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吉听着李善的话,只觉得心头一酸,他道,“太后身份尊贵,自有上天庇佑,一定会渡过此劫,还请殿下保重自己,如今太后病着,皇上和太后都指着殿下呢。”
他不敢说得太直白,李善收回目光,灯笼里的烛火早就熄灭,他没有说话,缓缓的越过一道宫墙,前方是一座殿宇,门口亮着宫灯,李善没来过这里,他看着那座宫殿,借着昏暗的灯火,辨认着匾额上的字体。
刘吉只想让李善能停下来歇一歇,他对李善道,“殿下,那里是宝华殿,既是走到这里,不如奴才陪殿下进去给佛祖敬一柱香,就当是为太后祈福吧。”
李善的脚步踏入宝华殿,殿里轮值的太监得知摄政王深夜造访,连忙叫醒熟睡的总管,那总管慌慌张张赶来听候差遣。
李善站在宝华殿的正殿,那正殿立着一尊宝相庄严的佛像,案上供奉着香烛鲜果,宝华殿的总管已听闻过皇太后遇袭之事,他张嘴正要开口,刘吉朝他轻轻摇头,那总管闭上嘴,和刘吉一起退到殿外。
李善仰头望向佛像,他从前镇守边关,犯下无数杀孽,佛祖又是否会听到他的祈求呢?
他看得久了,似是看到了佛祖的慈悲,最终,李善跪了下来,轻声念道,“佛祖慈悲,我李善诚心恳求佛祖庇佑谢宝扇,助她渡过这回劫难,若有惩罚,我愿一人承担。”
第169章 今夜太漫长了,刘吉守……
今夜太漫长了, 刘吉守在殿外,佛堂里的灯火忽明忽暗,他看到摄政王跪在佛前的身影, 从未见过他像今日这般无助,自他进到怀王府这十几年,自是深知摄政王对皇太后用情之深,以至于刘吉不敢去想,倘若皇太后有个三长两短,摄政王又该如何是好。
晨鼓响起,宁寿宫不曾有消息传来,刘吉心里七上八下, 摄政王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直到天光微亮,有个人影匆匆忙忙跑进来, 刘吉定眼一看,是进宝。
刘吉小跑着迎上前,他扶住进宝, 急忙问道, “太后可醒了?”
进宝喘着粗气,来不及先回他的话, 只问道,“殿下呢?”
刘吉急得直跺脚,却也没有追问,他带着进宝来到正殿门口,向李善回道,“殿下, 进宝来了。”
李善已听到殿外的动静,他起身,却因跪得太久,脚下趔趄几步,刘吉刚想上前扶他,李善就已站定身子。
进宝抬头,只见李善脸色苍白,眼下乏着青色,显然这一夜都未曾歇息过。
谁也不知宁寿宫里送来的消息是好是坏,左右服侍的内侍们屏气凝神,等着摄政王的问话。
李善盯着进宝,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御医怎么说。”
进宝强忍欢喜,他跪在李善面前,说道,“回禀殿下,太后醒了。”
李善怔了一下,随后追问,“果真醒了?”
众人脸上的神色皆是一喜,进宝接着说道,“卯时一刻,娘娘醒了一回,只是很快又睡过去,太医看过,说是无碍,贤太妃想着殿下必定惦记,便命我速速前来告知殿下一声。”
得知谢宝扇醒了,李善抬脚就要往宁寿宫去,刘吉和进宝连忙跟在他身后,出了宝华殿,进宝小跑着上前,说道,“殿下,还有一事……”
他欲言又止,李善止住脚步,就见进宝小心翼翼说道,“咱们宁寿宫的那株老梨树开花了。”
刘吉吃惊的看着进宝。
宁寿宫的那棵梨树今年迟迟没有开花,那梨树本就活了一二十年,宫里侍弄果木的老太监来看过,说是梨树本就只能成活十来年,那棵梨树八成是老死了,李善只嫌晦气,几回要人将那树挪走,却因谢宝扇不让,这树始终没能移走,偏巧她刚刚重伤,老梨树就在这时开花了?
刘吉和进宝一起看向李善,李善沉声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何需一提。”
说罢,他朝着宁寿宫而去。
且说李善到了宁寿宫,刚进宫门,便闻到扑鼻的梨花清香,他抬头一看,只见墙角那株濒死的老梨树,枝头开了满满的梨花,微风拂过,雪白的花瓣漫天飞舞,落在屋檐,墙头,地面……
李善站在树上,他看着老梨树,刘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梨花的花期早就过了,原本已经老死的梨树,真的在一夜之间开花。
这棵老梨树似乎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只为今日再轰轰烈烈的开这最后一场。
内殿里的贤太妃听闻摄政王来了,已带着人迎出来,她看到李善,又望着院子里那颗开花的老梨树,心里犹疑不定,这花开得古怪,凶吉难测,却无人胆敢议论。
四下静悄悄的,谁也不敢作声,李善的目光坚毅沉着,他移开视线,转身走到阶下,出声问道,“贤太妃,不知太后的病情如何?”
说起谢宝扇的伤情,贤太妃满脸正色,她回道,“昨日夜里,太后发起高热,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便降了下来,清晨太后醒了片刻,很快又睡过去了。”
昨夜贤太妃一直守在宁寿宫,半夜谢宝扇忽起高热,身边伺候的人只怕担责,都说要请摄政王过来,贤太妃做主,暂且没有请他过来,好在很快就退热,否则就是贤太妃也担待不起。
李善听着贤太妃的回话,已经进到内殿,在殿里伺候的太医和宫女们纷纷迎上前行礼,李善走进寝殿,他望着床榻上昏睡的人,忍不住放轻气息。
李善走到近前,谢宝扇正是虚弱之时,她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让人看了忍不住揪心。
贤太妃已带人退出寝殿,里间只剩李善一人,他坐在床榻前,似乎仍能闻到梨花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