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我们不好……”两人连忙都围在侯夫人身边,柔声安慰。
“不是你们不好,你们是我最好的女儿,”侯夫人握住她们的手,“只是为娘替你们心里难受,盈袖,你是我们侯府正经的二小姐,如今却连进个家门,都要偷偷摸摸。”
“我毕竟还顶着个丽妃的身份嘛,当然要小心一点,”曲盈袖劝道,“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京城。”
提到这个,眼看侯夫人又开始心情低落,曲盈袖忙补救道:“虽然我不在,但是姐姐在啊,母亲您不是说姐姐会在京城做殿前都指挥使吗?”
侯夫人叹气:“你们不在京城我难受,若留在京城我更难受。”
“啊?”姐妹两个都茫然了,“怎么我们留在京里您还嫌弃我们不成?”
侯夫人被她们逗得笑了笑,却没有解释原因,而是话锋一转,突然说起幼时的一桩旧事。
“为娘小时候,舅舅送过我一只很漂亮的鹦哥,乖巧懂事,还会说吉祥话儿,我稀罕得不行,”侯夫人回忆道,“后来全家出门踏青的时候,我又遇见一只鹦哥,比我那只还大还漂亮,就让家仆给我捉了来。恨不得走到哪儿都带着,还亲自教它说话,可它在笼子里却一直不吃不喝,最终把自己饿死了。”
“……”
“我哭着去问舅舅,为什么鸟儿不吃不喝,是不是生病了?他告诉我,那种从小驯养的,才会懂事听话,至于这种在野外待过的,要废很大工夫才能驯服,若强行把它捉来关在笼子里,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母亲……”
“你们离开后,我不断地想起这件事。你们两个都是关不住的鸟儿,为娘明白。”
曲盈袖已然眼眶微红。
“别家的女孩儿哪有你们这样的?很多人不都是要在一座城里待一辈子?可是……要把你们圈起来过那样的日子,我倒舍不得呢,”侯夫人端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我并不期盼你们强迫自己去融入那种大部分人会过的生活。我们这些京城贵女,一辈子都在学习如何循规蹈矩,但想活得特别一些又有什么错呢?”
说着,她又握住曲红昭的手:“我好歹是你母亲,怎么会看不出你根本不想做这个都指挥使?你们两个都不知是随了谁,都不爱安定,都向往外面的天地。高官厚禄,后妃之尊,全都留不住你们。”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只听侯夫人道:“算了,难得你们聚得齐,不说这些了。”
曲盈袖便贴心地转开话题:“对了,姐,我在外面时就听说这次春闱闹得沸沸扬扬,引起无数人猜度,我很好奇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想问什么?”
曲盈袖果然是个聪明人:“我想问,李美人和颜女官,她们代表了什么?是真的如有人猜测般出过风头便算,还是其中别有深意?”
“是前者还是后者,权看所谋之事成功与否,若此事不成,她们就是昙花一现,若成了,就是恩泽后世。”
曲盈袖倒吸了一口凉气:“陛下玩得够大的。”
侯夫人在一旁轻笑:“你们两个从来都是这样,每每说起话来,好像只说一半对方就能懂,徒留旁人在一边听得摸不着头脑。”
两人闻言便一起对她笑,两张如花似玉的笑颜,引得侯夫人一阵唏嘘:“当年你们刚及笄时,不知多少人来上门求亲,若当初我真的点头应了,也不知如今会是何光景。”
曲盈袖和长姐对视一眼,笑道:“我觉得,如今的日子,便是最好的。”
有几个人回忆起曾经的选择时能说出这种话呢?侯夫人怔了怔,倒也笑了起来,对此释然了许多。
她主动换了话题:“说起春闱,你们知道,京中贵女命妇们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吗?”
曲红昭眼神一亮:“如何?”
侯夫人摇了摇扇:“一开始大家都觉得事不关己,只是随口议论几句李美人的胆大妄为罢了。然后尚御史家的姑娘,对了,你们以前见过她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印象,她回家和丈夫谈起这件事,她丈夫说如果敢去考科举的是她,他定然会休了她。”
“这人听起来真讨厌。”曲盈袖点评。
侯夫人笑了笑:“她那夫君以前还登过咱们侯府求亲呢,当时他很算是个年少有为的年轻儿郎,但你们父亲就是看不惯他。不过话说回来,来求亲的那些男子,他一个都看不上,全都觉得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唯一喜笑颜开那次,还是皇帝下了封妃圣旨……算了,不说这个了。”
曲盈袖对曲红昭做了个鬼脸,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说回尚夫人,第二天,她气不过,小聚的时候和我们一说,大家突然觉得有趣,约好当天回去都拿这事儿试探丈夫的反应。”
“娘你也去试探父亲了吗?”曲盈袖好奇。
“没有,你父亲那人你们还不知道?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都不可能给陛下拆台。我也懒得去试他,”侯夫人继续道,“但是其他人试探的结果,你们可想而知。”
曲红昭点头:“想必结果不会让她们很愉快。”
“那可不是?她们那些夫君啊,要么就说不许去,要么就大笑起来说你怎么可能中举,要么就压根没把她们的话当回事,嗯嗯点着头就敷衍过去了,”侯夫人掩口笑道,“我们再次小聚的时候,大家说起这事都要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