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野蒿子
时间:2022-05-01 09:12:08

 
南翁呵呵一笑:“自然不是你们两家的人,什么主子养什么人,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说着,扔了一个箭头在地上,两人定睛一看,上面的花纹很明显出自宫廷。
 
宁缈和楚惑不由面面相觑,难道楚修的人已经追到这里来了?
 
南翁捋了捋胡须,摇头:“未必是你们想的那样,你既然已经恢复,不如我来为你诊治吧。”
 
南翁对楚惑的身体还是有数的,等三人进了房间,南翁手搭在楚惑的脉搏上,不由得惊异:“你这脉象平稳了不少,我走后,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惑脸一红,不太好意思将自己发疯的事情,宁缈没有办法,只好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隐晦的地方自然也是一带而过。
 
宁缈越说楚惑脸色越红,还露出一丝后悔出来,南翁只慈眉善目的呵呵笑着,一直听宁缈说完。
 
“算起来,你也算是解药了,毕竟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丫头你也是解铃人之一。”
 
“那还有其他的解铃人呢?”
 
宁缈想到了楚惑的母妃,那个长的异常漂亮的女人,可是那个人已经过世了,又怎么可能解开呢?
 
“不急,之前的因果,我都会为你好好讲解。”
 
南翁坐了下来,敲了敲桌子:“行走这段时间,我也是饿的很了,可有吃的没有?”
 
宁缈摇摇头:“没有。”
 
其实是有的,不过已经被他们吃光了,当时也没想到南翁会回来吃饭。
 
南翁呵呵冷笑:“我就知道把我给忘了!”
 
楚惑大囧,宁缈脸色一红:“这,南翁您看怎么办呢?”
 
楚惑突然的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打一只野鸡回来!”
 
刚准备离开,衣袖就被人拉住了,楚惑看着宁缈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你才醒过来,已经打过一次野鸡,再出去,身体会不会受不了?”
 
南翁在旁边听的清楚,又是一声冷笑:“你们还吃烤野鸡?!”
 
宁缈自知失言,于是默默的站起身来,跟楚惑一起去打猎去了。
 
南翁也不理睬二人,麋鹿正半跪着身子依恋的靠着南翁,南翁轻柔慈爱的抚摸着麋鹿的鹿角。
 
此处本来就是深山之中的一处平整地方,很少有人会来,自然也没有什么人前来打猎,楚惑没过一会儿工夫,就抓到了两只野鸡,又打了一只野兔,才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看到炊烟袅袅,南翁正蹲在简易的灶前生火,上面放着一个罐子,咕噜噜的冒着热气,麋鹿在不远处静静的休息。
 
随着罐子的翻滚咕噜声,香气也不断的散发出来,是一种很舒服的闻起来令人很有食欲的香气。
 
“咦,南翁,你煮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宁缈以为南翁是在煮晚饭,走上前就想仔细去看,却被南翁又棍子给赶到一边儿去了。
 
“去去去去,小丫头懂什么,这是药,治你家夫君的药,只此一罐,若是你打翻了或者药效不到,救不了你夫君,你可莫要后悔。”
 
面对南翁的威胁,宁缈乖乖的妥协,退到了一边,看着楚惑在一处空地上生活,将自己之前跟着一起去捡回来的干枯树枝噼里啪啦的扔到里面去。
 
然后看着楚惑手脚利落的将野鸡和兔子处理干净,用剥了树皮的树枝串了,放在火上烤。
 
很快,烤肉的香味便传了过来。
 
天色昏暗,不远处传来狼嚎,两人前一晚过得不知今夕何夕,自然没有听到。
 
现在树林阴翳,黑影斑驳,狼嚎声让这里平添了一股野性和恐惧。
 
“怕不怕?”
 
楚惑有点担心宁缈害怕。
 
宁缈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你在,不怕。”
 
楚惑没说话了,火光映着脸颊,平添处一股热热意出来,在皇城时候的放浪不羁,随意调笑,似乎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看楚惑的样子,宁缈玩心大起,拿着一根烧着了的树干,在地上画着字儿玩。
 
大约就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之类的。
 
然后心满意足的看着有些心神不稳的楚惑。
 
楚惑看着宁缈在地上画字,不知不觉有些发痴,突然传来一声当头冷喝:“再看,再看,兔子都快着火了!”
 
这话刚一出口,三人就都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楚惑手忙脚乱的将兔子翻转了个面。
 
南翁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盐罐子来,洒了点作料,香气又更加浓郁了起来。
 
“靠你们两个小鬼,那不得饿死?”
 
宁缈眼尖的看到了南翁袋子里面还装了一个天青色小瓷瓶,瓶口有很特别的标记。
 
那标记宁缈很眼熟,当然,不只是眼熟,毕竟是出自她的手。
 
“南翁可是喜欢点青梅?”
 
点青梅是特制的一种茶,同其他的炒制茶叶不同,点青梅选择了谷雨时候的新芽,然后将晒干的青梅放在一起烘干,沾染了青梅的酸甜香气,然后再进行炒制的,味道清甘润喉,还有一丝儿清凉之意。
 
不习惯的看着就一般,喜欢的就非常喜欢。
 
南翁看着手里天青色的小瓶,笑呵呵:“是啊,李家炒制的茶叶里,就点青梅最合我心意了,难道小丫头你也喜欢不成?你想要那可是不行的,因为我就剩下这么一点了,他们家点青梅又是特定时间才供应的,你就别想了。”
 
宁缈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这茶叶本来我也有一份,这点青梅还是我提供的法子,以后还有茉莉之类新口味,南翁你想要,等我出去了,想喝多少,只管与我说便是了。”
 
这话一说出,南翁大喜:“此话可当真?”
 
宁缈道:“难道我还能骗您老不成?”
 
说话间,楚惑已经不声不响的将野鸡和野兔都烤好了,香气扑鼻,惹得宁缈和南翁两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宁缈喃喃道:“这肉怎么能烤的这么香?”
 
之前很多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宁缈也经常跟大长公主混迹在一起,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候,但可惜的是她和大长公主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擅长庖厨之事,烤出来的要么血丝没有褪尽,要么就是烤焦了。
 
像楚惑这样烤的香气扑鼻,尝一口外焦里嫩的,宁缈还没有经历过。
 
啃着楚惑撕下来递给她的鸡腿,宁缈默默的想,或许,等出去了,写封信给娘亲,让她也试试看能不能将烧烤做成堂食。
 
宁缈正想着,南翁就在那边大呼小叫:“你们不是吃过了么?为什么还要来吃我的肉?”
 
他们是吃过了没错,可再吃一点显然并没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是两只野鸡加上一只野兔,宁缈不相信南翁能将它们都给吃完。
 
楚惑默默的将手里啃着的一块肉吃完后就放下了,不再吃了。
 
对宁缈疑惑的眼神,楚惑安慰道:“你先让师祖他老人家吃,等我完全好了,你想吃多少我给你烤多少。”
 
宁缈看了看自己手里面的鸡腿,速度放的慢一些了。
 
南翁夸赞道:“你小子手艺不错,很有些江水的风范。”
 
楚惑沉默了,江水就是他母妃身边的太监,从小照顾他长大,对他也很严厉,母妃过世之后,江水就紧跟着自尽了。
 
这手艺也都是江水教给他的,江水对于他,就是如师如父的一个人。
 
“人各有命,你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太过悲伤。”南翁道。
 
宁缈也安慰的拍了拍楚惑的肩膀。
 
“丫头,你把你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坠取下来。”
 
宁缈啃完鸡腿,擦干净手之后,南翁突然命令道。
 
想到楚惑昏迷时候南翁讲的话,这玉坠本身也是楚惑所赠,宁缈看向楚惑,想要询问楚惑的意思。
 
楚惑自然是点头,毕竟这玉坠是母妃留给他的,当时还说一定要找到师祖。
 
现在师祖既然在这里,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宁缈将玉坠从脖颈上取下来的时候,连带着怀里的两块玉挂件也丁零当啷的掉落了下来。
 
这两块玉挂件正是之前青松和莲叶交托给宁缈代为保管的。
 
南翁借着火光看到了这两块玉件儿,在宁缈想要捡起来之前,身影倏忽,就已经到了手上。
 
连宁缈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在心中惊叹,这位南翁的武功实在是深不可测。
 
“丫头,这两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南翁就着两块玉件,对着火光仔细端详着。
 
这两块玉件儿乍看起来,其实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宁缈知道,南翁肯定是看出来了什么。
 
毕竟,这个莲花一样的图案还将那个装满人物画像的箱子打开了。
 
而南翁的房间里也有一个竹箧,里面装了好几副同样的人物。
 
宁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说出来多少才好,她总觉得,画像里的人物,不能轻易去提。
 
 
往事(上)
 
 
看到这两枚玉佩,南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怀念,被宁缈快速捕捉到了,不由的惊讶,难道南翁与那位不知名的公主有什么关系不成?
 
“那人喜欢用这个图案来做钥匙。”
 
南翁笑了笑,大手抚摸过莲花图案的玉佩,像是抚摸过情人的脸颊,温柔又怀念。
 
“既然是你遇到的人的,那就好好收着吧。”
 
还没等宁缈迟疑完,南翁就将两块玉佩扔进了宁缈的怀里,脸色又转成与平日里一样,没有见到更多的情绪了。
 
宁缈接住了莲叶和无事牌,还带着点残余的温热,想起莲叶和青松两张稚气未脱的脸蛋,不由得道:“可惜,这两块玉佩的主人所在的地方已经被人屠戮殆尽了。”
 
“屠戮殆尽?是谁这么凶狠?”
 
原本以为南翁听到这个消息脸色会大变,宁缈觉得南翁一定知道这里两块玉佩的来历,然而南翁脸色淡淡,似乎很可惜,却也就不过如此了。
 
“世事无常,只能让他们节哀,往事已成往事,也就不必囿于过去了。”
 
南翁话说完,就催促宁缈将身上戴着的祥云玉坠儿解下来。
 
玉坠儿不大也不算小,自从楚惑将这块玉坠儿挂在了宁缈身上之后,宁缈就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我母妃过世前,让我来找您。”
 
楚惑看到那枚玉坠儿,眼里闪过一丝怀念和黯然,宁缈在身旁悄悄握住了楚惑的手,楚惑也将宁缈的手紧紧的反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你母妃也是心大,她怎么就知道你能找到我呢?又怎么知道我没死呢?”
 
南翁叹口气。
 
楚惑没说话了,这点他确实也不清楚,但母妃也只交待了这个,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找,可想找到自然是不可能的。
 
若不是这一次因缘际会遇到了南翁,恐怕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
 
“你能找到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了。”
 
南翁看着手里的玉坠儿,在火光的映照下,白腻温润像是有光彩闪过,极其美丽。
 
“这玉坠儿还是我替你母妃找来的。”
 
楚惑更加不解了,宁缈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能感觉得到,这应当是多年前的一段往事,若是南翁说出来,说不定还会有更加令人惊讶的事情被揭晓。
 
“世人都说你母妃绘得一手好丹青,是我的得意门生,却不知,我真正的得意门生其实是你的父亲。”
 
楚惑惊讶的抬头看南翁:“我父皇吗?”
 
他从来没有见过父皇画画,甚至可以说,父皇对画画不感兴趣,自从父皇即位,宫里的画院也被冷落了许久。
 
宁缈看向楚惑,先皇对画画不感兴趣,可是她知道有一个人对画画感兴趣,那就是曾经的废太子。
 
这件事情还是母亲曾经带着她去拜访一位命妇,两人屏退了众人,私下里聊天时候她无意中听到的。
 
还有皇妃,还有楚惑脸上的疤,楚惑和他母妃身边那个功力深厚的老太监,以及先皇对楚惑似有若无的排斥之感。
 
那是对楚惑身世的不确定。
 
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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