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元鸢暗自好笑。
盘中摆了四五颗剥了皮的枇杷,汤圆似的滚来滚去。谢锦衣靠在墙上,信手翻开一页书:“喂我。”
元鸢没想到他会这样要求,下意识地问:“为,为何?”
谢锦衣耸了耸右侧的肩,理所当然:“手疼。”
元鸢狐疑地上下扫了他一眼,虽说上次的箭伤凶险,都休养了这许久了,怎么可能还疼得使不上劲儿。
可谢锦衣似乎也没有装病的理由,毕竟若是要使唤她大可以直接吩咐。
喂他吃枇杷虽过分亲昵,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元鸢看在他受伤的份儿上便认下了。
她伸手捏住一颗枇杷,往他唇边凑。可他躺在软枕上全然没有坐直身子来迎合她的意思。
元鸢无法,只能倾身往前,手指贴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捏着枇杷往他口中送。
这个姿势让元鸢不可避免地看向谢锦衣,不管目光往何处躲都是他。好在那双会勾人的桃花眼这会儿正垂着眼睑,免去了和他对视的慌乱。
枇杷挨近唇边时,谢锦衣张嘴咬下,指尖偶尔碰到他的唇便让元鸢忍不住往后缩回手。可他的目光仍放在手中的书册上,这么一看紧张的反倒只有元鸢一个人。
元鸢又去捏枇杷的时候将眼神别至一旁,她最近怎么老是不敢看他,这样岂不是欲盖弥彰?
而且他就可以做到那么无动于衷,委实不公平。
相比于她的慌乱,谢锦衣完全没有在意,头也不抬地道:“你要想吃自己拿。”
元鸢应下,却一颗也没动。
谢锦衣终于抬眼看向她:“怎么,要我喂给你吃?”
元鸢被他的话吓到,想到谢锦衣来喂她的画面,胳膊都要起疹子了。她赶忙自个儿捏着一颗枇杷就入了口。甘甜又带了几分涩,她吃得太急,险些被枇杷核呛到,别过脸轻咳了几声。
谢锦衣单手撑着下巴,瞧着元鸢紧张到被呛着的模样,唇角、眼尾都是一成不变的淡然。
可他手里的书卷却拿倒了。
.
元鸢从未觉得这上京城这般大,从别院到谢府所需的时间简直难捱极了。谢锦衣什么都没做,单单是坐在她身旁就让她如坐针毡。
马车停下的时候,她瞧了谢锦衣一眼自己先出去了,探出帷帐时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她提着裙摆跳下去,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谢锦衣。
街道喧闹,来来往往的人群让元鸢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可再转身时,谢锦衣已经在她身旁站定,扔下一句:“跟着。”便自顾往前走。
元鸢只能提着裙摆跟上去。
.
谢府,翡翠居。
“你说的可是真的?”
挂在窗台的绿毛鹦鹉在笼子里来回跳动,竹帘内传来瓷杯重重搁在桌上的声音。
谢家老太太正面色凝重地盯着面前的常嬷嬷。
常嬷嬷不敢扯谎:“回老太太,千真万确,二少爷今日带着那个青楼女子出去了。”
起先养在别院,她虽气恼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竟明目张胆地将人带出府招摇。
难道还想给她一个名分?
思及此,老太太用力拍桌:“荒唐!”
一旁的嬷嬷噤若寒蝉。
可谢家老太太没法子冷静,目光死死地盯着嬷嬷:“他若是要纳个妾室、通房,多的是良家女子与他选,他怎么偏偏要和那个女人纠缠不休?”
就算不是元鸢,单单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他这么不合礼教地将她出门,到时候又让旁人如何议论他?如何戳他的脊梁骨?
简直是要气死她了!
嬷嬷小心翼翼地:“老太太您莫气坏了身子,依老奴之见,二少爷是常年行军在外,才一时不慎着了那狐媚子的当。”
她又咕哝了两句,“听说那些青楼女子手段下作的很,惯是会勾男人的魂儿。”
老太太一腔火气找到了泄处,反倒冷静下来:“对,都是她勾引的锦衣,是那个狐媚子阴魂不散,她就是看中我孙儿如今的富贵显赫,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如今还是死性不改。”
她气昏了头:“你找个机会将那狐媚子给我带来,我定要绝了她的念头!”
嬷嬷忙给老太太拍背顺气,劝道:“老太太,那狐媚子一直待在二少爷的别院,被他看顾得紧,老奴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