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姜渔晚看到里面几人收起棍棒,大汉怕姜渔晚误会他是家黑店,连忙解释“官府派人来打了招呼,说有匈奴人潜进来,让我们提防着。”
“辛苦了。”
大汉摆摆手“没边关的将士辛苦,姑娘你牵马进来吧。”
“嗯。”姜渔晚跟着大汉来到马棚先把踏云安置好,才进了客栈大堂。
柜台后是个中年妇人,她看了眼姜渔晚脸上扬起笑“姑娘住几天?”
“明早就走,劳烦送些热饭热水来。”
“好嘞!大壮去后厨让他们炒个热菜,烧碗热汤,给姑娘送到房间去。”原来那开门的人叫大壮,姜渔晚掏出钱放在柜台上,中年妇人收下“这段时间住的人少,姑娘就住楼下如何,烧着碳,暖和。”
“嗯。”楼下的房间在后院,姜渔晚一进去屋子里烧着碳的热意铺面而来,这一路上被冷风吹到几欲麻痹的身子缓和过来。
见姜渔晚满意,妇人也越发高兴“饭菜一会就送来,姑娘稍休息会。”
西北边境。
太子南灼觉得这几天自己的头发都秃了不少,当初计划的好好的,可临了突然出了变化,看着手边皇帝的手书,南灼揉揉头发“请诸位将军来。”
“是。”
下人领命出去,南灼想起千里代替自己涉险,以至于现在不知是何情况,手紧紧握住,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一夜无梦,早晨圈里的鸡叫声起,姜渔晚下一秒便睁开眼睛,起身眉头一皱,她骑马是千里教的,拢共从学会到后面练习也没有超过三个时辰,可是这几天她一直在马上,尤其是昨天还急行赶路。
慢慢挪下床,身上疼得厉害,但她没忘今天要赶路的,咬着牙活动活动了身子骨,总算是好受些,打开房门,刚好看见昨天给她开门的大汉,看见她,大汉咧嘴一笑“姑娘醒了?早饭做好了,给你送房间还是?”
“送到房间吧!”转身,余光看见一样东西回头,又低头摸摸自己的衣摆“你叫大壮?”
从客栈出来,姜渔晚换了一身衣服,利落翻身上马“踏云,走。”
客栈里大壮手里捧着一贯钱,傻乎乎笑着,刚才那姑娘可真亏,五十文换了一件他弟弟洗的发白的衣裳。
顺着官道向西,城镇入口严防死守,路上偶尔路过的百姓也是一脸不安,姜渔晚把这些看在眼里,本是南越近新年,该喜气洋洋备年货的日子,偏偏被匈奴人搅的无法安宁。
下雪了,姜渔晚站在窗边,昨天她本想继续赶路,可谁知这些下得愈发的大,客栈的小厮拿竹竿敲断屋檐下凝成的冰柱,姜渔晚看了一会,关窗,不管这雪如何下,中午怎么也要出发。
不过好在老天有眼,中午时洋洋洒洒的雪花停下,姜渔晚骑着马出城,道路两边的枯黄杂草上堆满了积雪,用一块布巾遮住脸“驾!”
巡逻的小队十人一组,浑拓吊儿郎当的跟在后面,领头人瞪了他好几眼,浑拓偏偏还欠揍的露齿笑,气得领头人眼冒火光,可是也没有办法,谁让这人有关系了,不过想到这人的关系,忍住怒火过去“你给我规矩点,你别以为你是左谷蠡王的侄儿就无法无天,这是军营,一切按军规处置。”
浑拓掏掏耳朵“队长,你都说了好多次了,你倒是去找我舅舅啊?”
“你!”队长气得调头就走,也不知道那左谷蠡王哪根筋不对,你侄儿金贵搁你身边啊,别放这里嚯嚯。
中午雪停了,可谁知下午的时候又下起雪,而且比之前的雪还要大,姜渔晚摸摸马鞍上挂的包袱,里面放的是给千里做的衣裳“踏云,你再坚持会,我们到前面找个地方歇脚。”
天边黑云如墨,狂风卷着雪花打在身上,姜渔晚不禁牙关颤抖,终于,看见了远处的一家驿站,只是这地方的驿站低矮破旧,不过现下有个这样避风的地方就够了。
姜渔晚牵着马过去,驿站里的人关上探视的窗户“有人吗?”
“有。”一个老汉佝偻着背,说话不停颤抖。
姜渔晚牵马的手冷的青紫“老公公,我想在你这住一晚上。”
“这…”老汉有些犹豫,突然里面传来一声碎裂,大概是什么摔碎了,老汉侧开身“小店简陋,客人莫要嫌弃。”
姜渔晚牵马进去,拉着踏云来到后院马棚,提着包裹“老公公带我去房间吧,劳烦一会送些热饭热来。”
“好,这边请。”
点燃蜡烛,姜渔晚检查过房间的布置“老公公麻烦快些,我赶了一路,又冷又饿。”
老汉点点头,哆嗦着出去。
听着外面雪花撞在窗户上的声音,寒风的尖啸声,姜渔晚发起呆,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敲响“姑娘,你的饭菜好了。”
“进”
房门被一脚踹开,老汉尖叫着“快跑!”就被人揪住甩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姜渔晚看着几个穿中原服饰的男人闯进来,不过他们的长相和声音暴露出他们并非中原人。
“我就说是个女的。”
“嘿嘿,女的,你说我们…”令人作呕的笑声。
姜渔晚虽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可是也猜到,他们便是潜入进来的匈奴人,同时感受到他们龌蹉的目光,手指在小臂处轻轻摩挲“滚出去!”
姜渔晚本就不会改变声音,一说话女子的声线暴露无遗,那几人笑得更加张狂,他们上前,其中一人操着蹩脚的中原话“雪天太冷,怕小娘子被窝冰凉,兄弟几个特意来给你暖暖。”
“哈…不用了,反正你们也凉了?”
几人没听懂,但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们怕什么,自从潜入南越为了单于的计划,他们龟缩在这里难熬,如今终于有送上门的,他们怎么会放过“小娘子有这说话的功夫,不如好好伺候老子,要是伺候的好老子让你死痛快些。”
“哈哈哈!”
姜渔晚看着他们笑,嘴角勾起,几个匈奴人看的也热气上头,真是太久没碰女人了,大步上前“小娘子,老子来疼你!”
不料下一秒“噗通”“噗通”一个接一个倒下。
姜渔晚才吐出一口气,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上前踢了几个匈奴人一脚,耳边传来动静,看见被甩开的老汉躺在地上,正挣扎着起来,看见屋里的情况不敢置信,姜渔晚朝他招招手。
老汉连滚带爬的过去“客官,对不起,我家老小都被他们抓住,我也没办法。”
“这里面还有没有匈奴人?”姜渔晚问。
老汉点头“还有一个,在后院。”
姜渔晚脚踩着其中一人的手“去找绳子把他们捆起来,能行吧?”
“可以。”老汉佝偻着的背直了几分“客官放心,能捆的住。”
“嗯。”姜渔晚就朝后院走去,看到后院屋子里亮起的光,那便是剩下那人住的地方。
屋子里,这名匈奴人烦躁的走来走去,他们都去那小娘子哪里去了,就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守,这一家子老的老,废的废,有什么可看的,一想到这一脚朝昏迷的男子断腿上踢去,并骂了一句脏话。
“啊!”断腿本就是用粗布衣服简单包缠,男子痛呼一声未醒,他身边的老妇人眼眦欲裂“你放过他,放过他。”
绝望的哀嚎让这名匈奴人烦躁的心情稍缓,想着又一脚踹过去,鲜血崩裂,看到鞋子上沾的血,正欲再踹一脚泄火,就听到敲门声“你个狗东西,是不是不行了!换老子去…”
刚打开门,一支筷子长的短箭穿破喉咙,姜渔晚手握住箭尾,见一击即中,另一只手的短箭收起,一拔,鲜血从喉咙的口子冒出来,匈奴人睁大眼睛,鲜血上涌,很快便没了呼吸。
为了以防万一,姜渔晚又上前补了几下,看见屋子里凄惨的两人“你们再坚持一下。”转身就往回走。
前面,老汉找来绳子把几个匈奴人手脚捆住,姜渔晚看着自己衣袖上的血“这些都是蛮人,这绳子太细!”
老汉听到这话,脸上既惊恐又绝望“那,那怎么办?这绳子…我多捆几圈。”
“用这个。”举起手中的菜刀,几个起落,老汉一下子对姜渔晚开了新眼界,脸上还溅着几滴血“捆吧,其实你这绳子很粗,不过我心情不好罢。”进屋拿起包裹就去了后院。
地板上鲜血横流,老汉自认自己也是宰了不少牲畜的,但也没见过这场面,不过想起被凌虐的儿子,上前继续用绳子把人捆住。
后院,姜渔晚拿出张陵游给她准备的止血药洒在男子伤口上“这位好汉,我儿子…”
姜渔晚摇摇头“你儿子的腿被砍断,我不行,只能上些药救他的命。”说着取出一个药丸子递过去“老婆婆给他服下吧,等天亮去找个大夫好好包扎。”
闻言老婆婆抹了一把泪,把药丸子塞进自己儿子的口中,摸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老泪纵横“没关系,没了一只腿,找根棍子照样可以走路。”
过了一会,老汉也从前面过来,看见姜渔晚给自己儿子处理伤口,噗通跪下“多谢恩人。”
姜渔晚连忙扶起他“我也没做什么,老公公快去帮忙扶你家孩子去休息。”
“诶!”老汉走过去和他老伴一道把人扶起来,姜渔晚看着他们进了房间,转身去了前面,她不相信匈奴人潜入进来就是找个地方窝着的。
从水缸里装了一盆水劈头盖脸泼过去,几个人冷的一个激灵,接着便是痛苦呜咽声,姜渔晚摸摸耳朵,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堵住了他们的嘴。
剧烈疼痛下,有些人又昏了过去,接着便是被一盆冷水泼来,被齐齐砍断的腿也因此减慢失血速度“昏!这里冷水多。”
匈奴人有气无力的瞪着姜渔晚,他们没想到自己五六个人竟然都栽到一个女人身上,奇耻大辱。
姜渔晚闭上眼揉揉眉心,虽然张陵游给她准备了这迷药的解药,可是这些日子她没有休息好,脑子也有些晕“谁会中原话,你们潜入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等了半晌没反应,姜渔晚拿起菜刀“你们听过人棍吗?”
他们能被委派到这个任务,说明都是会些中原话的,听到姜渔晚的话,不停挣扎,姜渔晚站起来“怎么,不愿意说?”
“唔……”伤口处鲜血又开始涌出“唔…”
姜渔晚扬起的菜刀放下,扯开一个人嘴巴上的布团“你有话说?”
“我们是来给地方驻军下药的,让你们没办法调动后援。”
姜渔晚心口一跳“下药,你们动手了?”
“没有,还来不及,他们还没有把药送来。”
“他们?你们进来了多少人,都藏在哪里?”姜渔晚追问道。
“不多。”匈奴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还有两个,他们会医术,在山里面制药。”
“继续说。”
“明天,明天晚上我们就去拿药,在,在山脚下接头。”
姜渔晚冷笑,反手削下他的耳朵“我不信!”
“啊!”匈奴人痛的昏过去又再次被冷水泼醒“是真的,我…”
一刀抹喉,姜渔晚知道这人没有撒谎,抬眸看着另外几人“要是你们识时务早点说,也能那么痛快。”说完也拿刀结束了他们的性命,这些人虽成了这副模样,但留着就是隐患。
“呕!”绷紧的神经一松,满屋子的血腥味涌入鼻息,姜渔晚俯身不停呕吐,本就好久没吃东西,吐到口中发苦发酸,眼前一阵阵发晕,姜渔晚,你不能…要坚持住。
趔趄的冲出去,看见那老妇人站在不远处“恩公,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渔晚摆摆手站起来“老婆婆家可还有吃的,我想吃点东西。”
老妇人过来伸手想扶姜渔晚,可是看到她身上的血迹又胆战心惊“有,恩公这边来。”
老妇人把姜渔晚带到一个屋子里,桌子上还放着她的包裹“我马上去煮饭。”
“嗯。”姜渔晚等老妇人出去,立马把衣服换下,可惜她五十文换来的衣服了。
等老妇人再次端着饭进来时看见姜渔晚的穿着“原来是个姑娘!”想起对方救自己一家,老妇人激动跪下“姑娘肯定是个菩萨,谢谢你大恩大德!”
姜渔晚不明白这老妇人怎么来这么一出,但自己确实没什么力气去搀扶她了“饭菜冷了。”
“哦哦,菩萨请。”
姜渔晚扶额“老婆婆还是叫我恩公吧!这菩萨我听着奇怪。”
“是,是,恩公。”老妇人把饭菜摆好“我,我再去给恩公烧点水。”
“不…”姜渔晚刚想拒绝,但感觉自己身上总是不舒服“好,多谢。”
吃饭吃到一半,老妇人就和她的丈夫抬着水进来“恩公,水烧好了。”
“多谢!”吐过后并不适合吃太多东西,姜渔晚放下筷子“对了,这里靠近山,不知道你们家有没有弓箭?”
恩人的要求自然要尽力满足,老汉点点头“有,我儿子经常上山”又想起自己孩子断了一条腿,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去山里了“我给恩公去拿,你先洗漱。”
又重新换了一件衣服,姜渔晚有了些胃口,把温在炉子上的粥又喝了个干净,才打开门,老汉夫妇俩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恩公你看,能用吗?”
姜渔晚接过,和自己以前用的差不多又清点了一下箭支“不错。”
闻言两人松了口气“那,那恩公早点休息,你放心我们守着,有动静叫你。”
若是以往姜渔晚怎么也不可能让两个老人守着,但是今天晚上所做的事,全是她从未接触过的,身心俱疲“也好,你们晚上照看着你们儿子,若是有事就叫我,我这里有药。”
“诶,恩公休息吧!”
躺在床上,姜渔晚原本以为自己会做噩梦,没想到一夜好眠到天明,推开门,雪已经停了,看到姜渔晚起来老汉连忙招呼着姜渔晚“恩公早饭做好了。”
“嗯。”摸摸肚子,确实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