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穆下意识弯腰看去,发现袍角处有细微碎裂,可能是先前切磋所致。
他还是不以为意的样子,但迟向晚目光也投在袍角那处,蹙眉道:“穆哥哥,你要不要回去处理一下?”
一来他袍子一角破碎,衣幅不整,看起来颇为奇怪。
二来经由圆琛提醒,迟向晚想到方才言穆与大皇子切磋良久,脸色不是很好,显得有些累倦,该回去休息才是。
毕竟大皇子心情不痛快,下手难免狠些。
言穆没有立即开口回应。
他的目光在圆琛和迟向晚之间游弋,过了一会儿才似开玩笑道:“这么快便要赶我走?”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身上穿的这件有瑕,让你回去更换衣裳而已。”
言穆这才哦了一声:“也是,再留下来我的袍角就变蜈蚣腿了。”
这是在提一件旧事。
也是一次言穆来永国公府,翻花墙没翻到位,被花枝刮了衣袖。
那时迟许已身在边关,家中没有与言穆年龄相仿的男子,也没有适宜他更换的衣裳。
他顶着个豁袖口,留也不是,这般大咧咧打道回府也不是。
迟向晚自告奋勇帮他补,结果缝得歪歪扭扭,走线毫不美观,被言穆戏称为‘蜈蚣腿’。
此时听言穆戏谑般言及旧事,她脸上有些挂不住,暗暗瞪了对方一眼,结果被言穆逮个正着。
言穆摸摸鼻子,轻咳一声:“那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
在最后几个字上,他又一次加重语调。
去吧去吧。
迟向晚大幅度一挥手,赶紧把这位就知道取笑她的贵客送走。
言穆看着她一副送客的姿势,反而不走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甚么事来,看向圆琛:“我记得今日是四月十五,每逢初一十五,上香祈福者甚众,佛寺都会较往日繁忙不少。”
他终究没忍住,声音中带着一点隐隐的锐度:“怎么我看法师今日格外有闲心,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回宫?”
圆琛没搭话,他垂下眼帘,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言穆见此情况,以为圆琛是无话可说,看向迟向晚:“你不如让法师早些回宫,否则宫中贵人娘娘知道他在此处,都来找他求神问佛,只怕你府上的门槛都能给踩烂了。”
迟向晚听闻,也觉得圆琛久留国公府不甚妥当。
诚然她潜意识里,希望他能够在此多逗留一些时间。
但她还是强捺心底情愫,开口道:“法师……”
圆琛假装听不懂言穆话里含沙射影的讽意,淡淡道:“言公子既说起宫中贵人娘娘,可巧的是,小僧这次出宫,便是得了陛下的授意。”
迟向晚这才了然。
她就说,圆琛怎么会在国公府逗留许久,他本不是这种做不相关事情之人。
他来此有所缘由,这才符合他往日行事风格。
怎么可能是专程为了自己的及笄礼呢,是她想多了。
心中暗自闪烁期待着的烛火就此熄灭,她不知是失落多些,还是庆幸多些。
她想到,自己方才差点误会,圆琛在府上是无事逗留,不禁有些尴尬。
正欲开口,圆琛的眼风却含笑递了过来。
“我见你方才欲言又止,可是一会儿抽不出空?那么晚些时候,再说也来得及。我可以尽可能说快些,以免耽搁你,总之都看你时间安排。”
他还是这般体贴又温柔的模样,倒显得自己的无端揣测,有些小人之心了。
“是有时间的,你无须着急,花多长时间将事情说完都可以。”迟向晚赶忙道。
听到这话,圆琛的眉目更加温润舒展,像是很开怀。
而言穆黑了脸,真的听不下去了。
他转身作势欲走,见迟向晚全部心思放在圆琛身上,半点余光都没给他,只道自己悻悻开口道:“晚妹妹,那我走了。”
迟向晚向他真挚点点头:“好,穆哥哥,回头再叙。”
她望着言穆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情有点复杂。
她总觉得,这两人虽然面上还算客气,但暗地里必有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