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支持她:“曲将军所言极是, 莫说是武将,便是平头百姓, 也当关注此事。冯大人你有些狭隘了。”
冯大人当即怒道:“哼,我看曲将军关切科举是假,想帮那两个女人进翰林院才是真吧?”
曲红昭挑眉:“那冯大人是真心关心科举, 还是不想让颜状元和李进士入朝呢?”
“曲将军这是暗指本官有私心?你在污蔑本官的德行!”冯大人怒斥,“阻挡她们二人,难道对我私人有什么好处不成?本官还不是为了大楚朝堂着想!”
“她们二人一个是状元,一个是二甲前列,”曲红昭寸步不让,“敢问冯大人,让她们进翰林院,又对大楚朝堂有什么坏处呢?”
“翰林院对天下读书人而言都是个神圣所在!女人如何能进?”
“请给我一个女人不能进的理由。”
冯大人顿了顿,立刻有人帮腔:“翰林院中都是男子,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去,岂不是引得他人分心,无法认真修习?”
曲红昭笑了笑:“这话简直荒谬,照这样说来,那些早早娶了妻室、身边有佳人相伴的书生岂不是都该落榜才对?”
“你这是强词夺理!”冯大人做痛心疾首状,“翰林院中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如果她们二人引得其他人无心修习,到时候这个责任由曲将军来担?你担得起吗?”
曲红昭似笑非笑地看他:“我站在这里,引得冯大人分心了吗?”
“你胡言乱语甚么!本官读了多年圣贤书,岂会为一副皮相迷了心思去?”冯大人疾言厉色地否认,他倒没有说谎,曲红昭出现在朝上后,除了让他的怒火飙升,目前倒还没有以其他方式令他分过神。
曲红昭点了点头:“所以冯大人的意思是,你不会因为我分心,但翰林院诸位却定然会因颜状元二人分心,因为他们都不如你?”
“……”冯大人噎了一下,“你休要歪曲本官的意思!”
曲红昭礼貌地一拱手:“那您究竟是何意,还请冯大人为我解惑。”
提出这个观点的人顿时有些骑虎难下,要么反口承认他们曾因为曲红昭分过心,要么直言翰林院的人就是不如他们。
两人在丢人还是得罪人之间权衡片刻,最终选择了闭嘴。
“看来两位大人没有其他高见了。”曲红昭的笑容看在冯大人眼中,只觉得分外嘲讽。
皇帝适时开口:“诸位爱卿对此可还有话要说?”
“陛下,臣反对,”又有人站了出来,“那李进士是宫里的娘娘,让她进了翰林院,混迹于一众男子当中,这岂不是有秽乱后宫之嫌?”
皇帝眼神有些冷:“张大人此言何意?”
“陛下恕罪,臣也是担忧李娘娘,纵然她并无此意,此事也定然会令她名节有失,还请陛下三思。”
“朕的后宫清正,真是全赖张大人担忧了,”皇帝淡淡讽刺了一句,“爱卿尽可放心,朕已与李进士和离,从此之后,无夫妻名分,只有君臣之谊。”
殿上又是一阵喧哗,有人在纠结“和离”这个字眼,也有人在思索“君臣之谊”是否代表陛下已经铁了心要让二人入朝。
“陛下,”张大人闭上了嘴,却又有人提出,“臣以为,在做出决定前,应该考虑的不只是几位大人所提出的名节、分心之事,而是该考虑更大的影响。若颜状元二人进了翰林院,会不会鼓励其他女子争相效仿,也来参与恩科呢?”
皇帝轻声反问:“那又有何不可呢?”
大殿之上,安静了一瞬。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陛下的意图,他远远不只是被吹了枕边风才心血来潮给了二女特权,这位年轻的帝王,野心勃勃,想要自此开创一段新的历史。
“可、可是,”有人结结巴巴地提出,“女子都来参与科举,谁绣花谁织布呢?谁缝补谁做针线?谁来打理家事?男子寒窗苦读时,谁给他准备热乎的饭菜?男子出门在外时,谁来侍奉公婆?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真是个好问题,”曲红昭笑道,“如果大人想从现在开始学起绣花的话,我可以找个人来教你。以大人的悟性,相信不出几个月就能大功告成,从此自给自足。”
“……”
众人看向他们最后的希望,清流当中的中流砥柱:“曾学士……”
大家听说过他放榜那日曾维护过颜如归二人,但今日形势不同,这不再是两个女人的小事,而成了有可能影响天下女子的大事。
安静了一整场早朝的人终于开口,出列向陛下行礼:“臣并不反对颜状元、李进士二人入翰林。”
“曾学士!”
他转身面对失口惊呼的人:“曾某一切决定,皆从利国利民这点出发,颜氏女有状元之才,又知民间疾苦,来日或可为良臣,本官看不出有任何反对的必要。”
“……”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皇帝宣布了散朝。众人或失魂落魄、或斗志昂扬地各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