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那里,又怎么会好?
青云郡主有时候会想,宁幽兰是不是还有些良心,没将缈缈送到那等最下贱的腌臜之所,有时候又一想,宁幽兰将宁缈弄到被抄没官员女眷才会去的教坊司,不是就想看昔日高不可攀的贵女,未来的三皇子妃沦落到被这些人取笑的地步么?
后来三皇子的婚约直接被取笑,成王败寇,昔日太子找了个罪名,将三皇子驱逐出京,永世不得回来,又怎么能救他们呢?
青云郡主想着一时又是长叹,一时又是痛恨,最后只化作了一个人默默的流泪。
杏儿在一旁,很想跟夫人说:“小姐没事,小姐好着呢,那些什么纨绔的公子哥儿谁不对小姐毕恭毕敬的。”
毕竟,只要哄好了小姐,那些被或大或小问题缠身的人就可以迎刃而解,谁能没有那么一两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呢?
现在很多人想约小姐还约不上呢!
再说了,楼里那些姑娘们可热着小姐了,那些找上门来的不少公子哥儿也是有一颗寻欢作乐的心的,小姐自然是不可能陪同了,就得找楼里的姑娘们。
那小姐推荐谁,谁能够得到更多的青睐,就能得到更多的赏赐,就更有名声,也就更有话语权,所以那些姑娘们对小姐可热络,时不时地还送绣帕呀荷包呀什么的,就怕小姐忘了她们。
小姐想问什么自然也就更加方便了。
杏儿瞅着,有好几个姑娘,差不多都快成小姐手里能用的人了。
毕竟,本身就是官员家眷的小姐,真的有几个是简单的角色,不过身陷在此,没有办法罢了。
所以,杏儿觉得青云郡主大可不必如此伤心痛苦,小姐厉害着呢。
可想到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不能将实际情况告诉青云郡主,杏儿忍了又忍,终于克制住了自己想和夫人好好聊天的愿望,将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宁缈舀了一勺翡翠白玉翅肚羹,心中一动:“娘,你在这里若是无事,不如我们开一间食铺?”
青云郡主摇头:“我不行。”
现在的日子挺好的,就是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孩儿。
“姐,什么食铺?”
宁长风走进来,怀里还抱着两本书,听到宁缈说的话,很好奇。
“我想给娘开一间食铺。”
“那好啊!以前不知道,现在才知晓娘亲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呢!”宁长风倒是兴高采烈的,这半年,个子又往上窜了好一大截。
青云郡主看宁长风回来,朝外看了看:“春梨呢?”
春梨就是狗儿的妹妹,自被救了回来之后就跟青云郡主住在一起。
“今天老师说春梨在岐黄一术上很有天分,就推荐了一位杏林大师,江树哥哥和福来哥哥带着她去拜师了。”
宁缈觉得一直“狗儿”“狗儿”的叫着很不妥当,便给狗儿起了个名字叫“江树”。
虽则宁长风出了宁家的门,又被宁致远说了不许考科举,可宁缈规定宁长风必须要去拜师求学问,且这京城中有清流大儒也看重宁长风的天分,在宁缈帮他小孙子解决了一桩头疼的事情之后,便毫无怨言的收了宁长风做自己的学生,尽心尽力的教导。
归家
果然没等多久,福来带着江树和春梨回来了。
三个人看起来都挺高兴,尤其是江树,在看到宁缈回来后,直接走到宁缈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姐大恩大德,狗儿无以为报,此生愿当牛做马供小姐驱使。”
宁缈看着春梨兴奋的红扑扑的脸蛋笑道:“当牛做马倒是不闭,好好做事就行了。等春梨年纪到了,我且帮着找到一个好人家。”
江树又是拜谢不已。
人既然已经都到了,宁缈便让杏儿将自己吃过的饭食撤了下去,重新开席。
正好原来定国公府的小公子小名闲哥儿的醒了,看没人理,哇哇大哭起来。
大家便都笑了起来,青云郡主赶紧将闲哥儿报了抱起来哄,又拿了些饭食给闲哥儿吃。
春梨逗闲哥儿玩,闲哥儿便赖在春梨怀里面不下来了。
江树和福来推据不上桌,觉得身份低微,不可尊卑不分。
青云郡主苦笑:“我们现在不过是市井中最普通的一家子,当不得什么尊卑不尊卑的。再说了,当初若不是福来,我与缈缈又不通俗世,恐怕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宁长风也道:“福来哥哥和江树哥哥本就是自家人,何必又跟我们说两家话?当我们是那等迂腐人家不成?”
青云郡主和宁长风很是坚持,宁缈微微笑着,福来和江树没拗过便半推半就的坐了下来。
只好好做事的心却更加坚定了。
席间宁长风和春梨捡着跟着老师学习时候遇到的有趣的事情说了,福来和江树也都各自说了自己营生做的如何。
其中有些宁缈听的懂,青云郡主听不大明白,只当是自己不通民间事的原因,也没有多想,只看着大家对自己烧制的饭食赞不绝口,心里高兴,便带出来在脸上。
宁缈看到,上了心,春梨既然也已经有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留下青云郡主一人在家也显得太过寂寞了些。
且一人在家也不怎么让人放心,再找个丫头也不是体己人,便将想盘一间铺子让青云郡主做些吃食来打发时间的想法说了。
众人纷纷赞同,只宁缈有些担心青云郡主会不会觉得自己做这些事太上不得台面。
青云郡主倒没有这么想,只觉得是因为自己才拖累了儿子女儿,能让他们放心,且能多点营收,倒是好的,只是不放心闲哥儿。
“不如替闲哥儿找个奶娘吧,娘亲也有了营生,不必天天想一些有的没的。”
春梨离开家去学习岐黄之术,宁长风也拜了老师,家里就只剩下了青云郡主和闲哥儿两个人。
原本春梨还可以说些西城那边的事情给青云郡主听解解烦闷,只剩郡主和一岁多的幼儿,难免会想到一些伤心事。
福来道:“此事儿交给我便是。”
宁缈便放下心来,席间和乐融融,倒也欢喜自在。
翌日,宁缈便辞别母亲,带着杏儿回去了。
到的时候,秦秀玉正等在门外,神色焦急:“宁姐姐,你没事吧?那天那个周公子——”
宁缈安慰道:“无事。”
只脸色冷了下来。
之前周佳生并非是已经约定好的人,在宁缈这里,以李锦荣为首,已然形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规则,有人引荐,才能和宁缈定下相约的日子。
而周佳生本来是来找秦秀玉的,可秦秀玉正好来了癸水,拒绝了。
秦秀玉和宁缈走的近,也唯宁缈马首是瞻,不想接客便寻了个理由推脱了,她大概知道宁缈在做什么事,对宁缈也极为信任,且相信自己不会在这囫囵之地呆太久,对周佳生的纠缠,便也不太理睬,直接打发人走了。
可没想到,周佳生不知从哪处得来的消息,听说了宁缈,便直接过去了。
“姐姐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解决。”
宁缈道:“不急。”
看到宁缈的态度,秦秀玉便明白了,发狠道:“姐姐,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人坏了事。”
杏儿看着秦秀玉离开的背影,道:“小姐,那天那个人来找你,不是被引荐的?”
宁缈道:“可能吧,正好看看,如果可以,将她赎出去,正好娘亲的食铺缺了主事。”
被绑
秦秀玉说到做到,没过多久,就找到了碎嘴的人究竟是谁。
也是楼里的一个姑娘,要论起来,这个姑娘对宁缈倒是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是想讨好宁缈,只不过是拍错了腿。
宁缈对此不以为意,这是秦秀玉和这个女子之间的事情,她也并不想插手。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得的闲了一回,虽然还没有到归家的日子,宁缈倒是挺想回去看看的,尤其是听福来说,娘亲的店面已经支撑起来了,就更想去看一看了。
半年多以前,李锦荣从宁缈这儿得了炒制茶叶的法子,经过大力的推行,在士大夫圈子里很快的风行起来,虽然说有些士大夫觉得经过炒制后茶叶的味道虽然清香甘甜,却寡淡很多,因而不是很热爱,可为了一份飘逸于世的面子,那也得是喜欢的。
再加上宁缈建议将茶叶用丝帕精心装了当做礼物来送,李锦荣一点即通,很快便成了流行。
宁缈虽只占了一成,却也还是有了相当可观的收益,永福当铺逐渐开始有了名气,不少前来求取信息的也会多多少少带来礼物,宁缈的私房蔚为可观。
想到自然就准备去做了。
吩咐杏儿将出行的衣服准备好,又拿钱贿赂的看门人和楼里的管事,宁缈就带着杏儿出门了。
暮春时节,街上许多人都已经换了单衫,日光也有些晒人,也有那行走街上的姑娘将油纸伞撑了起来挡太阳。
时辰还早,大街上已经人来人往,唱卖声此起彼伏,能见得京城的繁华富庶。
福来为青云郡主找到的食铺位于街角,前身是“悦来酒楼”,不知道什么缘故将铺子贱卖了,正好也简省了许多精力功夫去重新修葺一番。
宁缈到的时候正看到青云郡主在忙上忙下,福来和江树今日都来到这里,招呼工匠做活。
找来的奶娘带着闲哥儿在二楼上面玩耍。
青云郡主看到宁缈来了,走上前来笑道:“我儿今天怎么过来了?”
“不忙,就想着过来看一看。”
青云郡主脸上现出一抹黯然,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跟宁缈介绍自己关于酒楼的想法。
宁缈含笑看着青云郡主,像是一朵快要枯死的花正在慢慢盛开,迟早会释放出沁人心脾的馨香。
宁缈既然知道信息多,便也知道这酒楼的定位很重要。
“娘亲是想办一件百姓都可以来的,还是只是接待达官贵人的酒楼呢?”
“就一般的吧,我也不想见到过去那些认识的人。”
宁缈了解自己娘亲的心情,不是谁都有勇气去和旧人旧事见面的。
“那我们就做百姓能吃的,再雇上几个说书先生来讲故事,钱方面自然不成问题,本来也不为挣钱而来。”
宁缈说了几个方案,青云郡主听的频频点头。
等宁缈带着杏儿往回走的时候,杏儿感叹:“杏儿觉得夫人的精气神慢慢回来了。”
不像之前,若不是还有几个孩子,青云郡主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宁缈不作答,只在拐过街角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被人掳在怀里,绕了几圈,三下两下就离开了此处。
只剩下杏儿在身后大声呼救。
“在此等一刻钟后,送你家小姐回来,否则你永远见不到你家小姐。”
相见
杏儿被对方吓住了,呆呆的站在角落,一动不敢动,只一双眼睛看着对方带着小姐走不见了。
“小姐。”
杏儿害怕想叫,可又不敢,害怕小姐真的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回不来。
等一刻钟,一刻钟后若是小姐没有回来,我就立刻去找人,去找福来,他一定知道。
杏儿说服了自己,站着不动眼巴巴的朝着小姐消失的方向盯着。
心里默默估摸着时间,大约一刻钟后,就在杏儿准备去找福来求救的时候,便见到黑衣人送小姐回来了。
那黑衣人似乎还有些不舍,手一直放在小姐的腰上。
杏儿鼓足勇气走上前大喝一声:“登徒子!放开我家小姐。”
黑衣人听了,看了杏儿一眼,那双眼睛漆黑深邃,浑身气势冷冽,让杏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小腿肚子有点儿打颤,却又站直了身体不服输的瞪回去。
虽然黑衣人带着黑色的斗篷,实在看不清楚面容,但杏儿能感受到对方低低的笑了,然后对自家小姐说道:“你有个挺护你的丫头。”
然后杏儿就看到自家小姐也微笑道:“你说的不错。”
黑衣人语调突然就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可惜没有什么功夫,没有办法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