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严氏和蔼的说道,“五丫头,有孝心是好事,不过你姨娘身边有人伺候,你小人儿帮不上忙,等到日后你姨娘生产,她要照顾你,又要照顾小的,岂不是越发操心。”
她喝了一口茶,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况且姑娘们大了,原先体谅你们年幼,有亲娘看顾,自是比婆子丫头更细心,如今成大姑娘了,再混着一起住,恐要人笑话呢。”
严氏三两句话就让谢宝珠语塞,内宅的事是严氏在打理,谢宝珠又不比谢宝镜得宠,就见谢之华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们太太说得有理,听太太的安排。”
他这话说完,谢宝珠再不敢言语。
姊妹四人在上房待了半日,谢宝扇回到自己的房里,珊瑚迎上来,她道,“我听鹊儿说,这两日就要搬到抱厦?”
谢宝扇点着头,她道,“太太已经看好日子了,就是后日。”
她们房里人手少,珊瑚当即就要找人打包收捡,谢宝扇拉她坐下,说道,“这且不忙,太太说自打雪云走后,咱们房里一直没添人,想加两个人进来,你是怎么想的呢?”
这事比搬家更要紧,果然珊瑚满脸慎重,眼下还不知严氏要把谁家的姑娘送进来,她想了一下,说道,“这几年鹊儿也叫姑娘调/教出来了,她在咱们房里当差四五年,也该更进一步了,不如把她提上来?”
若是把她提上来,二等丫头就空出一人,严氏送来的人,正好就补鹊儿的缺。
“鹊儿也不错,把她放在房里,总好过那些不知底细的。”谢宝扇说道。
只是这事还需禀报严氏,因此谢宝扇和珊瑚并未先跟鹊儿提及,就怕严氏另有安排,倒叫她空欢喜一场。
第10章 午后,到了上课的时辰,……
午后,到了上课的时辰,谢宝扇早早来到书斋,不久,谢宝镜,谢宝瓶和谢宝珠陆续也来了,谢宝镜递给她一方素笺,谢宝扇读了一遍,顿时哭笑不得,她请谢宝镜帮她润色,谢宝镜倒好,直接给她重新做了一首。
谢宝镜凑近她的耳边,悄声说道,“二姐姐,你那首大作,我实在无从下手,这是我昨晚写得一首诗,你拿去将就着交差吧。”
谢宝扇无可奈何,章先生就要来上裹了,再叫她现做一首诗,她也没那份儿才气。
不久,章素青走进书斋,谢宝扇看她一眼,心里五味杂阵,她最敬仰的先生,竟然和她亲爹不清不白,这叫她如何面对章素青呢。
进门的章素青并不知晓她和信国公谢之华的私情已被学生察觉,她回看了谢宝扇一眼,冲她微微露出笑容,对堂下的学生们说道,“几位姑娘的贺礼我已经收到,多谢你们的心意。”
这回的生辰贺礼,谢宝镜送的是一方黄山松烟墨,谢宝瓶送的是一匣上等胭脂,谢宝珠送的是万珠林的金钗,相比而言,谢宝扇送的绣屏略显平凡,但诚意更足,章素青都十分喜欢。
进入腊月,就要给学生们放假,这是今年最后一堂课,谢家姊妹们把作业交给章素青,她细细的看过一遍,似乎并未发觉谢宝扇的作业是谢宝镜代笔。
今日是品茗课,因只需坐着吃茶,这样轻松的课是姑娘们最喜爱的,章素青对她们说道,“我已和严太太禀明,下午的课,就在你们家花园里的水榭里上。”
到了冬日,水榭轻易没人过去游玩,不用在书斋上课,姑娘们免不了有些欢欣雀跃,她们一行人带着丫鬟婆子出了书斋,穿过花园,不一会儿,就来到水榭。
这处水榭是前几年新建的,上方悬着一块匾额,隶书写着‘戴月亭’三个墨字,章素青走到水谢前,看到左右的对联,轻声念道,“碧波环绕境清幽,万绿从中一阁楼,宝马奋蹄追日月,圣人秉烛读春秋。”
谢宝镜得意的指着对联,说道,“先生,这是我家老爷的手笔,他写得一手好隶书,常有外头的清客先生求他的字,我小时候还模仿过老爷的字,不过老爷说我是女孩子家,不让我学他的字。”
这熟悉的字体章素青看了千百遍,自是十分熟悉,她笑着对谢宝镜说道,“国公爷的声名,我在外面也时有听闻。”
戴月亭三面临水,门窗镶嵌着玻璃,是以里面通透明亮,冬日赏雪,夏日乘凉,不可谓不惬意,只是因格局不大,坐了她们师生几人,只能留下三五个伺候的丫鬟,余下的婆子丫鬟只能挪到不远处的角亭里。
水边寒气重,为免冻着来上课的姑娘们,水榭里早有婆子生了炭盆,谢宝扇进到里面,并不觉得冷,她刚进到亭子里,就见地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红泥瓦炉,上面架着一个黑黢黢的陶壶,不知煮得是甚么水。
水谢里还放着一张几案,上面摆着各色茶具,谢宝瓶挨个数了一遍,大大小小竟有三十余件。
这些茶具是章素青从家里带来的,谢宝镜是个爱顽儿的,她扒着玻璃窗往水下看,遗憾的说道,“可惜了,要是前些日子,衬着漫天白雪,我们围炉品茗,一定雅致极了。”
没有教养嬷嬷跟随,谢宝扇见她像只皮猴子似的攀上爬下,说道,“你仔细,要是一头栽下去,这大冷的天,可没人下水捞你。”
谢宝珠阴阳怪气的说道,“三姐姐又不是小孩子,还用你白白嘱咐她?”
有先生在前,谢宝扇懒得和谢宝珠拌嘴儿,她转过身,和谢宝瓶一起赏玩茶几上的茶具,平日她也爱喝茶,却没有章素青的这套精致,她执起装着茶叶的锡壶,只见那壶身上刻着‘南岳夫人魏华存’这几个小字。
章素青走到谢宝扇身边,说道,“这套茶具是先父传给我的,日常并不拿出来用,只因要给你们授课,这才拿出来用一回,你们手脚轻些,要是不留神打碎了,你们可赔不起。”
谢宝镜一听,拿起茶几上的一套子母钟,纳闷的说道,“甚么稀罕物,连我们信国公府也赔不起?”
那套子母钟洁白无暇,底部刻着‘杨太真自用’,再看那一柄小小的茶匙乃是金丝楠木所制,谢宝镜方才得知这一桌子东西当真是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