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大了,”定北侯望着院子里的花树,陷入回忆,“为父还记得,我第一次把你们姐妹抱在怀里时,你特别乖巧,倒是你妹妹连双眼都没睁开就抬手给了我一巴掌。那时我就想,你们长大后一定是一个温顺、一个叛逆。”
曲红昭笑了笑:“结果呢?”
“结果是为父想多了,”定北侯苦笑,“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有主意。”
曲红昭客气道:“是父亲教得好。”
定北侯闻言简直想抹一把辛酸泪:“我何德何能,把你们教成这样?”
曲红昭大笑起来:“我知道您其实很为我骄傲。”
“你这厚脸皮也是我教的?”定北侯到底没绷住严肃的面孔,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吧,我承认。为父是个文人,但听了你那些战场上的故事,也会为之心情激荡。你是我们定北侯府的骄傲,红昭,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曲红昭俯身过去给了父亲一个拥抱:“我会的。”
———
第二日,早朝。
曲红昭站在百官之中,穿着一身绣了豹子的武将三品朝服,意态闲适,仿佛自己就是一位来上早朝的平常臣子。
倒是其他人不太习惯,总是忍不住去打量她。
待陛下进殿,众臣拜过,至元伯就迫不及待地提起正事。
皇帝便宣了候在殿外的端王世子入内。
楚子然进入大殿,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倒也不见他紧张,看到曲红昭时,还挺兴奋地想对她打个招呼,大概是及时意识到场合不对,手刚刚抬起来又放了下去。
跟在他身旁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只有曲红昭认出,这便是那位曾和世子一同被掳走的侍女莺儿。
至元伯没有去问她是何人,只是急不可耐地看向楚子然:“世子,请你讲一讲曲将军是如何将你从北戎人手中救回来的吧。”
“好。”提起此事,楚子然的神色也肃然起来,沉声给在场众人讲了自己的北戎一行,以及右龙武和曲红昭一行人的神兵天降。
“我不知道京里这种‘北戎并不危险’的论调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北戎真的很危险,我差点就回不来,而我的婢女蓉儿是真的没能回来。”
“但是你被救回来了,”至元伯盯着他,“假使我的女儿落在北戎手里,他们本也可以把她救回来的是不是?曲将军根本不需要杀她的是不是?”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潜入一次后北戎必有防范,这个方法不太可能再用第二次……”
“那也可以用别的方法不是吗?!”
楚子然面对至元伯的怒吼,叹了口气:“我对令嫒之事深感遗憾,但是我相信曲将军的判断。如果可以救人,她一定会尽全力施救。我们那一路上,有老人,有伤者,有断了条腿的人,他们都会拖慢队伍的速度,但曲将军并没有放弃其中任何人。”
“……”至元伯一时语塞,立刻便有其他人站出来道:“那也不必射宋姑娘一箭,世子单在这里强调北戎危险,但你可别忘了,宋姑娘不是死在北戎人手里,而是殁在曲将军箭下的。”
楚子然觉得此人简直是胡搅蛮缠:“如果宋姑娘落在北戎人手里,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那人笑了笑:“世子年轻气盛,而曲将军貌美如花,如此倾力维护也是有的。”
楚子然大怒:“你什么意思?”
“世子,”一旁的莺儿叫住了他,“陛下,可否容奴婢说几句?”
“你又是何人?”至元伯问道。
“奴婢名为莺儿,曾和世子一同被掳去北戎。”
皇帝点了头:“你说吧。”
“是,”莺儿转身面向至元伯等人,“奴婢曾落入北戎人之手,所以对宋姑娘会遭遇之事大概有一点发言权。”
有人低低地哼了一声,倒不觉得一个小小婢女能掀起什么风浪。
“当时和奴婢一道的,还有一位叫作蓉儿的婢女,”莺儿眼里似有泪光,“她一直比我聪明,比我灵巧,也更得世子的喜欢,我那时心里是挺嫉妒她的。如果没有客死他乡,她应该会活得……”
有人打断她:“我没有催促姑娘的意思,但这毕竟是早朝,文武百官议事之所,我们不是很有时间去关心下人之间的这些小心思。”
莺儿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很快进入正题的。”
她继续道:“我觉得,一个女人落入北戎士兵之手,会遭遇什么,你们其实猜得到。只不过在无尽的殴打和强/暴之外,他们却还想尝尝大楚人的肉味。”
朝上一片静默,许是有人觉得恶心,摇头道:“北戎真是蛮夷之地!”
至元伯一伙却有人提出异议:“这只是姑娘一面之词,曲将军救了你,也许你因为感激,故意夸大事实。”
莺儿看着他们,面色平静地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褪下了衣衫。她大概是早有准备,才穿了一件极易穿脱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