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大张旗鼓的整治福建官场,同时暂代了福建总督一职, 在京里的谢宝扇,收到几封他寄来的私信,许是为了让她安心,他的信里从来只报喜不报忧。
想来是有摄政王坐镇福建,倭寇不敢再来肆意侵扰沿海百姓,偶尔有小股的倭寇, 也很快被赶走。
转眼便到年根底下,李善归期未定,这日早朝,兵部尚书徐锦走上前回话。
“启禀皇上和太后,朝鲜国派来使者,说是那日本国的信义将军,强占了朝鲜国近海的岛屿,意图不轨,朝鲜国人力不济,使者带来了朝鲜王上的求援信。”
谢宝扇一听有战事,心头少不得微微发颤,她立刻坐直了身子,询问兵部尚书,“这位信义将军是何人,因何要侵袭朝鲜国?”
徐锦细细与她解释,“太后有所不知,日本国虽有天皇,实则主管政务的是幕府,这位信义将军便是幕府世袭的掌权人。”
听到这里,小皇帝李恪眉头微蹙,“这日本国不过弹丸之地,他们的皇上竟敢自称天皇?”
徐锦拱手回道,“无礼小国,并不值得一提。”
“可就是这区区小国,竟屡次侵犯我大邺朝,朕的朝堂有这么多文臣武将,难道就没有能制服日本国的能人吗?”
小皇帝神情带着愠色,他这是又想起不久前在福建发生的惨案。
朝堂上顿时变得雅雀无声,朝臣们个个低下头,谁也不敢接话,谢宝扇侧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李恪,虽然他还年少,但是近来长进多了,遇事开始思考,不再像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宣政殿的气氛有些凝重,谢宝扇柔声说道,“皇上,摄政王此番南下,正是为了替君分忧,不如请诸位大人们说说看,朝鲜国王上送来的救援信,该当如何处置。”
有了谢宝扇给出的台阶,最先站出来的是户部尚书吴谦,早先六部碰面时,他就已然在心里算起了一笔账,他沉声说道,“回禀皇上和太后,战事最是是花费银钱,这几年朝廷处处节俭,才堪堪平了前些年欠的账,只怕是禁不住再消耗。”
倘若是自家起了战事,咬牙也要挤出银子打仗,为着外人出钱出力,吴谦是万万不情愿的。
“倭子国觊觎朝鲜国非一朝一夕,只因我大邺朝与朝鲜国一江之隔,朝鲜国若是落到倭子国之手,那倭子国恐怕将会成为我大邺朝的心腹大患。”
武官想的更为深远,兵部尚书徐锦亦说道,“敬文帝年间,倭寇曾意图入侵朝鲜国,朝鲜国险些被倭奴蚕食殆尽,亦是我朝接到朝鲜国王上的救援,出兵挽救朝鲜于危难之间。”
“眼下倭寇占领朝鲜国几个外岛,局势尚不明朗,微臣以为此时不宜冒然出兵。”
“朝鲜国王上已然派使者来求援,只怕是到了紧急关头,我大邺朝不能不早做准备。”
“微臣以为,朝鲜国生死存亡关我朝何事?我朝将士也是血肉之躯,为何要为他国而战,微臣反对出兵救援朝鲜国!”
“此言差矣,岂不闻唇亡齿寒,朝鲜国若是被倭寇占领,边境将会永无安宁之日。”
“我堂堂大邺朝,岂会怕他小小倭子国?”
“倭国和我浙闽一带隔着重重远洋,倭寇尚且敢屡屡进犯,他日得了朝鲜国,这就好比卧榻之侧酣睡着一只恶狼,朝廷不得不防啊。”
朝上的大臣你一言我一语,险些吵成一团,谢宝扇大致算是有几分明了,大臣们分为两派。
一派主张应当帮着朝鲜国,一来是两国多年的情谊,二来是朝鲜国的安宁,事关大邺朝的稳定。
另一派却主张不关已事,为着邻国费钱费力,着实不划算,况且那朝鲜国荒凉贫瘠,又能拿什么来报答大邺朝呢?
两派的大臣,各自说的都有道理,谢宝扇默默听了半日,事关国家大事,她并没有轻易插嘴,只是这样吵下去,也不能吵出一个结果。
她看了大内总管洪全一眼,洪全便站出来,只见他一甩拂尘,尖声喊道,“肃静,请诸位大人肃静。”
朝上的议论声一齐停了下来,谢宝扇隔着屏风说道,“出兵打仗绝非儿戏,滋事体大,需得好生商议再做定夺。”
她留下六部尚书,又点了几位重臣,便示意退朝。
回去的路上,谢宝扇和李恪同行,几位大臣们还等着宣召,谢宝扇并不忙着见他们,她对李恪说道,“今日先停学半日,听听大臣们如何议论。”
李恪说道,“母后,朕正有此意。”
不一时,谢宝扇和李恪的仪仗回到乾明宫,谢宝扇打发人去向师傅告假,她换了一身衣裳,就见小太监进来回话,说是几位大人已经来了。
谢宝扇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折子,在她面前的案几上,堆放着一叠厚厚的折子,这些折子边缘已经发旧破损,皆是从库房里翻找出来,有关前朝出兵援救朝鲜的奏折。
但凡有了战事,有人支持,自然也有人反对,历代出兵朝鲜皆是如此,想来此次并无二样,谢宝扇命小太监请几位大臣进来,不一时,就见各位大臣陆续进到殿内。
除去六部尚书,另有宗室的端王李清,并几位国公,各个全是朝中的重臣。
诸位大臣进殿,先一起向皇上与太后行礼,谢宝扇给他们赐了座,她倒也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摄政王不在朝中,哀家一介女流之辈,想听听各位大人的意思。”
徐锦细述了朝鲜与倭国这些年的恩怨,原来那倭国国内也不太平,虽说头顶有个天皇,又有幕府将军总管国务,实则底下还有几数小藩臣,这些藩臣养着武士,为了抢夺地盘,彼此会挑起战事,据说骚扰浙闽一带渔民的倭人,就是这些落败的武士。
倭国国内只要不太平,就会往外扩张,这已是常态,那朝鲜和倭国虽说隔着近海,却也相距不算甚远,因此常常受到倭国的侵扰,偏偏朝鲜国力甚微,听说现今的国君也是个小少年,比李恪大不了几岁,辅政的亦是太后,这么一看,谢宝扇竟与他们有些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