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宝珠眼见谢之华和严氏没有责罚谢宝扇,心中颇有些失望。
就在谢宝扇以为此事揭过之后,谁知第二日,她从高老太太的院子里回来,还未换衣裳 ,珊瑚进来回话,告知东院来人请她过去说话,谢宝扇狐疑的说道,“太太可曾有甚么话交待?”
珊瑚摇头,谢宝扇沉思片刻,带着银环出门,她刚穿过游廊,只听身后传来谢宝瓶怯怯的声音,谢宝扇停下脚步,她见谢宝扇手里拿着一卷书,身边连个小丫头也没带,于是问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谢宝瓶走到她身前,说道,“我去老太太院里。”
谢宝扇这才看到她手里拿的是一本《楞严经》,那书有些老旧发黄,显然是她常常翻看的书,她又想起隐约听到丫鬟婆子们嚼舌,说是谢宝瓶时常到老太太屋里抄写经书,专爱吃斋念佛的事,便笑着说道:“年纪轻轻的,怎么看这些书?”
她们姊妹俩人,失了生母后,一个跟着甘姨娘,一个跟着秦姨娘,谢宝瓶又病歪歪的,连学也不常上,因此她二人并不能时常亲近,直到搬到抱厦同住,这才比往日相处得更多了一些。
谢宝瓶从小就爱看经书,她害羞的笑着说道:“老太太也叫我少看这些书,说我心里有菩萨就够了,不过抄写经书能让我静心宁神,我已经习惯如此了。”
谢宝扇看着她娇娇小小的一团,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往后出门身边好歹带两个丫头,要不然偶然要传句话或是拿件东西,难不成还要你亲自跑腿?”
“知道了。”谢宝瓶回道。
谢宝扇还得去见严氏,便吩咐银环,“你送四姑娘去老太太院里。”
银环领命,谢宝扇亲眼看着谢宝瓶出了角门,这才慢悠悠的往东院走,这一路她自顾自的想着心事,她并非对这个亲妹妹不上心,严氏素来对她冷淡,谢宝瓶跟着秦姨娘长大,秦姨娘忠厚老实,颇为看顾她,严氏看在秦姨娘的份儿上,对她也算不错,她又何必去亲近谢宝瓶呢,万一惹得她被严氏一同厌弃,岂不是她的过错。
不久,谢宝扇到了东院,进门时,小丫头说谢宝镜也在,她打起帘子进屋,严氏抬眼看到是她,放下手里的账本,笑道,“扇丫头来了。”
“太太。”谢宝扇行了一礼,她见炕上摆放着许多礼盒,只当是谁家送来的年礼,谢宝镜招手让谢宝扇过来,说道,“二姐姐,你一定猜不到是谁送来的礼?”
“是谁?”谢宝扇问道。
谢宝镜故作神秘的说道,“昨日我们才在念慈庵碰上呢。”
谢宝扇诧异的说道,“难不成是怀王府?”
谢宝镜拍着手,她道,“可不就是那怀王府,一大早,他家来了四个媳妇子,自称是奉了怀王的指示而来,并转告怀王的话,他府上的姬妾初来乍到,不懂京中的礼数,无意冲撞了咱们,专程来登门赔礼的。”
怀王飞扬跋扈,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到头顶,谢宝镜是万万没想到他会遣人来赔罪,因此对他的不满倒是消了大半。
严氏有话要问谢宝扇,于是打发谢宝镜去外头找小丫头玩,谢宝镜想留下来听她们说话,严氏不肯,谢宝镜只得出去。
待她走后,严氏把怀王府送来的礼单递给谢宝扇,谢宝扇细细看过後,耳边嗡嗡作响,她的目光落在礼单上许久没有移开,怀王府列出的单子里除了常见的礼物,另有说明,谢家四位姑娘每人两匹裁衣裳的锦缎,一匹十样锦,一匹遍地金,独有谢宝扇比另外三人多了一柄湘妃竹金扇。
谢宝扇立时明白严氏特意唤她过来的用意,她把礼单折好递还给严氏,一言不发的站起身,严氏神态平和,她问:“扇丫头,你比别的几个丫头多了一柄扇子,怀王府的媳妇子并未说明是何意,倒叫我一头雾水。”
这柄扇子若是给谢宝镜的,那也好想,她是信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和其他庶出小姐不同,比别人多一份东西也实属正常,偏偏这多出来的是给谢宝扇,由不得严氏不多想。
谢宝扇想了一想,回道,“女儿也纳闷得很。”
严氏又问,“你先前住在念慈庵的时候可曾见过怀王?”
谢宝扇心头一顿,镇定回道,“不曾,念慈庵平日不接待外客,女儿只听姑子们说怀王偶尔会来探望福华长公主,却从未与他打过照面。”
严氏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笑了,说道,“你是个稳妥的好孩子,我和老爷都很放心你。”
数年前,信国公谢之华忽然染上恶疾,看遍名医也不见好,眼看只剩一口气,不知是谁荐了一个神婆来看,那神婆称,谢之华幼时许愿未还,惹得菩萨动怒,若想绝处逢生,必得亲自出家三年,只是他命悬一线,哪里还能侍奉菩萨,最后谢宝扇提议她身为人女,愿意替父出家,菩萨慈悲为怀,必定不会责怪谢之华。
严氏无计可施,只得答应,信国公府原有家庙,不过念慈庵素有盛名,又有福华长公主在此修行,严氏特意求到福华长公主面前,说明原委,福华长公主怜惜她一片孝心,收下谢宝扇为徒,只是她二人虽有师徒名份,却并未见过几回。
说来也怪,自打谢宝扇替父出家,谢之华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将养了一两年,便渐渐病愈,再说那谢宝扇在念慈庵住了三年,等她还俗回到谢家,已经是十二岁了。
谢宝扇拿不定严氏的心思,她轻声问道,“太太,眼下如何是好,是不是该把这些东西退回给怀王府?”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等到老爷回来了,我自会和他商量。”严氏说道,又对谢宝扇说道,“你且先回去歇着,得空儿多陪陪老太太。”
“是。”谢宝扇行了一礼,便出了隔间,走到门口,她看到谢宝镜正在和丫头踢毽子,谢宝镜把毽子踢给小丫头,扭身来到谢宝扇跟前,说道,“二姐姐,我同你一道回去。”
不想她刚说完,严氏的丫鬟可云出来了,她道:“三姑娘,太太说你今日的规矩还没学完,要你留下。”
谢宝镜跺了几下脚,到底只能留下,谢宝扇冲她安慰的笑了笑,自出了东院。
回来不久,严氏院里的婆子领着小丫头把怀王府送给几位姑娘的东西拿来了,珊瑚给了赏钱,又好生收起那两匹锦锻,她看到姑娘坐在窗边看书,指着桌上的匣子说道:“二姑娘,这扇子是收起来还是拿出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