龛前花——弧棠
时间:2022-05-01 09:45:54

  皇帝头一次仔细端详起, 眼前这位出身寒门的探花郎。之前殿试时, 他还觉得此人仪表堂堂又才思敏捷, 暗道这是个可造之才, 是以将他留在京中。

  想着让此人在翰林院历练几年,就放他去地方上主政一方, 如此迂回后,再提拔他在京城担任要职。

  不曾想, 今天站出来拆台的,正是慕钧闻。

  他忍不住扫视起, 丹陛之下站着的群臣。

  虽说那人这日没有来, 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今日慕钧闻敢于当众启奏此事,背后的主使者必是谢琛。

  皇帝下意识要开口阻止慕钧闻说下去,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 不慌不忙掏出柳烟楼老鸨证词等一系列证据。

  这段时间他本就为了朝事忙的焦头烂额, 此刻听到慕钧闻一点一点把最阴私隐秘的事, 揭露于众人面前,浑身顿时气血上涌。

  眼前的藻井和座下的群臣成了重影,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蓦地, 皇帝眼前一黑,斜斜地倒在了御座之上。

  ……

  皇帝抱恙,作为弟弟,谢琛义不容辞地前往皇宫探视。

  太医来了一茬又一茬,给皇帝诊完脉后,都说是怒极攻心、逆血上涌所致,虽说病因得以明晰,但何时皇帝能从昏迷中醒来,他们捋着花白的胡须,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准话。

  谢琛进入皇帝寝殿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他也没说话,只靠立在门口,静默地看着。

  但太医只觉得屋中瞬间冷凝了不少,他一转头,见楚王正含笑望着他,心中奇异的不安之感,又随之加重。

  “陛下怎么样了?”谢琛问道。

  太医心知楚王一直守在门口,此刻不过是明知故问,他猜不透对方的想法,只将方才诊断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谢琛只轻轻唔了一声,神态一如既往从容沉静,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挥挥手让他退下。

  室内登时安静无声,在太监紧张目光的注视下,他走到了皇帝的榻旁,缓缓坐下。

  皇帝面色灰沉如含了霜的树皮,枯枝朽叶一般,透着衰败和落寞。

  谢琛微微出神,他在想,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老了。

  至少,若是换作十余年前的靖王世子,遇上这种事,该不会如此快便颓唐倒下才对。

  他的目光透过雨过天青软烟罗帷幔,意味不明地落在窗外。

  此时正值深夜,外面漆黑一片,除了定时轮值的侍卫外,再无旁人的脚步声。

  “嘶——”

  皇帝竟在此刻悠悠转醒,他缓缓睁开双眼,一时间眼前混沌一片,分不清究竟身处何方。

  等他终于恢复神智,发觉身旁有人时,神情一变。

  “陛下醒了?”谢琛只作不觉,他笑着问道。

  皇帝赶忙给站在门口的太监使眼色,可那太监根本没领会圣意。

  皇帝感觉血腥味又在嘴里开始蔓延,他心中气闷却说不出口。

  自从哀帝重用宦官,酿成大祸,身死漠北后,他便格外提防宦官把权这个问题,身边的太监都是好一阵精挑细选的,他们虽忠诚老实,但机灵劲儿却不足。

  现在这个弊端便暴露无疑。

  似乎是看出皇帝不能言语,谢琛朝那太监使了个眼色,笑道:“没看见陛下示意你出去守着么?”

  那太监愣怔了一下,看看皇帝,又看看谢琛,他总觉得皇帝不是那个意思,但谢琛话里音却又不容置疑。

  他踌躇再三,还是告退出去。

  本来皇帝就不信任身边太监,平时只留一两个在寝殿内候着,现如今连这最后一个都被‘请’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他与谢琛四目相对。

  夜风簌簌击打窗棂,皇帝面上犹自不显,心中却升起不祥的预感。

  谢琛看皇帝一个劲瞥向窗外,有些讶异地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发现并无异常后,又折身返还榻边坐好。

  “陛下可是觉得冷?可臣弟检查了窗缝,窗子并没有漏风啊。”

  “朕是说,他们究竟如何了?”皇帝好容易憋出一句话来,说完又被粘痰死死卡住。

  谢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是道:“病重不宜多思,不过陛下既然这么关心,臣弟便说与陛下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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