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衍疾声回了一句。
曲红昭实时给皇帝翻译:“元姑娘说,是我对不住兄长,我们下辈子再见。元将军说,老子这就把这两个人渣打出去,没人能逼你嫁人,你赶快给我滚下来。”
“……”作为一个马上要被打出去的人渣,皇帝还想挽救一下眼前这女子的性命,他扬声道,“元姑娘,本王答应不娶你,你先下来吧。”
元姑娘哭着摇头,看起来根本不信他。
元衍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看他疾言厉色的模样,皇帝生怕他弄巧成拙,连忙劝道:“元将军你冷静一下,这个塔楼的高度,跳下来未必有性命之忧。”
“但是会半残,”曲红昭补充,以一个在场众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大声道,“眼前这位曾经恣意纵马草原的明珠,以后就是一个需要人照料、永远离不得床的瘫子了。”
塔楼上的姑娘似乎是抖了抖。
元衍对曲红昭怒目而视,手臂一挥,北岐人已经持着兵器包围了过来。
皇帝抬手,阻止了己方侍卫的行动,这场冲突实在很没必要,他已经准备下令撤退了。
塔楼上的元姑娘又说了一句什么。
皇帝看向曲红昭,两人正站在一处,同样处在北岐人的包围圈里。
曲红昭神色古怪地给皇帝翻译:“她说,要么杀了拓跋澈,要么她跳下去。”
“……看来仅仅是赶走,对元姑娘而言不太保险。”
“如果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是真正的北戎九王子,我会很欣赏她的做法。”
皇帝摸了摸脸上黏的假胡须:“可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们两个倒霉催。”
“往好处想……”曲红昭努力寻找着积极的一面,“她只说要杀你,没说要杀我。”
皇帝委屈:“将军你变了。”
元衍忙着和妹妹沟通,无暇关注这两人的窃窃私语。他心下也是有一杆秤的,若要杀了北戎九王子,定然会引起两国交战。北岐这些年注重休养生息,并不善战,与北戎正相反,那边注重兵力,缺少物资就去大楚边境掠夺。若打起来的话,北岐不是对手。
他疼爱这个妹子不假,但若说要为了她挑起战争,他也下不了这个决定。
元衍舍不得埋怨自家妹妹,心下已经把拓跋澈鞭尸了不计其数遍。
元姑娘在兄长的一再劝说下,仍然哭着摇头。
不是她对兄长没信心,实在是北戎王室一向不做人。
拓跋澈的生身母亲,就是他父亲从草原上另一个部落抢来的,逃跑的时候被打断过一条腿,几度自裁被救了回来,又被打得更狠。
后来生下拓跋澈后,她突然悟了,弄死了北戎王后宫不少女人,一路往上爬。如今北戎王还活着,朝堂上却不是他在掌管大权,就是因为她把年纪老迈的北戎王软禁了。
听起来似乎很爽,但元姑娘绝对不想重复一遍这样的人生。何况她自认也没有这份本事。
北戎九王子继承了父亲的暴戾和母亲的决绝,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元姑娘从此就要过着不能离开兄长身侧半步,身处众多北岐人的保护之下的生活。不然去草原上骑个马,都有可能被掳走,简直令她寝食难安。
她也不是在用自己的命威胁兄长,她是真的这么打算的,要么九王子死,要么自己死。
眼看元衍迟迟下不了决定,她也渐渐意识到,兄长是在担心来自北戎的报复。
“我不该为难你……”元姑娘喃喃说了一句,纵身跳了下去。
元衍目眦欲裂,连忙喊人准备接人。草原人鲜少有通晓轻功的,他们更习惯刚猛的路数。
此时一群北岐人在塔楼底下张开手臂,还有人不知从哪里扯了床单和帐篷布来。
但人哪是这么容易接的,曲红昭实在担心他们的准头。眼看元姑娘离地面越来越近,她掠了过去。皇帝大概和她作同样的想法,也在同一时间用轻功飞了过来。
曲红昭抢先一步,纵起一段距离,在空中揽住了元姑娘的腰。
这和陛下跳城墙那一次不太一样,皇帝毕竟没有轻生的念头,他懂轻功、会卸力,所以曲红昭接得轻松。
但元姑娘心存死志,像秤砣般直直坠了下来,曲红昭接到她的时候,只听得右臂发出“咔嚓”一声,大概是脱了臼。
手臂脱臼曲红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没了当初的大惊小怪,左臂用力,好在是没把元姑娘掉下去,单手抱着她交到了元衍怀里。
皇帝注意到了曲红昭左臂使力,右臂不动,立刻察觉到发生了什么,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曲红昭待在他怀里,不甚理解:“我手脱臼,又不是腿不能动了,你抱我做什么?”
皇帝难以置信:“当然是抱你去找大夫,你不疼的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接上就好。”说着她就要用左手去按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