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野蒿子
时间:2022-05-01 09:12:08

 
其实也只是帮宁缈求一个可以面圣的机会,可楚修不愿意,现在在这里说的如此可怜,又是何必?
 
只是宁缈并不愿意同皇帝多说。
 
“皇上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容民女告退。”
 
“缈缈。”楚修神色哀伤,“不能原谅朕一次吗?”
 
“皇上说笑了,我与皇上之间,并不存在原谅不原谅一说。”
 
楚修哑然,又闻到了殿中残余的香味,脸色一变:“宁幽兰来过你这里了?”
 
“贵妃娘娘召我过来说几句话。”
 
宁缈无意多说,她现在对宫中之事所知不多,并不在自己可掌握之中。
 
“我就知道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楚修恨恨的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连自称也顾不得了。
 
等看到宁缈在看自己,便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缓和了语气。
 
“朕当时选她,也是无奈之举,丞相拿了朕的把柄,朕也是无可奈何,可这女人着实恶毒。”
 
楚修本以为宁缈跟着自己说几句,却只见宁缈一双清冷如秋潭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自己。
 
其实他已经知道宁缈脸上被毁容的事了,原本是借这个机会想要看看宁缈如何,却没想到宁缈这半年,或许是受了苦,又或许是经了男人,身姿愈见风致了。
 
面纱覆面,只留下一双看向人心的眼眸,只让人心动不已。
 
所以,一道疤痕又算什么呢?
 
这宫中有妙手神医,疤痕也不过费些时间罢了。
 
楚修心猿意马,却又又妒又恨。
 
没见着似乎也并没有觉得什么,自知不可能了,找些相仿的替身也就罢了,可见到人了,便知沧海难为水,巫山不是云了。
 
“那女人不知道害了朕多少子嗣,恶毒至极。”
 
楚修放软了语调。
 
宁缈冷声提醒:“皇上,她是您的贵妃。”
 
楚修叹了口气:“朕也是不得已,这江山并没有那么好坐,牵扯太多,说多了缈缈恐怕你也厌烦,缈缈只要知道,朕不容易就好。”
 
“缈缈,朕也是很后来才知道你被那女人给弄到那等地方,朕想了许多,这次特地让你过来,朕也是有一个想法。”
 
宁缈便拿着一双眼睛盯着楚修,等着看楚修究竟要说什么。
 
自从进入教坊,宁缈的衣装基本上都是大红色的,现在天色已暖,宁缈换上的便是大红色的薄纱,且教坊为了取悦来玩的公子哥儿,衣装自然是往好了的做。
 
宁缈气质清淡,皮肤白如暖玉,被红衣包裹,只觉得是大雪天的一株红梅,高傲又冷艳,炽热的红色与清冷的眼眸放在一起,只看得楚修心中荡漾不已。
 
“缈缈,”楚修上前一步,重新握住宁缈的手,宁缈看了看自己被重新握住的手,没有再拒绝。
 
楚修便有了勇气:“缈缈,你此次入宫,朕想个法子,让你去皇家的沐恩寺修佛,洗净一身脏污,重归纯净,而后朕给你定个封号,然后接你进宫,做朕的解语花,如何?”
 
说着说着,楚修便又长叹:“缈缈,朕在这宫中,着实寂寞,有时候朕在御花园走着,便想着我们一起玩耍的时节,那时候很是欢乐,可如今物是人非,朕即使身为天下最尊贵的皇帝,却也被内阁牵着走,可真是——”
 
楚修没有说完,宁缈神思却早已经回到了和楚惑相见的那一日。
 
楚惑说:“我是那等迂腐不化之人?”
 
楚惑说:“本王一日不死,你便一日是本王的王妃。”
 
想到楚惑,宁缈便笑了,抽出了自己的手,道:“宁缈如今身份低微,又身陷混沌之地,与皇上云泥之别,皇上就莫要拿宁缈说笑了。”
 
楚修看着宁缈脸上绽放的笑脸,他很少看到宁缈小,从小时宁缈便是一副冷淡的性子,这样笑起来令人恨不能立刻将这样的美好拥入怀中好好疼爱。
 
那双纤细如葱白的手从自己大手中抽出,让楚修心中怅然若失:“缈缈,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我也会派人吩咐那教坊你的人,不会再让你接客。”
 
不让接客,宁缈如何去收取信息,现在“天语”形势已成,体量日益壮大,想要抽身也绝不可能,且宁缈还有很多必须的事情要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宁缈多谢皇上美意,可贵妃娘娘恐怕是不愿意的。”
 
楚修脸色变了变,断然道:“朕现在留着这女人还有用,可也绝对不会让她继续伤害缈缈。”
 
宁缈淡笑不语。
 
楚修便生出了很多无奈出来:“缈缈,你总该相信我一次。”
 
宁缈便抬眼看楚修:“我想见大长公主。”
 
楚修犹豫了一下:“你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大长公主还在学习礼仪,恐怕——”
 
“如果皇上连这件事都无法办成,又谈何救我于苦海呢?”
 
楚修便笑道:“缈缈还是如以往狡黠,算了,既然缈缈想见,即便兹事体大,朕也不会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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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些人现在已经脱离我的掌控了,
 
 
宫宴
 
 
得到了可以和大长公主相见一面的承诺,宁缈觉得这次入宫就没有白入。
 
只是楚修虽然答应了,却并没有让宁缈即刻去见,只说等宴会结束之后,大长公主动身之前。
 
宁缈明白楚修的意思,这是也不放心自己,怕自己会找出什么事情来了。
 
看来皇帝想用大长公主和北漠联姻的事情已经是铁了心了,只不知道先帝得知自己最疼爱的大长公主最后沦落到这种命运,是不是很后悔将皇位传给了太子。
 
既然只能宴会之后才能见,那只能再谋划,宁缈敛了心神,自知不能再去要求更多,便准备退下了。
 
楚修含笑,也不再拦着,宁缈没有非常坚决的拒绝,依他对宁缈的了解,纳入宫的事情便可以提上日程。
 
想到之后可以日日见面,楚修不由的高兴起来,原本听到宁幽兰过来找宁缈的事情也都过去了。
 
左不过是过来训斥宁缈一顿,看看宁缈的笑话。
 
等宁缈入了宫,他就托言宁缈是天上仙女下凡,抬高宁缈的位置,有了自己在背后支持,也可以杀一杀宁幽兰的气焰。
 
只是想到后宫中那些事情,宛嫔的哭诉,子嗣要不然流产要不然夭折,楚修的心情又顿时不好,只是暗恨,若是等自己掌握的实权,将丞相扳倒,再来好好清算这笔账。
 
这么想着,想跟宁缈再说两句,却见宁缈已经不见了身影。
 
钦天监算了日子,定在了辛卯日酉时三刻开宴。
 
皇帝和大臣都没有来,只有宫人们忙忙碌碌,女乐被安排在了屏风后,倒是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自然也有不少人失望遗憾。
 
话本子里面有说弹琴弹的好的,还有唱歌唱的好的,被贵人赏识,从此青云直上,一步登天,享尽荣华富贵。
 
即使知道这事儿也算是渺茫,可谁不想做一做这黄粱美梦呢?
 
由此,最惹人艳羡的倒是那些舞姬们呢,进宫机会并不多,此刻便使劲浑身解数将自家功夫全部都展示了出来。
 
在屏风后的女乐们也不善罢甘休,各自将各自技艺竭尽全力展示出来,整个一场宫宴花团锦簇,好一派歌舞升平,灯光酒影,沉醉其中。
 
迎娶大长公主的是北漠六王子,是北漠王最看重的王子,也是继位的最可能的人选,年纪大约在二十多岁,带着北方人特有的粗犷豪爽,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哈奇在北漠常常听闻上国繁华,无法用言语形容,今日到来,才知道所言不虚,且那些描述也不及眼见的万分之一。”
 
哈奇自幼长于北漠,却说的一口好楚语,看着粗犷豪气,言语间还特有一些出于楚地的文质彬彬,一双眼睛褐色中带点绿色,只是些微一转,就看到了酒席上的贤亲王世子正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
 
哈奇便笑道:“李家在边疆威名赫赫,没想到在这京城中还能与李家大公子相见。”
 
说完便举起手中的酒杯,朝贤亲王世子李莫旗示意,然后一口饮尽,将酒杯倒扣,笑着看向对方。
 
这动作倒像是挑衅了。
 
李莫旗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会遇到哈奇,也料想到了这一着,只是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是难堪。
 
“皇帝召你回来,是希望收回你家的兵权,功劳赏无可赏,便只能是死罪了,因为总不会将至尊的位子做赏赐吧?”
 
李莫旗想起来那天见到宁缈时候,宁缈说的话,那时候他只顾着为新帝忌惮李家而感到心寒,却没有想过这一层,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也跟着清明了很多。
 
现在想来,或许自己回来是正确的,为了保全李家,没准还得让李家逐渐撤出边疆。
 
“六王子今日与我在京城相见,来日还会与我们大楚无数英杰在战场相见。”
 
想到此,李莫旗哈哈大笑,示意身边宫女将酒杯斟满,站起来,高举酒杯朗声道。
 
六王子却是脸色一变,听清楚了李莫旗话里的含义,他原本还想着以这个话题做借口来拉龙一下李家,功劳再大又如何,皇帝不敢用,还不如投了北漠,等有朝一日北漠攻入中原王庭,也能得个大功劳。
 
却不想李莫旗直接将话给堵了回去,若是他接着讲,到时候反而不好收拾。
 
哈奇便也朗声大笑了起来,举起酒杯,和李莫旗遥相祝酒,彼此饮尽杯中酒。
 
听到两人对答,楚修倒也很高兴,也跟着举杯邀大臣们同饮。
 
宁致远位于丞相,现在执掌内阁,已成当朝一品,坐在最前端,看了哈奇一眼,正好哈奇也看了过来,彼此微微一笑。
 
宴饮告一段落,此时在场众人都已经微酣,女乐便告一段落,只剩两个奏着慢调,其他人都可以休息一下。
 
宁缈与秦秀玉几人正端着茶杯喝水,便有公公过来赐下饭食,说是皇帝赏赐的。
 
众人谢了恩,便多少捡着吃了,一个宫女过来,附在宁缈耳边说了一句话,宁缈眼神微动,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便站起身跟着宫女走了。
 
秦秀玉一把拉住宁缈的衣袖,看着宁缈,一脸担心。
 
宁缈拍了拍秦秀玉的手,摇了摇头,秦秀玉放了手,只是心里还是担心。
 
宁缈跟着宫女走了一段路后,见着周围没什么人了,方才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大长公主?”
 
宫女低声道:“姑娘稍安勿躁,因着此番相见不容易,不便被人看见,自然得选择偏僻一些的地方。”
 
宁缈便不再问了。
 
宁缈心理细数,大概走了半刻钟的功夫,到了一个偏殿里,只是推开门后,偏殿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回身准备问宫女怎么回事,却见宫女将自己往殿内一推,自己一个踉跄往殿内走了几步,就见殿门被关上了。
 
宁缈便知道自己应该是着了某个人的道了,只是这个某人还没办法确认到底是谁。
 
既然有人存心陷害,那拍门求救什么的也就没有必要了。
 
宁缈站直了身体,仔细看了看偏殿的情形。
 
这偏殿里点着熏香,灯盏上点着几支蜡烛,光线昏暗,放着一张桌子并几把椅子,桌子上还放着茶壶茶杯,旁边一张软榻,榻上的靠垫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出金线反射的光芒,绣着的是五爪金龙。
 
不知道点燃的是什么熏香,宁缈初时不觉意,久了便觉得头有点晕沉,知道这香也是有古怪的。
 
 
偏殿
 
 
偏殿很安静,大概因为所有人都集中在前方大殿参加宴饮的缘故,其他地方人很少,更不要说这本来就偏僻的偏殿了。
 
宁缈尝试着去开殿门,可殿门是从外面给关上的,怎么打也打不开。
 
殿内的熏香越来越浓,宁缈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起来,双腿发软,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撑住自己扶住了一个黑檀木椅子,宁缈颤抖着手倒水,大概这里确实是很久没有人过来,水早已经凉透,这倒让宁缈放下心来。
 
至少这不是新换的水,也就是说这水里面应当是没有任何东西的。
 
宁缈将茶杯里的水狠狠朝自己脸上扑过来,凉意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可是很快,伴随着凉意的便是越来越灼热的身体。
 
像是有很多蚂蚁在心里爬来爬去,不时的叮上一口,浑身到处都是痒意,却又不知道哪里在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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