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唉,”端王世子长叹口气,“刚才那几个家伙是挺烦人的,那话我听着也生气。”
“谢谢你,”曲红昭握住莺儿的手,“谢谢你为了我做出这么勇敢的事。”
“将军不必如此郑重,这……其实也没什么,”和朝臣对峙时,莺儿表现得很冷漠,此时被她一夸,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将军征战沙场,才是真的勇敢。”
“也许我十五岁时,曾经高傲到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下最勇敢的女子,”曲红昭对她眨眨眼,“但你、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令我感到震惊,也让我明白,每个人身上的勇气都是独一无二的。也许表现出来的形式不同,但全都弥足珍贵。若易地而处,我未必能有你这样的勇气。”
“我……只是孤注一掷罢了。”
端王世子不放心地插话:“那你以后不会再试图自尽了吧?”
“……”莺儿脸色白了白,低下头去,其实每次看到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疤,她都有一种想干脆一了百了的冲动,今日把一身疤痕袒露人前,她更是立了死志。
在场两人显然都看出了她的心思,楚子然急得抓耳挠腮:“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蓉儿,现在你又……我做梦都在想,要是我没去北戎,该有多好。”
“世子,你还有其他丫鬟,不必惦记我们两个。”也许她只是实话实说,但是听起来实在有些讽刺。
“……”
曲红昭叹息:“莺儿,我不知道该不该用人生会很长很美好这种话来劝你,但是,至少等到北戎覆灭的那一日,亲眼看着我给你报仇。”
莺儿猛地抬头,片刻后用力地点下了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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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在莺儿面前立下了覆灭北戎的誓言,曲红昭转头就听到了一个离谱至极的消息——北戎派出使者前来求和了。
这在大楚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上人人都在议论此事。
其中旗帜最鲜明的当属曲红昭——她压根不信北戎是真心求和。
其次居然是至元伯,失去了女儿的他,慷慨激昂地在朝上痛斥北戎罪状,坚决反对议和,看起来甚至比曲红昭更为激愤。
有臣子提议“至少先听听北戎使者的要求”时,至元伯第一个跳出来怒斥,并提议“听什么听,直接把使者脑袋砍了送回北戎”。
这倒是与曲红昭的意见不谋而合,她当时的想法是“北戎打仗又打不赢,还好意思提要求?”
由于至元伯太过激动,曲红昭一时为之侧目,险些把自己打算好的进言忘到脑后。
期间敬国公以阴鸷的眼神盯了至元伯不计其数次,后者权作不觉。
他的仇恨刚刚从曲红昭身上转移到北戎上,完全不想听什么议和,只希望曲红昭能加把劲,乱刀砍死北戎人。
虽然他如此激动,但大部分朝臣只是宽容地看着他,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转头就把他的意见归类为“痛失爱女以致语无伦次”,并没有真的把他的建议当回事。
北戎使者的要求,听还是要听一下的,尤其陛下本人也很好奇,他们能提出些什么来。
但在使者提出“大楚嫁出一位公主给北戎九王子”后,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使者不解,帝王更加不解:“若朕不知战况,只听要求,怕是要以为贵国已经拿下了大楚的几座城池了呢。”
这怕是有史以来最短暂的异国使臣觐见,使者刚刚开口提出要求,就被帝王命人带了下去:“嫁公主?让他们做梦去吧。”
散朝后,陛下留下了曲红昭。
“你觉得北戎此举,到底有何目的?”
“如果此事和敬国公没有关系的话,那我觉得,拓跋澈那厮就是想骗个公主回去,他之前不就一直对北岐元衍的妹子有所觊觎吗?”
皇帝深以为然:“此人对公主这个身份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朕疯了才会把大楚的公主送给他糟蹋。”
曲红昭点头:“管他有什么目的,战场上见真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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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北戎根本打不赢胜仗的情况下,朝堂上居然还会出现少量主和派。
他们的理由也很实际,只要嫁过去一位公主,自此就能安享太平,边关不再需要那许多的粮垧,国库每年都能节省一大笔支出,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皇帝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们:“那一日莺儿姑娘在朝堂上的伤疤你们没看到?你们能放心把一位公主交给北戎人?”
“这……陛下,莺儿姑娘只是婢女,北戎人自然不敢苛待我们大楚的公主。”
“那到时候不如让爱卿一起陪嫁过去,近距离观察一下公主到底会不会受到苛待。”
有一位武将放肆的笑声响起,那人受到嘲讽,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