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昭是真心赞扬,淑妃这一身盛装,在灯下衣料流光溢彩,确实漂亮得很。
“……”淑妃只觉得盯了半晌等着看丽妃要发表什么高见的自己简直是个傻子,借袖子遮脸对曲红昭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曲红昭敏锐察觉到了美人的不满,自初见后,她不但没能等到淑妃来陪自己跑步,反而总觉得这姑娘对自己越来越看不惯了。
她自然不知淑妃去皇帝面前委婉地告了她一状。
遗憾的是,小皇帝并没能体会到淑妃娘娘的意图,只是很诧异地反问她:“跑步是好事啊,你为什么不喜欢?”
淑妃内心萧瑟,只觉得陛下果然袒护丽妃,自然对她愈加愤恨。
曲红昭不知美人又是为何炸毛,也不再细想,她摸了摸袖口,里面藏着一封信。
这是在宫宴正式开始前,定北侯夫人拉着她说话时,偷偷给她塞过来的。
曲红昭和母亲交换了个眼神,瞬间了悟,这是来自边城的回信。
定北侯夫妇本担心这个女儿在边关野习惯了,进了宫会无法适应、举步维艰,假扮妹妹扮得心力交瘁。
但此时见她容光焕发,精神奕奕,一面稍稍放下了心,一面又心情复杂。
侯夫人摸了摸脸,这段时间他们夫妻二人担心长女露馅,提心吊胆的,搞得精神萎靡,连皮肤都差了很多。
倒是处境最危险、最该惶惶不安的曲红昭,看起来快快乐乐生龙活虎的,哪有半点憔悴的模样?
进宫前,准备了一肚子话想安慰开解长女的定北侯夫人,只能拍了拍曲红昭的肩:“看到你过得好,我和你父亲就放心了。”
席间,定北侯夫人的眼神几乎没从曲红昭身上移开过。一旁的官夫人看了,只以为她惦记嫁进宫的女儿,便笑着调侃劝慰了几句。
定北侯夫人感激对方的好意,只是有苦说不出,她眼睁睁地看着曲红昭顺手搂住了惠嫔的腰,又见赵婉仪隔着两张桌子给曲红昭递了个什么东西,再看到淑妃和曲红昭隔空眉来眼去,只觉得眼前一黑。
长女自小就很受女孩子们的亲近,这一点侯夫人是清楚的。看看曲盈袖就知道,被宠坏的侯府二小姐,多骄傲的一个大美人,一向心高气傲,目无下尘,看谁都像在看蝼蚁,和侯府几个庶妹、亲戚家的表姐堂妹,相处都不融洽,甚至也不见她和同龄的贵女哪个走得近些。连父母的话都敢阳奉阴违,真就是谁的话都不听,谁的面子都不给,但偏偏就她长姐曲红昭能摆平她。
曲红昭以前还揍过她,侯夫人这边还担心曲盈袖自尊心太强导致两姐妹反目呢,结果转头就看见曲盈袖已经和曲红昭和好如初。
想到下落不明的曲盈袖,定北侯夫人心下又是一阵惆怅不安。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安慰自己不该大惊小怪,长女能和后宫众妃嫔相处融洽,也是好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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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诸人推波换盏间,已是圆月初升。
殿前灯火通明,丝竹声声,有舞姬翩翩起舞,甚是热闹。
皇帝多喝了几杯,称自己有些醉了,便提前退席。
陛下离席后,其他人自然随意了许多,众官员难得放松地互相谈天。
曲红昭惦记着边关来信,和惠嫔等人打了声招呼,便也离开了宫宴现场。
抄近路回景仪宫,却在半路上遇到了皇帝陛下。
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台阶上,简直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大殿之前笙歌鼎沸,皇帝却在这里斯人独坐。
曲红昭走近:“陛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在躲起居官。”
曲红昭笑了起来,不想扰了他难得的清静:“那妾身就不打扰陛下了。”
“没事,过来坐吧,”小皇帝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朕真的不能理解起居官为何要时时刻刻跟着朕,连朕饮了几杯酒,晚饭被呛了一下都要记录下来。”
“……”是挺不容易的。
曲红昭走到他身边,在台阶上坐下,这个角度远远地还能望见殿前灯火通明处正旋转的舞姬。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安静地彼此陪伴了一会儿。
曲红昭先打破了沉默:“陛下在想什么?”
皇帝许是因为多喝了几杯,举止稍稍随意了些,靠在台阶栏杆上遥望那片灯火:“你姐姐辛苦驻守边关,那里可苦得很,若看到京里人这般耽于享乐,不知会不会觉得有些不公平。”
“不会,”曲红昭摇头,“她若看到这一片歌舞升平之像,一定会很开心。”
“真的吗?”
“真的啊,”曲红昭微笑,“她守卫边疆,就是希望百姓活得安安稳稳,天下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