做?也是听他们说西北冷得很,做好给姐夫穿。”
“嗯,等做好了,姐再给你做衣服。”姜渔晚说道。
姜云生嘟着嘴“没事,我有好多衣服,皇后姨给我送了好多衣服来,姐姐不用给我做。”
姜渔晚扯扯嘴角“回去吧。”
回家第一件事自然要把猪油煎了,姜渔晚简单拿水冲洗后就把猪油切成块放进锅里“云生你烧着火,我去换件衣服。”
“嗯。”姜云生和张未蹲在一块,姜渔晚前脚走他就从柴堆里拿出两根红薯“阿未你看。”
“你要烤红薯?”张未问道,见姜云生点头有些奇怪“你姐难不成不让你烤红薯,这般偷偷摸摸的。”
“什么嘛?你不觉得好玩吗?”
张未不由得翻个白眼“不好玩,快放进去,一会该熟不透了。”
煎猪油是个时间活,每块肥糯的猪油要把里面的油全部煎出来,猪油变成油渣子才算是熬好了。
“好臭!”张未堵住鼻子“这油怎么那么大股味?”
姜云生往里加了些柴火“我也不知道,真的很难闻吗?你都把鼻子捂住?”
“你说了?”要不是外面太冷,这里可以烤火他早就出去了。
姜云生歪头想想“我闻不到。”
换好衣服,姜渔晚进到厨房就见两孩子叽里咕噜说着话,空气中除了油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红薯香味,走到灶台边上拿起锅铲开始翻“你们两个小心些,别被油星子烫着了。”
“不会,姐你放心。”
煎猪油不用一直翻,姜渔晚又转头过去洗了一块姜,剥了几个蒜,在菜圃里拔了几根葱洗净一并放入油锅里,奇怪的是,这几样东西一下锅,原本不好闻的味道慢慢淡去,转头只余浓烈的油香。
“这?”张未宛如看到了奇迹“没味道了?”
“嘿嘿,红薯好了,吃红薯。”姜云生把红薯从灶膛里掏出来“姐,这根是你的。”
姜渔晚坐在一边,心里想着衣服怎么做,虽然早些日子皇后着人送了许多衣服来,可是哪有自己亲手做的有意义,正想着面前突然出现一根烤红薯,姜渔晚接过“看着点火,这会不能太大。”
“放心吧!”
随着时间推移,猪油被煎出来,油渣子在油面上漂浮,以往姜渔晚不会把油渣子煎太干,这样拿来炒菜可充作肉,但是这会家里也不差一口吃,干脆把油渣子煎的干干的。
陶罐子洗干净,用帕子擦干水份,猪油便是要装在这里面,猪油刚刚煎过,像水一般清澈,不过等他冷却就会凝固成奶白色。
“姐,这些怎么办啊?”姜云生咽咽唾沫,眼睛珠子落在油渣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