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修仪以前是多娇柔的一个姑娘啊,说话的时候都是柔声媚语的,自从结识丽妃以后,脾气似乎是越来越大了。
沈良媛在远处,拭了拭汗珠,微微一笑,后宫的姑娘们,确实是变得鲜活了许多。
曲红昭把人惹怒了,哄人却也哄得很熟练,用汤匙舀了冰雪甘草汤凑过去喂了几口,孙修仪的小脾气便委委屈屈地平息下来。
后宫众妃嫔中,就算出身差些的,那也是小官家的女孩儿,除了爱好此道的惠嫔,其他人哪里做过这个?
一上午的劳作后,众人纷纷瘫在绘春殿的软榻上一动不动。
与之构成鲜明对比的,正是活蹦乱跳、精神奕奕的曲红昭,孙修仪含恨磨了磨牙。
眼看快到晌午,惠嫔为感激她们来帮忙,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大家是真的饿了,连众人中一向饭量最小的孙修仪,都风卷残云般用了两碗饭。
“效果不错,”曲红昭琢磨道,“改天可以叫淑妃过来一起试试。”
孙修仪巴不得她快点去祸害淑妃,嘴上却问道:“太后娘娘能同意吗?”
“号召后妃们一起种地,这是好事啊,传出去本宫没准还能落个勤俭的美名呢,太后娘娘想必不会阻止。”
孙修仪幽怨地看着她:“活儿是我们做的,为什么美名是您的?”
“是啊,我真无耻。”
“……”玩笑归玩笑,孙修仪其实也清楚丽妃这是存着让她强健身体的心思,自不会真的生气。
用了午膳后,众人便各自回住所去沐浴修整。
到了晚上,曲红昭又邀大家一起泛舟湖上。
不打牌也有不打牌的玩法,仗着太后娘娘下毒刚被发现,势必要收敛一段时日,曲红昭开始造作。
御花园南侧,有一个很大的湖,这个季节,湖中铺满了荷叶,还有荷花开放,暖风一吹,送来香风阵阵,令人心旷神怡。
曲红昭十分应景地带了荷花酒,这酒其实算是一种烈酒,只是宫内酿的偏清淡些。
几个女孩子,分了三条小舟。
有人兴致勃勃地主动请缨要划船,曲红昭乐得清闲,枕着双臂半躺在舟中,望着夜空中繁星点点,任由她们把船划得团团乱转。
时光宁静而悠然,耳畔响着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曲红昭还没饮酒,便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她望了望水面:“可惜这个季节,莲藕还没成熟。”
惠嫔便笑着接话:“再等上三四个月就熟了,到时候我们来采摘,嫔妾会用莲藕做很多菜式,桂花糖藕、藕丝荷粉、花香藕、糯米莲藕丸子,到时候都做给娘娘尝尝。”
“好啊。”曲红昭摸了摸她的小圆脸,只可惜,到时候,自己大概已经不在宫里了。
相处这段时间下来,姑娘们早就不怕丽妃娘娘了,这个时候笑闹间,还敢怂恿她唱一首小调。
曲红昭略作思索,开嗓给众人唱了一支《醉太平》,这是她在边关听来的,是何人填词早已不可考。
唱曲不是曲红昭的强项,她唱的勉强算是在调上,好在词曲都不是京中流行的腔调,让众人听了个新鲜。
“娘娘,这曲子是讲什么的?”待她收声后,赵婉仪好奇问道。
却是沈良媛回答了她:“似乎是讲前朝那位姓木的女将军的。”
沈良媛出身将军府,耳濡目染,对史书上这些女将都有几分了解。
“没错。”曲红昭点头。
女孩子们似乎对女将军有无限的好奇,一提起来,便叽叽喳喳地问出了很多问题。
人们大抵都是如此,会对自己没法拥有的生活满怀好奇。
曲红昭也被迫回答了一些关于“长姐”的问题,时刻注意着不要自我吹嘘,又不想谦虚太过,十分为难。
直到有人问出来:“那这位木将军后来如何了呢?她有如愿做成一军主帅吗?”
仍是沈良媛作答的:“没有,她班师回朝后,当时的皇帝要重赏她,便要封她为妃,木将军宁死不从。”
赵婉仪瞪大了眼:“为什么?”
“大概她觉得,这是一种折辱,”沈良媛解释,“就像是翱翔在天边的雄鹰,一朝被折断翅膀,关入方寸之地,也会活不下去。”
赵婉仪似懂非懂地叹气:“也对,她想要做的,是一军主帅,不是一宫主位啊。”
孙修仪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皇帝怕将士们心冷,自然也不敢逼死刚刚立了战功的功臣,便没有坚持,放她回了故乡。但以死拒妃的事传出去后,自是无人敢去求娶她,”沈良媛清冷的声音响起在月光下,将这位木将军的生平总结成短短几句话,“她终老于故乡,无夫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