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昭本想趁机补个眠,但听着小贩叫卖油炸果子、芝麻烧饼、酱肉卷、馄饨、杏仁茶等,渐渐没了睡意,请轿夫停下,自己跳下轿子,买了糖糕、包子和豆浆回来。又凑过去敲了敲定北侯行进中的轿子:“父亲,你用过早膳了吗?”
“你啊,真是……”定北侯探出头来,表情有些无奈,似乎是想批评她两句,嗅到包子的香气后,顿了一顿,从她手里抢走了包子和豆浆,重新垂下了车帘。
“……”曲红昭也不回轿子上,捧着糖糕走在马车边继续和父亲搭话,“这轿子速度也太慢了些,起得这么早,时间全浪费在路上了。”
“没办法,”定北侯咽了一口肉包子,“街上人太多,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挨挨挤挤的,骑马也走不快。”
“还不如走过去,反而能省些时间。”
“你太高估朝中部分大人的体力了。”
定北侯听到女儿陷入沉默,又补了一句:“其中不包括为父。”
曲红昭很给面子的没有选择质疑,只是问道:“我带着您用轻功飞过去如何?”
定北侯想象了一下自己被女儿抗在肩上飞奔在屋顶的场景,那简直是从这里一路丢人丢到皇宫,他断然拒绝道:“这像什么话!”
“京官的生活一点都不美好。”曲红昭感叹了一句,乖巧地回到自己的轿子上啃着糖糕。
她的老父亲气得在轿子里翻了个白眼,想见缝插针地告诉女儿京官的优越之处,对着这万分在意吃吃睡睡的家伙又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曲红昭很快又在微有些摇晃的轿子上沉入梦乡,连续在战场上待了太久,连梦中都是一片金戈铁马之声。
到了宫门口轿子落地,她才醒过来。
“你睡着了?”定北侯瞪着女儿。
“是啊,怎么了?”
“为父刚刚的妙语连珠你没听见?”
“什么妙语连珠?”
定北侯将她望了望,垂着头走开了。
一旁的轿夫笑着给她解释:“刚刚侯爷遇到了顺阳伯,两人别着气,抢着让轿子先通过,侯爷很是拐弯抹角地讽刺了对方一番。”
“顺阳伯?”曲红昭觉得有些耳熟,很快从记忆里翻找出这个封号,曾经和曲映芙说过亲事的那位郭皓轩,正是顺阳伯郭家的小儿子。想到这里,她起了两分好奇,打量四周的官员都自顾自地下轿整理衣袍,遂压低了声音问轿夫,“郭家的嫡幼子成亲了吗?”
“成亲了,约莫是大半年前的事了。”等待大臣下朝的时间,轿夫们常常彼此聊天说笑,对京里贵人这些事算是如数家珍了。
曲红昭微怔,难道他和他那位嫁过人的心上人终成眷属了吗?
“不知娶的是哪家姑娘?”
“是丁同知家的四小姐,刚及笄不久那一位,大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曲红昭摇头,“是我想多了。”
她转身,踏入了宫门,有走在一旁的大人与她寒暄,她也一一抱拳回应。
———
大殿之上,大太监彭礼高声宣读了皇帝给曲红昭的赏赐。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一座京城中的敕造将军府,甚至还记得给这府中配了一位御厨,可以说是十分实用且贴心了。
曲红昭心下微微一叹,这座将军府就象征着陛下的态度,时至如今,北戎已灭,他也没有想让她入宫的打算。
敕造将军府,就是他对她的保证。只要她不点头,他永远不会把她束缚在深宫之中。
曲红昭想起昨日,两人都喝了酒,陛下有些醉了,突然凑过来,凑得很近,然后他抬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最终却只是给她撩起一缕散落在额间的发丝。
就算醉了,他也没有越过那条线。
这几乎就算是他们之间最亲近的接触了。
君子坦荡,襟怀磊落。
“谢陛下。”这一跪,她跪得心悦诚服。
“至于曲爱卿该升任什么职位,朕还没有想好,诸位爱卿可有提议?”
便有人站出来提了几个中规中矩的官职,敬国公自知曲红昭此次必会升官,实打实的功绩在前,不是他此时插手就轻易阻止得了的,便站在一旁袖手细听,打算顺其自然。
直到听到有人提了一句“殿前都指挥使”,敬国公眉心一跳,凝神向那人看去。
说话的官员姓卓,是寒门出身,与世家向来不是一路。敬国公此时看着他,心下难免便多想了些,疑心是不是皇帝授意他如此做为的。
本朝设立的殿前都指挥使是从二品的武将官职,掌皇城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