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楚腰——白鹿谓霜
时间:2022-05-01 09:35:18

  她若不收,大舅母反倒不安心,谁都不愿意欠人情,尤其是身份贵重的人,往往怕旁人拿着这人情做筏子。推来推去的,反倒没意思,倒不如坦坦荡荡收了。

  惠娘闻言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了,捧着盒子下去了。

  江晚芙收了这样重的礼,却是开始琢磨还礼了,想了想,她倒也没什么送的出手的东西,唯有一样,倒既显心意,又还算合适,不显得过于突兀。

  那便是她做的糕点。

  她自小嗜甜,尤其喜欢糕点,尝到喜欢的,总会琢磨琢磨是如何做的,试着自己做一做,后来祖母见她喜欢,也不拦着她往膳房去,反而请了师傅来教她,故而她学的一手好手艺。

  后来祖母病逝,继母进门,对他们姐弟磋磨算计,最难熬的时候,江晚芙甚至还生出过“索性出去开糕点铺子养活自己和弟弟好了”的荒唐念头。

  当然,那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过后她便擦了眼泪,对外又是一副温温柔柔的笑脸了。

  铺子是没开,但手艺还是在的,江晚芙打定了主意,便叫惠娘去准备食材,打算好好忙一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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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锦堂热闹着,旁的地方却不是如此了。

  陆则离了福安堂后,没回立雪堂,他出了国公府,乘了马车,进宫了。

  宫室显煊,高高的宫墙遮住了日光,陆则坐在圈椅上,位于一片阴影之中,不远处是冒着寒气的冰鉴,不管宫外如何灼日炙烤,宫内永远如此。热时供冰,冷时用碳,永远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

  陆则微微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扫着雪白锦袍袖口蜿蜒的金线。内侍弓着腰进来,请他去暖阁,道,“世子,陛下醒了,诏您过去说话。”

  “嗯。”陆则淡淡应了一声,起身出了偏殿,入了暖阁。

  暖阁内亦清凉如春秋,梁宣帝坐在八仙圆桌前,身着青袍,身前绣着一只仙鹤,舒展雪白翅羽,做振翅欲飞之姿,仙气邈邈。

  宣帝孱瘦,裹着这宽大青袍,不像个坐拥天下的皇帝,倒更像个访仙问道的修士。

  陆则入内,眼睛掠过那只仙鹤,微垂下眼,拱手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梁宣帝抬眼,仔仔细细上下打量陆则,见他容色如旧,才放心道,“瞧着倒像是没事了。”

  陆则沉声道,“让陛下忧心了,微臣已无大碍。”

  “坐罢。”梁宣帝颔首示意,又道,“一口一个陛下,朕想听你一句舅舅,就这么难?”

  这话显然不是君臣之间该有的,而是舅甥之间的语气。陆则自小在宫中念书,当时若不是永嘉公主不舍得儿子那样小便要离家,进宫求了宣帝,陆则本该住在宫里,同皇子同住一室的。但虽没住在宫里,却是日日要进宫的,所以,他几乎是梁宣帝看着长大的。

  宣帝那时还不似如今这般沉迷丹药道术,时常会去文华殿,考较太子和陆则的功课,陆则同自己这位舅舅,的确要比一般舅甥,更熟稔亲近些。

  “舅舅”,陆则倒是改口了,可下一句便是,“礼不可废。”

  梁宣帝无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说不过你。你小时候可不是如此的,从来都是一口一个舅舅,长大了,倒是生分了。”

  宣帝也不过随口抱怨几句,很快便提起了正事,道,“你的事,皇姐着人进宫递了信,说是想留你在京师养病,不去宣同了。朕应了,你留在京师无事,也给舅舅分分忧。六部各监多有空职,你中意何处?”

  陆则沉吟片刻,道,“刑部。”

  “刑部?”梁宣帝皱皱眉,不大明白陆则怎么选了刑部,倒也没深究,点头道,“倒也行。最近朝上因着桩杀人案,吵得不可开交,朕头疼得紧,你既去了刑部,这案子便交你主办。”

  陆则抬眼,眸色幽深,“可是浙江首富之子薛绍杀妓一案?微臣倒是有所耳闻,銮仪卫和刑部就这个案子,吵了足有半年了。”

  梁宣帝皱眉点头,神色有些不耐,“就是那个,吵得朕头疼。胡庸忠心倒是忠心,只是能力上到底差了几分,区区一个杀人案罢了,如何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陆则站起身,撩起袍角,缓缓跪下,肃声道,“微臣愿效犬马之劳,为陛下分忧。”

  梁宣帝见陆则这幅模样,倒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比起不着调的太子,陆则这个外甥实在胜出不少。

  若是陆则是太子,他哪里还需如此操心?

  宣帝心里划过这个念头,也没在意,抬抬手,道,“起来吧。得空去寻你表兄说说话,兄弟手足,不该生分了去。”

  陆则应下,又陪着梁宣帝下了盘棋,下到一半,就有内侍进来,低声道,“陛下,仙丹要出炉了。”

  梁宣帝闻言,立即放下棋子。

  宣帝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七八年前起,便痴迷于修道,前几年还打算亲去南边寻蓬莱仙道,朝中为了这事吵得沸沸扬扬,宣帝才打消了这念头。却扭头在宫中修筑了道观,最近还迷上了亲自炼丹。

  陆则见状,也起身,主动告退。

  出宫后,回到立雪堂,陆则进门,正在接待菱枝的红蕖和绿竹见他回来,匆匆福身行礼,恭恭敬敬道,“世子。”

  陆则嗯了声,看了眼菱枝,不待他问,红蕖忙道,“回世子,这是表小姐身边的菱枝,奉表小姐的吩咐,来送糕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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